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探班【加更】
打开门后就看见吴女士在门外昂首挺胸站的笔直，连头都微微仰起，傲气十足。
这是她平时看狗血八点档时积累的知识——恶婆婆出场标准姿态！
叶笙笙走过去的时候，吴女士还维持着用鼻孔看人的气质。
接近十年没见，吴阿姨果然一如既往的喜感。
叶笙笙稳了稳情绪，“阿姨好。”
吴纤巧怔愣住。
她盯着叶笙笙那张脸盯了半晌，连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都不知道。
纪寒渊把早就准备好的纸巾递给她。
吴纤巧腰背瞬间就弯下几分，走过去握住叶笙笙双手时都有些发抖。她抬头仔细看着那张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面孔，声线颤抖：“你是叶笙笙？”
叶笙笙吸吸鼻子：“是，我是叶笙笙。”
吴纤巧一把把她抱住：“阿姨就知道你没死。”
叶笙笙红着眼眶，朝纪寒渊投去求助的目光。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
纪寒渊接收到了她的视线，迈步走过来说：“妈，我和笙笙养了只小狗，很可爱，你过来看一看吗？”
吴纤巧记得叶笙笙最喜欢小猫小狗，抹了抹眼泪说：“好。”
叶笙笙缓缓放开她，“我去给你们切些水果。”
纪寒渊带着吴纤巧女士走去客厅钢琴旁边，云朵的垫子放在这里。
“妈，不要和笙笙提之前的事情。”
吴纤巧女士这时也已经冷静下来，可是当她再次看向厨房里正在低头切水果的女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就是叶笙笙啊！
怎么会不是？
纪寒渊的话打破了她最后的希冀：“笙笙今年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现在在公司里当艺人助理，偶尔也会参加综艺录制。”
吴纤巧听懂了，深深叹出一口气，转念一想又产生怀疑。她有些严肃地审视着自己儿子：“你是怎么找到和笙笙这么相像的人的？”
纪寒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平静说：“偶然遇到。”
“何时何地遇到的”
“两个月前，公司附近的火锅店。”
吴纤巧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诡异：“真的不是你把人家姑娘整容，又照着叶笙笙的性格培养出来的？咱可不能做这害人的勾当。”
纪寒渊知道她脑洞大，却没想到会大到这个地步，否认道：“没有。”
另一边，叶笙笙已经端着切好的果盘放到餐桌上，抬头往纪寒渊这边看了一眼。
后者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示意已经完成解释。
半小时后。
吴纤巧女士本来是想给叶笙笙一个下马威的，但是两人越聊越投缘，好像回到了八年前，当时叶笙笙回老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家里看望她，每次还不忘给她买最新的专辑。
吴纤巧说：“你在娱乐圈里，能拿到很多第一手八卦资源吧。”
叶笙笙：“我之前还没注意过，但是应该能打听的到。”
吴纤巧说了一个老歌手的名字，问：“他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没结婚？”这可是她年轻时候的男神。
叶笙笙回忆了下，说：“他早就隐婚了，孙子都上大学了。”
吴纤巧顿时咂舌：“果然单身人设不可信。”
……
两人聊起天来丝毫没有年龄代沟，吴纤巧一看就是5g冲浪选手，网上的热梗是一个都没落下，有时候叶笙笙都需要反应两秒。
转眼就到了八点半，吴纤巧女士恋恋不舍地说：“我走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二人世界。”
被遗忘的纪寒渊适时起身，“我送您回家。”
吴纤巧说：“你送可以，别让笙笙跟着出来受罪了，外面冷。”
“嗯。”
叶笙笙自然知道吴纤巧女士这是有话要单独对纪寒渊讲，她将两人送到门口，目送车子开出大门，随后就回到沙发上躺下。
望着头顶上方出神。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至少对于纪寒渊之外的所有人与事，都能够收放自如地把握情绪。
可是在见到吴纤巧女士的那一瞬间，眼眶的发热并非她自己所能控制。
脑子里一团浆糊，她起身走去二楼书房，打开电脑，想翻出《永眠》的剧本来转移注意力。
张某仁说这个故事是be，叶笙笙好奇地直接翻到结局。
女主角坐在庭院中，望着天上皎洁的圆月，耳边是男主角弹奏的舒缓吉他音。
【世人喜欢总用月亮寄托思念。】
【可是当我回到自己的世界，抬头望月，就连和他看到的月亮都不再是同一轮了。】
【谁能告诉我，这该如何释怀？】
最后一幕剧情是女主角八十岁的时候。她依照梦境中的样子在老家建造了一处小屋。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秋千上轻晃，布满皱纹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
不远处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吉他音缓缓传来。
她闭眼想象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
她从来没和旁人说过这些梦境，因为她根本无法证明他曾经真实存在过。
那只会被别人当成疯子。
在吉他音中，她慢慢闭上眼，面庞上慢慢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么她希望自己就此永眠。
一周后，《永眠》正式开机。
张某仁坐在摄像机后，盯着镜头从颜黎那张老人妆的脸上缓缓拉远，最后对准远处月亮，镜头聚焦。
“完美！大家辛苦了，休息十分钟！”张某仁对颜黎的演技赞不绝口。
之所以把大结局的戏份提到第一天，是因为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夜空像是被洗刷过一样干净，连月亮都是格外的亮。张导最喜欢用环境烘托意境，这种月色对他来说可遇不可求。
原本还担心颜黎会不会难以进入状态，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如果其他演员也能跟上颜黎的节奏，这部剧很有可能比原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多月杀青！经费也能节省不少！
正兴高采烈地，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叶笙笙坐在红色塑料凳子上默默擦眼泪。
张某仁：？？？
啥时候进化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上次俩人一起在综艺片场偷偷看苦情剧的时候也没哭成这样啊？
第一次见叶笙笙哭，张某仁还有点新奇，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叶笙笙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我家黎黎演的太感人了。”
张某仁两手一拍：“其实我当时写这个本子的时候先是预设了两个结局。”
“什么结局？”
张某仁挪了挪椅子，“一个结局是女主留在小说世界，现实中的她就直接死了；另一个结局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她回到现实世界，孤独终老。”
停顿了下，他说：“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特别确定用哪个结局，所以打算把两个都拍一下，在播出之前再进行最后敲定。对了，如果穿书的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叶笙笙想了想，说：“回家吧，毕竟现实里还有父母亲人朋友，现实才是真正的世界。”
张某仁神色认真地点点头：“的确，我这女主角还是一个超级冷静的人设，要的就是男女主之间没有狗血误会、没有小三怀疑、彼此信任感情和睦，但是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一道永远无法通过努力跨越的鸿沟，他们被命运选中、但终究难逃宿命已定……”
越说越激动，张某仁仿佛亲眼见到了男女主之间的无力崩溃、和分离时的撕心裂肺：“爱情这种东西就是要刻骨铭心的！尤其是那种注定无法逃脱、主角逐渐分不清自己是书中人还是旁观者、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现状的宿命感！我真棒！”
叶笙笙：“……”
突然想把热衷写be的作者和编剧都撕碎。
距离下一场拍摄还剩两分钟，片场却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场务助理匆匆忙忙跑过来，面上难掩喜悦之色：“张导，杨氏集团的董事长来了。”
这话到张导耳朵里无疑就自动转码成‘人民币来了’，他立刻放下对讲机起身问：“杨董在哪呢？”
助理说：“马上就过来了，小赵在招呼，我先跑过来知会您一声。“
张某仁整理了下马甲，正色走过去：“休息时间再延长五分钟。”
叶笙笙则是默默溜去了洗手间。
这杨建林大概率是冲着她来的。
另一边，张导正乐呵呵地和杨董套近乎：“我们剧组目前资金还可以，但是如果资金更多，肯定拍出来效果更好，收视率什么的我有信心。”
杨建林在剧组里向四周看了看，问他：“你们剧组有个小助理叫叶笙笙，对吧？”
“潜规则”三个字骤然跃到脑海中，张导快咧到耳朵根的笑脸顿时收敛几分，语气严肃了些：“是，您之前认识笙笙？”
杨建林语气里带着隐隐自豪：“那是我儿媳妇。”
“儿媳妇？”张某仁记得叶笙笙说她自己有男朋友，这才过去多久啊，竟然已经结婚了？
自己的单身固然早已习惯，损友的婚讯却更令人辛酸。
杨建林说：“是啊，其实家里完全可以养得起她吃喝玩乐，但小丫头闲不住还个性要强，非要出来工作。”
张某仁心里五味杂陈：前几天还是蹲在剧组一起吃盒饭的贫穷打工人，结果人家是体验生活，真穷的只有他自己。
两人走到摄像机后面，红色塑料凳孤零零立那里，原本坐在上面的人早就跑了。张某仁掏出手机：“可能去忙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嗯。”杨建林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助理说：“去附近买些烧烤奶茶一类的，就你们年轻人都喜欢吃的小零食，送过来给剧组大家分。“
电话一直没打通，张某仁趁着这个间隙说：“杨董真是太客气了。”
杨建林不在意地笑道：“你们照顾笙笙，这是我们做家长的应该做的。”
电话在第二次打过去时终于打通，张某仁说：“笙笙你在哪里呀？杨董来看你了。”
叶笙笙站在洗手间隔间里说：“我家里临时有事，刚跟颜黎说完我就打车回家了，现在都走出来一大段路了。”
张某仁关心地说：“这样啊，事情紧急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
这时厕所隔间的人起身冲水。
叶笙笙虽然戴着耳机，但这声音还是不可避免沿着耳机传了过去。
张某仁：？
刚要开口问，张某仁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说：“啊那你快回家解决事情吧，今天拍摄还有一场就结束了，杨董这边我和他说。“
叶笙笙松了一口气：“谢谢张导。”
没想到他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挂断电话，张某仁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杨董，笙笙那边临时有事已经跟艺人请假提前下班了。”
杨建林皮笑肉不笑：“下班这么随意，看来你真是没少关照她，辛苦了。”
张某仁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叶笙笙工作效率高，偶尔提前下班也无可厚非，我们是有温度的剧组。”
杨建林换了策略：“有温度的剧组？不错。现在也很少见张导这么体恤员工的老板了，看在这一点上，我不投资都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