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残酷
车内，叶笙笙坐在副驾驶上，目视前方，脑海里却还在回忆刚刚那位老者。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扭头打量了番纪寒渊，有些犹豫地说：“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位老者的身形气质跟你很像。”
纪寒渊抬手摸了摸她发顶，笑着说：“你是说一个时空里出现了两个我？悖论了。”
叶笙笙还在让系统查那位神秘人，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到。
或许只是作者挖的一个坑，没有必要被烦扰太久，叶笙笙适时拍马屁：“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是因为他跟你有一些相似，所以我才会念念不忘……感觉就像看到了年老之后的你。”
纪寒渊很喜欢听她说这些暗戳戳的情话，唇角弯起来，愉悦道：“不用着急，会看到的。”
……
第二天，叶笙笙再次跑去了《柴米油盐》录制现场。
一是还想再见一眼昨晚的神秘人，二是节目组去了个作妖男艺人，仅用一晚上时间就和颜黎炒出了绯闻。
颜黎林郁热搜爆到第一位。
颜黎的定位一直都是演员，所以周姐给她制定的发展方案里就没有炒cp这一项，更不用说在恋综里炒cp了。
而这个热搜能上的这么快，公司和恋综节目组双方多少也有点手笔。
林郁和颜黎年纪相仿，当年两人出道后合作过一部青春偶像剧，都是双方的处女作。当时网上磕cp的氛围不像现在这么热烈，大家顶多说说笑笑聊一聊，没有cp超话也很少磕真人。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昔日荧幕情侣一起亮相恋爱综艺，再加上林郁对颜黎明目张胆地“偏爱”关注，cp粉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火焰，甚至编出了深情男因情伤变成浪子、多年后浪子回头再续前缘的狗血大剧。
颜黎粉丝：我们不信浪子回头，离我们黎黎远点，谢谢。
cp粉狂喜：懂了，你们承认两人曾经在一起过！
颜黎粉丝：艹，好像中计了。
理论上来讲，恋综上都上了，就是同意了节目组炒cp，周姐也早就做好这方面准备。
但问题就出在，林郁此人是娱乐圈里人尽皆知的渣男，睡粉约炮都干过，但因为只是道德层面的问题，部分粉丝就用“你情我愿”来洗，再加上家里有点能耐，虽然路人缘早就一塌糊涂，但在还是能苟延残喘留在圈子里继续圈钱。
也不知道摸上了什么路子，竟然进了《柴米油盐》，还目标明确直奔颜黎。
此时，叶笙笙正在和周姐通电话。
周姐说：“我现在在邻市出差赶不回去，笙笙你帮我找钱导问一问，看能不能商量着给颜黎换一个cp。”
说完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叶笙笙说干这行就不能圣母，也不能考虑林郁是否会被推到其他人那里当搅屎棍，毕竟他们现在自身难保。
在这个圈子里，不害人都算好人了，能对别人帮助一次就算善人。
叶笙笙挂断电话后抬手按了按眉心，同时叹了声气。
周姐真是高估了她，毕竟她也只是个为了任务不择手段的人。
系统察觉到她的情绪，及时提醒：【笙笙，任务和现实……】
叶笙笙打断它：【要分清，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
系统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已经憋了好几天的话：【你不知道，叶笙笙，不然你那天就不会跟纪寒渊提孩子的事情。】
它看过太多的宿主为了一本书而放弃原来的生活，又因为书籍大结局之后缺少作者的掌控而追悔莫及。
叶笙笙的冷静指数在它带过的诸多宿主中绝对可以排行到前三名中，所以它才更担心。
越坚定的人越容易执迷不悟。
她在预示到纪寒渊的孤独后第一想法竟然是生个孩子陪他。
而根据系统原始数据库中的统计结果来看，人类的母爱大于爱情。
叶笙笙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子。
这意味着，她在把孩子当作一个丰富纪寒渊生活的工具。
纪寒渊在她眼中是活生生的人，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却不值一提。
宿主思想与人类天性相悖，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
叶笙笙目前足够冷静，但这只是在不面对纪寒渊的情况下。
系统是冰冷的，它可以理解人类产生感情，却不能理解人类控制不住感情。面对眼前的叶笙笙，它只能下一剂狠药：【不要因为纪寒渊对你很好就生出感情。残酷点说，他现在对你百依百顺是因为作者的设定。在作者的设定里，他注定爱你。那么在设定之外呢？】
【一旦你为了他放弃现实留在书中，那时男女主大结局，故事线就在作者设定之外，纪寒渊也变成了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不会变心。】
【你要做的，是利用纪寒渊的资源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到现实生活】
【你脚下的世界只是一场交易。你帮我们完成小说剧情归正，我们帮你从植物人状态中醒来。】
【为了一个书中的男人放弃自己原本的生活，不值得】
叶笙笙已经走进录制地点，一大早上就感觉全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无奈说：【你这系统当的是真敬业啊】
系统却说：【因为你是我带过时间最长的一个宿主，说句实话，我把你当朋友】
叶笙笙揶揄它：【动感情了呗，谢谢】
系统语气自豪：【我们不一样。我拿得起放得下，大不了就数据格式化】
叶笙笙：……
败了，她的确是无法把自己格式化。
于是叶笙笙开始反思这些天的表现。
她主动拥抱纪寒渊、主动和他牵手亲昵、主动说些情话逗他开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在离去时让纪寒渊愈发撕心裂肺从而给读者制造意难平吗？
当然不是，这鬼话只是她用来骗系统的，甚至是在睡不着觉时候的自我欺骗。
而事实就清清楚楚摆在她眼前，六个大字分外清晰：她喜欢纪寒渊。
她，一向自诩理智冷血的叶笙笙，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让理性大于感性。
真正的理性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她看着颜黎被狗皮膏药缠上，却还能淡定的用恋爱大师身份给傅廷煜发消息：【近来情况如何？】
傅廷煜回的很快：【打算进综艺陪她】
具体的不能多说，他担心掉马。
叶笙笙回：【这几天就进吗？】
傅廷煜看着这条消息，认真思考了番。
国内综艺五花八门，现在正在拍摄的也不少，如果不是认识他或颜黎的人，问了时间也无法定位到具体综艺里。所以大师问这个做什么？
刚要查对方ip，就看见消息传过来。
恋爱大师：【你要是这两天就进，我算算是否吉利】
傅廷煜：【是，今天就去。】
原来是他想多了，大师就只是单纯的想兼职神棍而已。
大手一挥又是五千转账。
叶笙笙和钱导简单商量了一番，不出所料果真被拒绝。虽说没剧本，但导演不会放过天然的流量。
也没气馁，毕竟傅廷煜还有几小时就到达战场了。叶笙笙沿着村子里小路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人烟更为稀少处。
放眼望去全是农田，只有在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瓦房不大，目测只有两间，房前是篱笆围成的小院子，正值午饭时间，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她驻足在原地，看见一身穿黑衣头戴帷帽的老者从房子里走出来。
老者把门前竹筐中的甘蓝拿出来一个就回了屋子里，并且拉上了黑色窗帘。
饶是没有任何言语，叶笙笙也懂了。
是她冒犯了。
想着，她朝那个方向抱歉地鞠了个躬，然后收回视线，转身原路返回。
回到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在分发盒饭，叶笙笙也可以领一份。
叶笙笙拿着盒饭走到树荫下，衣兜里电话铃响，是纪寒渊。
“在做什么？”
“在吃午饭啊，你吃饭了吗？”
纪寒渊说：“还没有。笙笙，今天晚上会有长辈来，我安排他们住在酒店里，但是不可避免要一起吃一顿饭。”
叶笙笙咬了咬一次性筷子，问：“是养父母还是……？”
和各个霸总文里相同，纪寒渊这位偏执反派也拥有被父母抛弃的童年，以及凭借自己努力功成名就之后又被家族攀关系的残酷现实。
纪寒渊故作轻松笑了笑：“是杨家的人。”
杨家产业多在国外，今年开始才陆续转移回国内。纪寒渊是杨建林和原配夫人纪蓝安所生。
纪蓝安出身书香门第，清冷孤傲，杨建林年轻时靠着一副好皮囊才求得纪蓝安下嫁。
结果结婚没多久，纪蓝安怀孕，杨建林在她怀孕期间出轨，后来和小三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纪蓝安是个十足恋爱脑，当年为了杨建林和自己父母断绝了关系。挺着个大肚子无处可去，又忍受不了再见到杨建林那副嘴脸，她只能向家里求助。
纪老爷子心疼女儿，但是还是希望她把孩子打掉，这样才能和杨建林断的彻底开始新生活。只是当时已经怀孕七个月，胎儿成型，纪蓝安没同意。
纪老爷子退让一步，说这个孩子是杨家的，即便是生下来，他们纪家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进门，生下来就给杨家送回去。
纪寒渊出生后，杨家和纪家都不收，纪蓝安只能托朋友把纪寒渊养在县城里。纪蓝安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她给朋友留了一笔不小的抚养费，上千万，足够把纪寒渊抚养大。
所以在纪蓝安去世之前，纪寒渊的生活还算不错。而在纪寒渊三岁那年，纪蓝安因病去世，她的朋友便把纪寒渊连夜送去乡下，之后带着几千万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之，纪寒渊的一生都在被抛弃。
未出生时被亲人抛弃，襁褓之中被生父抛弃，幼年之时母亲离世，刚有了记忆就被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叔叔阿姨送去穷乡僻壤，后来就是相恋多年的女友离去，他成功领取偏执疯批属性。
这次杨建林找上门，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的那对宝贝双胞胎儿子一个庸碌一个纨绔，家业交到他们手里迟早被败光。
所以杨建林希望纪寒渊能够帮忙打理公司，条件是分给他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杨建林本人手中持股百分之五十三，剩下的留给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当然，上述信息都是叶笙笙在系统中读到的，现在的纪寒渊还不知杨建林是为何而来，心中也怀有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期待。
叶笙笙斟酌了半天，还是没多说，只道：“晚上几点吃饭？我需要跟你一起去吗？”
纪寒渊说：“我希望你能来。”
叶笙笙嗯了一声，“那我吃完饭就回家，收拾一下晚上和你一起去。”
“好。”顿了下，纪寒渊说：“笙笙，谢谢你。”
叶笙笙下意识就想说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添了几分客套：“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