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让于曼不可理解的是,自己惹那么大尴尬,被夏铭哲三言两语支吾过去,还说得头头是道,获得一致赞同。这是他对自己的呵护,还是真实意图,或者就是他的能力?
这让她对夏铭哲刮目相看。原来那么粗线条的一个人,现在不但细心,还有本事变被动为主动,让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她偷偷对他竖竖大拇指。他会心一笑,一副小事一桩的得意。
他们五个人不是第一次吃饭,一般三个女人坐一起,于曼坐中间,她俩各坐老公旁边,不时提醒老公少喝酒,这个好吃那个好吃地介绍,只有于曼自己顾自己。平时也没觉出什么,今天,她心里怪怪地,一阵阵酸楚直往上涌。尤其看到蓝苗苗不断剥着龙虾肉,往夏铭哲碗里送,夏铭哲自然而然地送进嘴里,她有种欲哭无泪的心酸。
这才是女人,她安慰自己,还有妒嫉心。可为什么就那么如坐针毡的难受呢?难道我真爱上夏铭哲?不可能,不可能。不可以,不可以。另一个声音对她说,你的爱人是罗思文,你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你,快去找吧,快去。
一直以来,她就这么安慰自己,把自己的心从别人身上拽到罗思文身上。即使罗思文像一朵云,不知飘向何处,她还要苦苦寻觅。她仰望苍天,心里在问:难道我就只能爱罗思文,不能再爱别人了吗?天空不语,但无所不知。
吃完饭,本来夏铭哲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了,让他早点回去,重叙夫妻情。蓝苗苗高兴地替她招的,她拒绝说,想一个人走回去,好消化。唐瑛过来要陪她走,她说去陪你家老贾吧,俩口子难得逛逛马路,以后老贾忙起来就没机会了。
看着他们双双对对地走了,她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调整心情上路。很快苗条身影,汇入车流灯海。
夏铭哲已看出她的失落和孑然一身的无奈,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切,多少都跟他有关系,他很懊恼。可现在也无能为力。但在心里说:请等等,再等等,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生活,弥补你的缺憾。
路上,唐瑛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贾品源。贾品源也很惊诧。他回想跟夏铭哲喝酒时的谈话内容,知道这事摆平了,就对唐瑛说,以后,两人说悄悄话一定要注意。那当然,有了这次教训,谁还敢。唐瑛强调。
转眼到了星期三,又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头天晚上约好,夏铭哲开车带蓝苗苗和贾品源,于曼开车带唐瑛和贾珺。因为贾品源烟瘾大,一身烟味,唐瑛知道于曼不喜欢,正好贾珺没课也跟着去,就这样平均化分了。
车子一进狭谷,贾珺就欢呼起来,好美的山,好美的水,像画上一样。哇噻——
车子刚停稳,夏铭哲手机响,是风投公司经理打来,说老板已休息好,准备今天去你那里。夏铭哲半天没反应过来。前天他去时,这位经理说飞机延误,老板还没到。他说那就明天,或者后天?经理说给老板一点时间倒时差,你别急,我尽快催他去。怎么今天说来就要来?
正好于曼下车从他车边过,他捂住手机对于曼说,考查团要来。现在?嗯。叫他们来呗,一起接待。他马上放开手机说,好的,我们恭候。我马上把定位发给你。
对这里的熟识,于曼像个主人,这让蓝苗苗很郁闷。一进屋,她就挑剔说,装修怎么这么粗糙?沙发颜色和家具和空间都不搭呀。看见一只茶杯缺了一块瓷,上面吸进茶垢烟垢没洗掉,想霍银春也不会那么仔细洗,又说这是人喝水的杯子吗?都缺一块了,那么脏,还不扔掉。
正好这时,霍银春提着开水进来准备泡茶。听她这么说,抢辩道:我是乡下女人,粗手笨脚,没你们城里女人精细,杯子是我失手打缺的,夏总不照样用,天天用,好着呢。
蓝苗苗一听是夏铭哲的杯子,浑身一颤。刚才还说不是人喝水的杯子,不禁后悔地翻翻白眼。
见蓝苗苗没作声,获胜的霍银春笑问于曼:美女作家,今天想吃什么?我来做。
今天你可要忙了,考查团一会到,不知道几个人。你就烧平时我们吃的,都好吃。
好,知道了。霍银春领命走了。出门前还狠狠瞪蓝苗苗一眼。她知道蓝苗苗是夏铭哲老婆,以前在市里做生意时就认识。一看她清高的样子,在这指手划脚,这里几乎都是她打理,数落这不好那不好,就是数落她,她自然不高兴。心想难怪夏总不待见你。漂亮得像个花瓶一样。哪像于作家不但会写书,人又随和,从不挑她的短,她不但尊重,自然也喜欢。
霍银春做事的麻利劲真是没话说,宰鸡宰鸭,去菜园摘菜洗菜,灶下锅上忙得不亦乐乎,且有条不紊,不过一个多小时,一切准备停当,就等来多少人,掂量着开锅炒菜。
夏铭哲过来告诉她,考查组来了四个人,共有八位客人,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相信霍银春能做得很好。他眼睛在厨房环视一周后问:于曼没来吗?
刚才在客厅陪他们说话。霍银春答。
夏铭哲嘴里嘟哝着: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很快于曼就接了,她抢先说:我正陪史蒂文先生信步游览,吃饭时叫我们。
好,夏铭哲应声,像约好似的默契。
于曼知道夏铭哲意图,就是利用史蒂文喜爱文学,崇拜作家的心理,帮他搞定投资。而且她跟这个外国人颇有亲切感,一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
今天阳光下她打量史蒂文,古铜色皮肤很细腻,不像欧州人毛孔粗大,手上都是密密的绒毛。黑头发,高鼻梁,蓝眼睛,跟夏铭哲一般高的个头,体型健硕,一看也是健身达人。
先生习惯中国吗?于曼边走边问,有没有生活的难题需要我们帮助?乐意效劳。
他们沿着湖走,杨柳依依,不时拂在身上和脸上,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和植物馨香。很适合交流和交谈的环境。
我很喜欢中国,喜欢中国文化。曾有两位中国留学生住在我家教我中文抵房租,他们乐意,我也乐意。史蒂文彬彬有礼地说。
对,中国人称这叫互惠互利,两全其美。于曼笑着说。她说话的语速比平时略慢一点,反而有一种情意绵绵的味道。正好映衬着史蒂文深幽的蓝眼睛,不断地注视着她,颇有一点互生好感的欣然,和中年人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很想请问一件事,也许会涉及你隐私,你可以不回答。史蒂文一副特想知道,又怕伤害她的样子。
于曼坦然昂头说:没事,请问。
他边用手比划自己的脸边问:这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治?又解释:对不起,过去我做过美容医生,知道可以通过手术缩小疤痕,再化一点妆,不会看出来的。
于曼点点头认同。对于这个问题,她早已在访问访谈中回答几十遍,根本不在乎再说一次。无非是儿时事故留下的,等有机会会去修饰之类。但是,看到史蒂文深邃的蓝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好像面对深不可测的大海,忽然她不敢也不想撒谎、敷衍。大脑片刻的空白,人就跟着心走。于曼闭上眼睛深呼吸,不得不说地缓缓道来:那是一个故事,一场打斗的结果。她叹一口气,又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人负伤?于是她大概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人很奇怪,有的心事不敢跟亲近的人说,反而对陌生人侃侃而谈,敞开心扉,大概以为没有什么负担吧。
听完,史蒂文眼睛迷蒙起来。他忧心忡忡地说:或者,根本没有打斗,那就是一次事故?
事故?于曼惊问,不会吧,有人承担了责任,并且一直很照顾我。
那为什么没有打斗的痕迹?为什么没有其它人受伤?
如果是事故,为什么他要承担打伤我的责任?
正说着,于曼手机响,是唤他们回去吃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