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割肉
“叔叔，我想吃那个！”
小女孩虚弱的声音打断了邵景关于传送门的思考。
“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人面前要叫我爸爸！”
男人说着警惕地看了一眼邵景，见邵景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爸，爸爸，我想吃那个。”
小女孩却不懂得这些，依旧指着货架上的一包饼干，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行，店有店规。”
邵景见男人又要开口，提前出言拒绝了。
“唉，不好意思啊，老板，打扰您了。”
男人听邵景拒绝的这么果断，也就没再提这件事。
“爸爸，我要嘛！肚肚，饿哦！”
小女孩委屈地揉着肚子，似乎是在埋怨男人不给自己吃的。
“对不起啊，小绮，我没有能给你换食物的东西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愧疚。
“要不你再试试身上其他东西？”
邵景见二人这样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便提议让男人拿其他东西试试。
毕竟这是个末世……哦，不，经营游戏，那总不能来的人身上都没有货币或者有价值的东西吧？
“我这儿只有这些破烂了。”
男人从口袋里翻找了几下，只掉出了几个破铁片和一个软木塞。
“嗯……我试试吧。”
邵景虽然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可能，但还是尝试着扫描了一下。
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只有十几的价值，差的还远。
“你身上应该还有武器吧？”
邵景还是不死心，其他人都有武器，那这个男人应该也有的。
“武器？”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竟然真的凭空变出来了一把小刀。
“这个也许有用。”
邵景一边惊讶于男人凭空变出匕首，一边拿起扫描器要扫描。
“不可能的，这东西并不存在，这是……”
男人无奈地摇着头，正准备放弃，然而下一刻却顿住了。
200。
一个绿色的数字让男人愣住了。
这匕首只是末世后大家都有的特殊能力，并没有实体，没想到竟然能有价值！
但是兴奋只存在了一个瞬间，下一刻，屏幕上又出现了两个字。
这一次，不仅仅是男人，就连身为玩家的邵景都愣住了。
因为那两个字是“一斤”！
漫长的沉默。
“一斤能换两块压缩饼干，也还算划算。”
没想到最后先开口的反而是那男人。
“不不不，这应该是机器出了故障。”
相比于男人的淡定，邵景反而是有些慌乱。
开什么玩笑，那一斤说的可不是匕首！
那说的是男人胳膊上的肉！
“但是只要是这机器测出的您就应该承认，不是吗？”
男人眼中露出了一抹狂热和兴奋。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不接受这次交易！”
邵景有些气愤地站了起来，推开了男人。
“您不能这样，您自己定的规矩，您应该要遵守。我的意思是，您是大人物，这对于您来说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损失，不值得为此损失了信誉，您说呢？”
男人对于自己被推倒在地上的事并不在意，语气急促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我不在乎什么信誉，反正这只是个游戏！”
邵景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也许，是因为多说了几句，所以把眼前的人当做了活人，并不想伤害他吧。
“算我求您，这孩子快饿死了！”
眼前的男人却是不依不饶，跪在地上，拽着邵景的裤脚继续祈求着。
“那可是你身上的肉！你知道那有多疼吗！”
邵景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对着男人一通大吼。
然而男人下一句话却让邵景直接愣住了。
“总不会比被魔兽咬断脚掌疼。”
男人说得很淡定，并且脱掉了自己右脚上的鞋子，露出了只有一半的脚掌。
“……”
邵景沉默了。
虽然是在游戏里，但是直面这种人间惨剧确实还是能触动人的内心的。
最终，拗不过对方软磨硬泡，邵景还是带着男人到了仓库。
肉是怎么割下来的邵景没看到，等邵景看到的时候男人已经包扎好伤口了。
但是看着手中滴着鲜血的伤口，邵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以至于裤脚上滴上了几滴血液他也没有心情去处理。
“按照您店里的规矩，两块压缩饼干。”
男人脸上非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比之前看起来轻松了些。
“好，我这就去拿。”
邵景把那块沉甸甸的肉放进了回收机器里，又从柜台上精挑细选，选了两块看起来最重的压缩饼干，递给了男人。
“兄弟，我再给你们倒两杯水。”
邵景拿起杯子，默默地去仓库又接了两杯水。
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没忍心再去看男人的胳膊，只能一直低着头。
“兄弟，你这样的圣母，如果放到我们这里，可是会被人骂的。”
男人看到了邵景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不再那么拘束，就连称谓也变得亲切了些。
“没，我只是不喜欢见血。你们快吃吧，吃完赶紧走。”
邵景嘴硬地反驳了一句，但是不断躲闪的眼神却已经暴露了一切。
“好好好，今天太谢谢您了，老板，希望我还能活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小绮，快吃，别给老板添麻烦。”
最终，小女孩泡着水吃了小半块压缩饼干，而男人被女孩催着尝了一口，之后就死活不再动嘴了。
送走这两名客人，邵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拉开了仓库最里面的大门。
那是退出游戏的开关。
“你回来了，小伙子。”
一阵白光闪过，等邵景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站着的已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而周围的环境也再次变回了那熟悉的游戏厅。
“是啊，伊叔，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怎么没见到你？”
“哦，没什么，刚才我们全体开会，所以你没见到我们。”
胖中年说得很自然，但是邵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对了。”胖中年选择转移话题：“新游戏怎么样？好玩吗？”
“还不错，就是开始的npc单调了点，不过后来的还行，哦，对了，这游戏的细节设计的真不错，每天的报纸竟然内容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是真的在经历那些事一样。”
邵景按照自己的体验做了详细的总结，这也算是他的“工作”，能在胖中年那里换瓶肥宅快乐水。
“那就好，那就好。“
胖中年似乎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对了，伊叔，这游戏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这个啊……是最近新开发的，还在测试阶段，这次被你误打误撞赶上了，不过以后再想玩就得等一段时间了。”
胖中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看起来有点心虚。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邵景点了点头：“哦，对了，伊叔，这游戏叫什么啊？”
“叫……我想想啊，哦，对了，叫《末世商城》，对，就叫这个。”
“哈？”
邵景挑了挑眉，这个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这是几十年前的取名法了吧！
“行了行了，快别问了，赶紧回家吧！不然等会儿你姥姥又该用你的账号在我们群里发话了！”
胖中年一边催促着一边把邵景往外推。
“好好好。”
邵景无奈地答应一声，抬脚向大门处走去。
然而当打开门，外面的阳光照射到邵景身上的那一刻，邵景愣住了。
在他的裤腿处，赫然有三个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血点，在阳光下反射出鲜艳的红色。
……
夕阳西下，洒下一个世界的金红。
红色的余晖中，男人最终还是倒下了，手中还死死地握着一块半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叔叔！叔叔！”
小女孩凄惨的喊叫声很快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小朋友，你叔叔这是死了啊，你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啊？”
没过多长时间，别有用心的人就忍不住了，走上前来搭话。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小绮虽然小，但是叔叔早就教过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相信。
“别怕，小朋友，叔叔是好人。”
那人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和善，实则很核善的笑容，试图接近小绮。
“你走开！”
小绮却是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周围的几个男人。
“老大，看起来这小丫头是没有别的亲人了，动手吧！”
旁边一个瘦高个看了看四周，向那个最初接近小绮的人提议道。
“好，动手！”
那人仅仅思索了半秒钟时间，就点了点头。
末世到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大不了再招惹上几个疯子，谁怕谁呢？
倒是眼前这人手里的压缩饼干，那是实打实的啊！
“嘿，这人手握的真死！”
得到应允，那瘦高个直接上前去掰死去男人的手，然而掰了几下却没有掰动。
“来来来，一起来。”
“嘿，真费劲。”
“别抱怨了，这东西充饥可是一绝。”
“……”
就在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压缩饼干上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趁着越来越浓的夜色悄悄跑向了远方。
“记住，小绮，我死之后别管饼干，一路往回跑，跑到那家商店，你还有救。”
这，是男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