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吵架
卓婳眼睛通红地回到屋内，无神的收着衣物，不知要做什么。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贴身丫鬟急忙上前帮忙，心疼起那双目无神的妇人。
可她恍若未闻，只是继续收着东西，任凭两行泪流下，也不去擦。
陆江铭踏进这院子便看见这么一幕，说不心痛都是假的，但思及卓婳在花厅的那番动作，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多年的夫妻，爱过、吵过，也假装恩爱过，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散。然，如今他也没这个把握了。
他为做好丈夫的职责，也没能当一个好丈夫，陆江铭内疚与气愤涌上心头。
“婳儿……”他走进屋内，试图将麻木收拾衣物的人拦下，然后握住双手。“你怎么了？”
那人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将手抽出，往日里温润的眉目被冷漠替代了。一旦卓婳不笑，便与陆琦有些相似了，她语气没有起伏，道：“我们和离吧。”
和离？
“你这是怎么了？没有与你说女儿的事，是我的不对，这几日我都在匆忙的调查，没来得及与你细说……”陆江铭慌了，连忙自责道，这一事未平又出一事，“刚才是为了与女儿相认，因此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婳儿，我知晓这么多年来，我做得不够好。可如今女儿回来了，我们应当开心啊。”
“开心？我能开心什么？”卓婳眼中没有了光一般，喃喃自语着，“她，只能让我记起来，在陆家被人磋磨的那些日子，丈夫不在，女儿不懂事，婆母更是带着嫂嫂们、侄女们来欺负我。”
“陆江铭，你欠我的太多了，你说，我见到她，我还能有多开心？”卓婳突然拔高音量，撕心裂肺的吼道，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用力抽出手，随后又将陆江铭推开，正眼都不瞧一下。
陆江铭却是心寒了些，他是很开心地寻回了女儿，想与妻子重归就好。然则，妻子是这般不喜爱女儿，甚至将当年被磋磨一事，连带着女儿也一起给怨恨上了。
难怪这么多年，妻子都极不情愿他去调查女儿的事情，也不愿意回一次陆家，甚至自请去边关独自镇守。
他也有错，可女儿，何错有之？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女儿是无辜的，你怎能将她也埋怨上了？她那时候只是个刚出世的婴孩啊，你……”陆江铭气得上头，他如何都不能忘记陆琦因他将珠儿带来，那一抹厌恶的眼神。
“本就是你的不对！”卓婳疯魔了一般喊出来，“若不是你执意要去边关，我又怎会被磋磨？你丢下我们母女，自己去边关躲清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江铭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说话，他第一次红着眼看卓婳。
当年之事，终究是一道过不去的隔阂……
“你当真，执意要和离？”良久，陆江铭才无力地说道，他甚至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卓婳愤恨看向他，“看呐，你连挽留都不愿了，我们还有必要互相折磨下去吗？”
随即轻笑了几声，嗤之以鼻道：“若不是先帝赐婚，你如今应当是与你的青梅恩爱有加了吧？我不是傻子，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去查一查，也罢，本就是被强迫的。”
“陆江铭，我爹娘，是回来与你商量这件事的。你负了我、亏待了我十几年，我们就别继续蹉跎下去了，好聚好散吧。至于女儿啊，我便不插手了，总归是给了她一条命罢了。你们要如何，随意吧。”
卓婳平淡说完后，拿出了早便准备好的和离书，已是签了她的名字，就等陆江铭签自己的了。
事已至此，陆江铭也无力去挽回，他也安静的签好和离书，和气道：“你说得对，不必再蹉跎下去了，我们好聚好散，你要什么尽管拿吧，我会自己照顾女儿的。”
说罢，浑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踉踉跄跄地离开。
卓老夫妇二人站在门口，与无神的女婿对视着，无奈至极。
卓老夫人原本想上前去安慰的，被老将军拉了一把，摇摇头示意不要去干扰，也莫要挽留了。
“岳父岳母，小婿往后便与你们再无关系了，然情分还是在的，老将军始终是小婿的师父、恩人，小婿会好好报答的。”陆江铭行了一个大礼，被安生搀扶着离开。
“去吧，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卓老夫人无奈说道。
“老头，你说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是好是坏我们都管不了了，老婆子，去安慰女儿吧。让她别做傻事，如今都，这般了……”
一场闹剧，终究还是落幕了。
……
卓府的这一幕，也被一直监视着陆琦，楚瑾云身边的暗卫看在眼中，暗卫斟酌再三，还是选择回去禀报了自家主子。
一开始本来是想继续跟那个允竹丫头的，可陆琦在，根本没办法近身，只得留下观察卓府的事。
没成想，居然让他知晓了这么多事。
“主子，事情就是这样了，属下在卓府观察了许久，陆将军他们已经因为这事，闹到和离的地步了。”暗卫掀开面巾，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语气倒是有些八卦。
楚瑾云啧啧两声，当真是想不到啊，“当真可有趣啊，进宫，本王可要与皇上聊一下这等八卦了。”
主仆二人的八卦之魂燃燃，立马进宫去聊八卦了。
若是平常官员家的八卦，楚瑾云定然是没有兴趣的，然，这是陆琦的。而且还与那位陆将军扯上关系了，那就很有意思了。
楚瑾云暗中打着小算盘，准备做些什么。
皇上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惊住了，没想到他师兄带着的徒弟，这么多年了，居然便是那陆府默默无名，且本该不在人世了的四小姐。
他原先也听过这等荒唐事的，官员家的八卦，当皇上的也喜欢听听，当作朝堂的调剂。
那陆将军与其夫人，丢下未满一岁的女儿，双双去了边关镇守。这一守便是十几年，期间竟是没回来一次，这小女在陆府似无父无母的透明人般，活到了十一岁。
而后让一把火烧没了，这在大楚，便是夭折。
如今啊，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女儿，还很巧也姓陆，又是少年将军。如此多的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
“锦云，你说，她可是有什么目的？”出于帝皇的猜疑，皇上问自己的弟弟。
“我一直都在查，皇兄。”楚锦云回道，表情尤为慎重，“从第一次，她救我开始，我就怀疑了。可这人从始至终都是神出鬼没的，那一身本事不知哪学的，我都……”
“你？没打过吗？”皇上抓住了重点，原本后背靠在椅子上，猛地弹起来，手臂撑着边边，伸长了脖子问道，表情是想笑又不得不憋着，“当真？”
楚锦云黑着脸，极其不乐意提起这件事，咬牙切齿道：“……皇兄，你注意点形象，我是没打过。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让这丫头进了锦衣卫习武，如今我都对付不了了！”
“朕这不是为了鹤鸣师兄吗？先前师兄还给朕打包票了，说人绝对没事，朕猜他也没想到，陆琦这丫头居然还藏着身世。”皇上终于是憋不住了，笑出声，“哈哈哈哈……你堂堂云王爷，还有被打得还不了手的一天！”
“皇兄！”楚锦云压低了声音吼道，“正事还没说呢！”
“莫慌了，这丫头，朕看了这么多年，是没二心之人。你也知道，白城还是她协助陆江铭，才得以拿下的。”皇上安抚了一下自家弟弟，轻咳一声，正色起来。
“这还是师兄让陆琦丫头去的，朕问过师兄为何要这般做，你猜师兄怎么说？”
“他说啊，这金国的人在白城这样做，挡了他出去玩的道，还用病将人小丫头骗回来，去白城帮忙。朕都要气笑了，这师父当得，真的是没谁了。”
“鹤鸣先生自然是可信的，就怕这丫头，不怀好意。皇兄，还是得多注意……”楚瑾云继续劝道，这幅紧张的模样，生怕陆琦做出什么对楚国、皇室不利的事情来。
皇上摩擦着下巴，上边有些短短的胡茬，他好看的双眼戏谑打量着楚瑾云，“诶，你该不会是因为输给了丫头，心里不乐意，才想着报复吧？你小子，难怪你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不愿与其余女子交流，我还以为你……”
皇上适时地停下，只是继续感慨，“何时朕才能见到你成亲呢……”
楚瑾云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担忧！成亲……走了走了……”一提到这件事，楚瑾云像是被踩着尾巴了似的，急忙逃窜走了。
皇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都过去多久了，还忘不掉那个女人吗？”
……
陆琦一路上沉默不语，没有说起在卓府的事，鹤鸣与允竹也跟着保持沉默，不问不提。
想说的，自然会说。
等到了陆琦的府邸，陆琦才正式与鹤鸣解释，“师父，如您所见，我先前一直隐瞒的身世便是这般。”
卓府还没什么，只是那陆府不大行，且这对父母本就感情不和睦，生母又是对亲生女儿漠然，将于陆府的恩怨加持在她身上。
这一列的破事，又有谁愿意认亲呢？
何况，陆琦也不是那等需要认亲才能立起来的人，她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
“师父，我也不是有意对您隐瞒的，您与允竹，还有我的义父才是我真正的家人，隐瞒只是为了不生事。我从未想过回到那个家，能避开就避开……”陆琦如何都没能想到，会在今日与卓家二老相遇，还被拽出了玉佩。
也是，再怎么不承认，也终究会被察觉到与亲人的相似度。
今日见到了那卓老夫人，陆琦才明白，为何他们这么笃定自己就是他们的外孙女、女儿。那眉眼不说有八九成，已然是有五成相似了，只站在身旁，就能认出来。
大意了……
“师父能明白，陆家人，从来都不是善茬，与其回去了被蹉跎，还不如自个出来拼一番。”鹤鸣出乎意料的理解陆琦，他眼中的落寞甚是深，“而且，你那生父生母，当真是不称职啊……”
“小姐，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允竹带着哭腔，“我不该听了他们的话就过来的，我……”
允竹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今日之事真的突然，她又被卓婳吓着了，一时间觉得自己哪哪不行，拖后腿的。
陆琦无奈地抱住还没她高的小丫鬟，轻声安慰道：“此事不怪你，他们就是存心将你骗过去，逼我们相认的，是我没能护好你，让你过去被吓着了。”
“以后你得留个心眼，莫要再被人骗了去，若是出事了，我们都会担心的。”鹤鸣也是在一旁安慰起了小丫头，他可喜欢这个会做好吃的、还很活泼的小姑娘，比起陆琦那沉闷的性子，允竹更像药童。
“呜呜呜……”允竹被一连串事情整得晕头转向，“小姐，这几年我其实有私下给我祖母带去东西的，每次都很小心，还好没被认出……”
“行了，明日我便让念千去将人接回来，与我们在这作伴，别哭了。”陆琦是真真的将允竹当自己妹妹呵护，在她耳边柔声道。
几乎所有人，都很疼允竹，这个无忧无虑又可爱的丫鬟。
陆琦将她保护得很好。
“琦丫头，那陆小子，怕不会就此罢手，你要如何应对？”鹤鸣还是问多了一句，“若是阻拦不住，师父可以给你出头的。”
“不必了，师父，他们就算是闹得再大，也不能奈我何。”陆琦摇头，拒绝了鹤鸣的保护，“他若是执意认我，也得经过陆府，只要有陆府的人在就不是件轻易的事。”
“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情，将他们做过的腌臜事倒出来，让京城的所有人一同听笑话。我已经自立门户了，陆将军再如何要求我认祖归宗，也强求不来。”
“你已经自立门户了？难怪你这府邸还有门匾，原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鹤鸣嫌弃道，似乎对陆琦瞒着他做得好事不满，“也不带你师父玩，哼！允竹，我们走，去给师父做好吃的！”
说罢，揪着刚平复心情的允竹离开了，留陆琦自己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