第84章 匪夷所思
皇上彻底的头疼了,眼下两件事都与陆琦有关,可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他人走到软榻上,人一瘫大字型躺在上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他的儿子跟弟弟,这两个平时有头有脑的人,怎么一个情开初窦了,另外一个就给得罪上了?
也实在是没办法明白。
要说得罪了,这隐瞒的事和做过的确实也让人心疑,做出些试探的事。
可这欢喜,从何说起啊?
四年里,皇宫里里外外,见过陆琦次数多的人,除了锦衣卫、暗卫,就没谁了。连他都只是见过十几回。
曦儿还能见几次?
难怪支援兵去白城那次,他自荐前去,还说是为了鼓舞士气,为百姓带去希望。现在想想,怕是为了见心上人,与心上人一同并肩罢了。
皇上思索了整整半个时辰,从前到后,所有关联的事都给连上了,还是想不明白。
“宣德,让云王入宫一趟。”干脆叫弟弟进来一起思索,顺便骂一骂弟弟,这么多年没见弟弟干过傻事了,也没能骂上几句过过瘾。
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得好好发挥当大哥的范。
皇上这么想着,才将先前与好大儿谈话的疑惑、喜悦等等五味杂陈的感觉压下去,心道,弟弟还得用来欺负才行。
太后还在的时候,皇上也极少教训这个弟弟,太后总会宠着这个吃苦颇多的弟弟,皇上也会让着。
偶尔犯了大错,才会教训一下,皇上突然有些怀念以前,自己在教训弟弟的时候,母后拦着,然后又是调解,又是苦口婆心的劝着兄弟二人。
“阿彻,弟弟在动荡的那几年出生,跟着母后吃了许多苦,你以后就让着他点。但你要记住,不能全让着,你们兄弟二人,定要一同走下去,将楚家的天下守好。莫要,手足相残,母后会心疼的。”太后临死前,留了这句话给他们兄弟二人。
皇上一直在记着。
这些年,他们兄弟二人聚少离多,可也没冲散亲情,反而是之间的羁绊愈加深。
……
楚锦云换了子衿色调的长袍,袖口纹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杜若兰色的宽边云波纹锦带,诠释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整一个人让这色调温润了不少。
而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打扮得这么好,是为了皇兄能够少些骂他……
楚锦云在御书房前停下了,朝着宣德问道:“皇兄心情如何?”
宣德不敢说,也不好说,皇上刚刚那副模样当真不知是生气,还是开心,或者是烦闷。他为难道:“王爷,奴才也不知晓,要不您进去瞧瞧?”
“……算了。”楚锦云只得靠自己了。
进去先找个离皇兄远些的地方坐下,等着皇兄说话。
“阿云,你觉得陆琦这人如何?朕想听你真实的想法。”皇上冷不丁的问道,并未对楚锦云有什么动作。
“这……”楚锦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怎得说起别人来了,虽说也是关键的人物,只能实话实说了,“臣弟觉着,这陆琦身手了得,又能担大事,虽说神秘了些,但也算是大楚优秀的人才。”
这是实打实的夸奖了。
不能不夸啊,若是还带着意见,他怕明天皇兄就让他回边关去耍了。
“半个时辰前啊,曦儿和我说,有欢喜的女子了……”皇上惆怅地抬起头,看向离自己有段距离的弟弟,“你呢,都这么夸人家了,怎么还去做出这些好事?”
“你是觉得人家的家事不够乱,又想报复,来插一手泄气是吧?明日有谁上书你,朕可不管了!”皇上一转脾气,抄起身边的奏折就是冲楚锦云一扔。
楚锦云利落地躲开,顺手接住,“嘿嘿……皇兄,我这不是,就……”
“就什么?朕就不明白了,一个两个的,你更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玩心机没见过还把自己给玩进去了的。你可真给朕丢人。”皇上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何就是很火大。
“这怎么就一个两个的了,皇兄……这……”楚锦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曦儿欢喜的人,不会是……”他瞠目结舌,瞪大了丹凤眼,“不是吧,曦儿这,什么眼光啊?”
“比你的眼光好,曦儿起码还知道找一个厉害点的喜欢,你呢?”皇上给了他一个白眼,“朕不想看着你孤独终老,你若还是忘不掉那人,朕可以帮你。”
“皇兄!”楚锦云有些着急了,央求道,“我真没有急着,那只是,误会……”
“我如今还没有欢喜的人呢,皇兄你可别乱来啊!”
“得了,你给朕说说,如今要如何解决这事。”皇上手一挥,不想和弟弟在此事上纠结过多。
“陆琦,当真是陆江铭的女儿?朕怎么没听说过这等事呢,且那日入宫商谈,他们一家确实很奇怪。更让朕奇怪的是,这卓婳居然辞官了。”皇上匪夷所思起来,这一码又一码的事扣起来,都离不开陆琦这人。
楚锦云也跟着纳闷,调侃道:“当年卓婳差点就入了皇兄的后宫呢,没想到如今和离了,又辞官。”
“你在卓府都知道了什么?”
“那日陆琦离开卓府后,我那暗卫听到陆江铭在劝他夫人,说是女儿都已经找回了,就能重归于好这事。后来,他夫人道出了陆府的陈年往事,他们二人就和离了。”
“这么快?朕瞧着他们夫妻二人挺恩爱的,怎就这般突然。”
“我也不知,似乎是回京的路上就吵了起来,也是因为陆琦,他们女儿一事。”
“那你该如何解决?”
“顺水推舟,当了那大好人。那陆府的几位,这些年也是不安分,似乎私底下勾搭许多贪官,倒是可以逼他们露出马脚,一网打尽。”
“那便如此吧,还能给你自己背个好名声,朕瞧着不赖。以后莫要再针对陆琦了,朕师兄可不是吃素的。”
“知道啦!那曦儿……”
“朕也没法子,让他自个琢磨去吧。”
兄弟二人商谈至下半夜,才歇下。
楚锦云原先在宫中是有一处宫殿的,倒也无所谓出宫。
但他想起了皇兄说的那些,“曦儿有欢喜的人了”,“陆琦她如何”,不知为何有些胸闷。他同样也没想到,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子,也有欢喜的人了。
……
陆琦还不知晓自己被卖了的事情,她也是晚间入宫,给鹤鸣制药打下手。
因着无人给楚临轩施针,陈俊与容梨,一个在太医院,一个在娘娘那边,抽不开身,只得她自己去了。
“如何,能开口说话了吗?”陆琦清灵的嗓音轻缓,温柔道。
眼前人逐渐恢复血色,长肉了的楚临轩。
他微微张口,再三确认后才道出了两个字,“可以……”想说得更多,奈何实在没办法,只得张张嘴,失望的闭上。
“已经很好了,先慢慢来。”陆琦安抚道,她面容上带着暖暖的笑意,为楚临轩倒了一杯她带来的蜂蜜百香果茶,甜甜的,带着凉意。
楚临轩耳朵微红,由着陆琦喂他喝下,清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犹如陆琦这人一般。
清,甜,又带着刚好的凉意,滋润了嗓子,也带进了心里。“谢……谢。”他终于将这两个字道出。
“这话应该与老头说的,他很想你能好些,听师父说,他与你父亲还是旧相识,感情颇好,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陆琦想多与这人说说话,解闷也好。
“最近京城挺热闹的,夏日里头,兴起了不少清凉的玩法。街边那些小孩子都在树荫下学着大人下棋,纳凉,可有趣了。”
楚临轩意外的又多说了句话,虽然有些艰难,“等我……好了……看。”
“嗯,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陆琦微笑道。
她对楚临轩这般好,只是因为,他像极了前世最疼的那位哥哥。哥哥在组织里陪着她长大,是极少真心对她的人,哥哥将所有好给她,扛下所有伤痛,最后却惨死。
似乎是为了弥补,陆琦对楚临轩也是极好,且,这位少年为了国家,被折磨成这样,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夜风徐徐,云影横空,月畔薄薄的云层参差低垂,如水的月华倾洒苍茫皇宫的地上,白日里好看的花木笼罩上了一层洁白的月光,不真实地色彩,令人目眩神迷。
陆琦抬头看向那因夜晚而变得深蓝色的苍穹上,闪烁着无数明亮的繁星。一轮弯月正向屋檐倾洒下银色的光辉,也洒在了陆琦身上。
她的气息变得有些悲戚。
许是最近遇上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又被生父生母纠缠,又送走了原身最后一缕魂魄,如今又与神似哥哥的楚临轩交谈后,她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似乎原身走了以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解她原先的人存在了。
她的前世,过往,也随着原身离去,变成了触不可及的事情,这世上再无第二人知晓她真实的身份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何似在人间。”她喃喃细语着这句诗,那洒满皇宫、大地的月光,在此时尤为衬托。
陆琦从恍惚中回过神,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出神了,若是在江湖上,怕是早被别人取了性命。
回头,果然身后就站着一人。
“三皇子,夜半不休息,在这作甚?”陆琦低声问道,背着的手收好了暗器,拿着一块暖玉在手心把磨。
“陆姑娘不也是如此?月色好,总想出来赏一赏,没想到,遇上了陆姑娘。”楚琮曦披着月光,悠悠走向陆琦。“陆姑娘,又是在想些什么?”
“想故人罢了。”陆琦凌冽的气息收了起来,只剩下平淡。
少了那生人勿近的表情,徒然生出了股平易近人的之感。
楚琮曦抓着这一点,慢慢靠近陆琦,“我也是在想一位故人。”他没用“本皇子”,而是用上了“我”,也是变得平淡又亲近。
他总觉得,自己与陆琦很像,无形中总是跟着陆琦的变化去适应,变得更像。
“没想到三皇子也会有这等时候。”陆琦浅笑道,她眉眼弯弯,笑意夹杂着未消散的悲戚,融着月色格外迷人。
这也是楚琮曦未曾见过的模样,他愣住,看呆了。
陆琦却没注意他的神色,眼中只有那一轮明月,而后又笑道:“三皇子可否赏脸,与臣喝上一杯?”
那笑烫红了楚琮曦的脸,拨动了心,他强装镇定道:“自然是可以的,”
随后,两人踩着月色去了凉亭。
陆琦就着月光与远处火烛的亮度,在亭子不远处挖着什么,楚琮曦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几瓶酒。
他也跟着挖起来。
青白的釉色,有两个头颅大的瓶身,写着鹤字。
这亭子离鹤鸣的住处很近,想必是老头自己在这里埋上的,现在可好,让陆琦带人给挖出来了。
打开瓶塞,一股桃花清香扑面而来,楚琮曦不由赞叹道:“好酒!”
“可不,这还是我为师父寻来的桃花酿,极品呢。”陆琦笑道,她直接就着酒瓶喝了起来,飒爽得很,也不用酒杯,
瓶子洗得干净,也不怕泥土。
楚从曦两眼放光的盯着她,也学着喝起来,“咳咳……”
一不小心喝得太快,呛住了。
陆琦哈哈笑起来,“三皇子,慢些,这酒可得慢慢品尝,快了就没滋味了。”
楚琮曦就好似听到了悦耳的器乐,忍不住喝多了几口,品尝的同时,还不忘说道:“你,能不能只对我这样笑?”
有些醉了的双眼,正不客气的发散着情意,配着楚琮曦那张好看的脸,不难让人也心动。
陆琦也是有些情动了,可也就一小会,“三皇子酒量不行,还未喝上多少,便醉了七八分。”
她又倒了一大口酒,肆意的笑着,品尝着好酒。
“叫我表字,慕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