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腊月二十九
接下来的几天，叶子胜照常的白天去网吧，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晚上下班后，或者和江超、王明明一起去逛逛街，冒着冷飕飕的寒风，凑凑年关时街上喜庆的年味，或者直接回小姨家，窝在家里弹弹吉他，练练没有完全恢复回来的技术。
这天早上，醒来后，叶子胜瑟瑟发抖的披了件衣服起床，第一时间拉开窗帘看了下窗外，一片雪白。昨晚气温再一次骤降，天气预报说要下雪，果然如此。
他心里哀叹一声，打算今天回家呢，自行车是骑不成了，除非双手不想要了，如此看来，只能去坐城乡班车。
上午第一趟由县里开往乡下的班车时间在十一点半，叶子胜等到十一点，戴上帽子围上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又背上吉他和书包，匆匆下楼往北路的城乡公交终点站走去。
雪天，树上、屋顶上，堆积着洁白的雪。但人行道上，雪是积不下来的，混合着尘土，成了灰褐色的泥水，踩上去滋啦作响。
班车上已坐满了人，本就不在的空间里，还堆的满满当当的年货。叶子胜着实没想到都二十九了，还有这么多人今天才来买年货，他只得在车门边找了点可以落脚的地方，等着发车。
“你是永强家的儿子吧？”有人认出了叶子胜，“你边上那个红盒子是我家，你可以坐，坐不坏的。”
“哟，还真是永强家大的那个。你不是在县里读书吗？怎么也搞到今天才回去？”
“来来来，我们再挤一挤，给这小孩挪个位置。”
“大的这个是叫叶子胜是吧？听说在高中学习很好啊，是不是啊子胜？”
“这孩子裹的严实的我差点没认出来，就是永强家那个没错的。”
车上的乡民们七嘴八舌又热情的和叶子胜搭讪，而叶子胜，看着一车几乎完全不认识的乡民们，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一一应付。
不认识别人，但别人对你还很客气熟稔，换谁来都尴尬。
这件事，对叶子胜、包括正常时间线里的他来说，简直是无解之谜。为什么遇到北路的、一个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印象没打过照面的乡民，ta们都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是谁，和谁家是亲戚，是什么关系的亲戚，并且对自己的事还能说出一二来？
要说他们能互相认识一两个乡的平辈也就算了，连自己这小一辈的人都能认出来，老一辈这识人的能力都哪来的？又不是三天两头见面的人。
这个问题，叶子胜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能感慨，这事非常的神奇，不是他这一辈的人能理解的。
当然，叶子胜他老妈也有这能力，比如叶子胜以前和妈妈去乡里，对妈妈走一路聊一路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特意问过妈妈，她都怎么认识的？甚至能对别人的事如数家珍。
妈妈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怎么可能都不知道，都是一个乡和附近乡的。
叶子胜是无语了，一个乡的就能认识？认识个鬼。自己在乡中学读书，连低一个年级高一个年级的学生都认不识几个，更不用说完全不打交道的乡民。
后来他也不纠结了，这种本事，自己学不来。
当然，尴尬归尴尬，不影响叶子胜游刃有余的和乡民们闲聊。班车载着满车的欢声笑语，一路摇摇晃晃的，把叶子胜载到了村子前，停在了马路上。
叶子胜下车后，等车子走远了，长吁一声，尼玛，乡民们给的心理压力比在学校里做不完的习题还大。
因为，乡民们的话题，由于叶子胜的原因，已经聊到了当初撤校的事，一车的人，不仅夸奖他成绩好，还恭维着他能影响到县里撤校的决定。
这可是真尴尬，一路的雪景他都没能好好欣赏，时间都用在忙着和乡民谦虚去了。
他看了看村子，雪天寒冷的原因，屋外没人，拉了拉背上的包带，他刚抬脚要走。
“叶子胜，叶子胜。”远处传来方莉莉的声音。
叶子胜转头往方莉莉奶奶家屋子方向看去，见同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方莉莉已经走上了马路，正朝自己快步走来。
方莉莉前几天就已经和平婶回了她奶奶家，今年她们一家要在乡下过年。
“你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在这乡下，无聊的很。”走近后，方莉莉抱怨似的说道，才一小会，寒冷的天气就把她鼻尖冻的有点红。
“说的就像你在村子里不认识其他人一样。”叶子胜奚落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大家都长大了，多少年没在一起玩过，虽然是认识，总归生疏点，共同语言也不多呀！聊一会就没话说了。”方莉莉无奈的说道。
叶子胜心中微动，方莉莉说的，是他早就意识到的一个客观问题。一些从小一起玩的朋友，随着长大后生活圈子的不同，相互之间交往时间的减少，曾经儿时亲密的伙伴，其中的一部分人，必然会生疏些。即使刻意去保持，也会少了点说不清的东西，对于重感情的人来说，不失为一种遗憾。
这或许就是长大后的代价之一吧！
不过他没在这问题上深究，转声问道：“你刚才应该是烤火吧？怎么知道我是坐这班车回来的？”
“这还不简单，你早就说了今天回村子里。今天下雪，猜你大概不会骑车回来吧，那只有坐车了。看到有班车经过，我就出门看看喽。”说着，方莉莉白了叶子胜一眼，接着说：“你是不是当我傻，这么简单的事都猜不到？”
“那倒没有，我才下车，你就在你奶奶家门口喊我了，这速度，就像你知道我会在这车上一样，就好奇问问。“
“幼稚。“
“好奇和幼稚，是两回事。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俩还站在这聊天，你不傻也要冻傻了。要不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去。“
“不，我去你家玩玩，在我奶奶家也只能蹲火桶里看电视。“
“随你。“
“那你过会再弹几首歌听听吧？“
“……“
“你怎么不说话？不情愿吗？”
“……“
“说话！”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