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陆攸宁接过秋云手里的东西, 在看清那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的血色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僵在了原地。
见陆攸宁这副模样, 又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秋云也十分担忧:“公主……公主, 你没事吧?”
陆攸宁对秋云的话没什么反应, 秋云这会儿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要不要去叫人, 却只见陆攸宁忽然攥紧了手里的纸, 出了门去。
秋云赶紧追了上去, 一边喊道:“公主!你去哪?”
可陆攸宁却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陆攸宁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做些什么。
她脑子一片混乱,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 这般突然地对着她当头一击, 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刚才的那段文字一直在她脑子了盘旋, 像是印在了她的脑中,让她怎么也忘不掉。
她以陆攸宁的身份活了二十二年,如今却要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象吗?
若她不是陆攸宁, 又是谁?
陆攸宁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座公主府,甚至她身上穿的戴的,所有用的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是她顶替了别人的人生才获得的。
哪里又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在门口站了许久,陆攸宁终于想清楚了。
秋云一直陪在陆攸宁的身边,生怕她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也一直劝道:“公主……这种东西都是胡写的,肯定不是真的。”
“我还经常看上面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造谣,写公主的这个肯定也是胡说八道的。”
若是往常,陆攸宁肯定是一笑置之,并不在乎。
可是,今日这事却不同。
这里面说到的胎记,陆攸宁知道,自己身上没有。
而且,那块玉佩,她也印象深刻,陆瑧幼时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的时候还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为什么你有这个,我就没有?”
陆瑧当时就要摘下那玉佩送给她:“姐姐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吧。”
陆攸宁当然没要:“要了才有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反正我又不缺这一个。”
陆攸宁记起来了。
原本是随身带着那块玉佩的陆瑧,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块玉佩就不见了。
柳贵妃走得早,在生下陆瑧不久后就去了,可陆攸宁还记得,在她还在的那几年,她对她和陆瑧,确实是区别明显。
当年陆攸宁还小,性子又比较活泼,对才一两岁的陆瑧觉得特别好奇,看着咿呀咿呀还不会说话的陆瑧,总喜欢去逗他。
可是,陆攸宁每次去的时候,柳贵妃都不怎么高兴,总是派人一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好像是生怕陆瑧受到什么伤害。
有一次,陆攸宁从外边玩了回来,身上都是泥和汗,一进去,看到被奶娘抱着的陆瑧,刚想上手去摸摸,可手还没碰到,就被柳贵妃厉声呵斥道:“别碰。”
柳贵妃赶紧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陆攸宁:“你看看你,这么脏,他是才洗过的,把脏东西弄到他身上了怎么办?”
陆攸宁被推着跌到了地上,呆呆地望着抱着陆瑧,一脸慈爱的女人,若是陌生人看了,谁又能猜到她也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女儿呢。
在那一刻,几乎连她都忘了,这个人也是她的娘亲。
可是眼前这个被她称为娘亲的人,似乎只有在陆瑧面前才会展现出她一直期待的关心和爱护。
对于她,只有冷眼和斥责。
不过那时候陆攸宁年纪尚小,也不记仇,虽然经常性地被呵斥责备,可转眼便又忘了。
过去,陆攸宁一直不懂,同样是亲生骨肉,为何她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直到今日,陆攸宁终于是想通了。
原来她与陆瑧根本就不是一母所生。
这一切都是因为柳贵妃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自己生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儿子。
联想到过去陆瑧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有那些话,陆攸宁此时才明白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兆的。
“你口口声声地拒绝朕的理由不过是你与朕的姐弟关系,可是若不是呢?”
“若你不想要如今的身份了,那便给朕当妃子。”
这些话陆攸宁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当时她只当他失去理智,全在胡说八道。
可现在看来,原来陆瑧说这些话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一直都在暗示着她。
是啊,他们压根就不是姐弟,没有血缘关系,对于陆瑧来说,不过是要一个他喜欢的女人,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如今事情已经挑明了,陆攸宁肯定是不能躲下去的,无论如何,总该要面对才是。
“准备轿子,我要进宫。”
“公主……”
“快去。”
“是。”
这个问题是要解决,既然如此,那便由她来主动。
陆攸宁见到陆瑧时,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看到荣洪的那一刻,陆攸宁心里已有了数。
她就说这事怎么会突然地发酵开来,可若是有荣洪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陆攸宁还是不懂,即便他厌恶她,可好歹明面上她也算是荣家的儿媳,荣洪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某种程度上,这损害的也是荣家的声誉。
见陆攸宁出现,荣洪便也不在遮掩,开诚布公道:“想必今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皇上也有所耳闻了。”
陆瑧脸色阴沉,点了点头。
“这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草草了事,天下百姓都看着的。”荣洪看了陆瑧一眼,加重了语气,“虽然公主与臣之子是夫妻关系,可在这事上,臣也不敢有私心。”
荣洪指着身旁的黄歆然,道:“臣把这女子带来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要由皇上来定夺。”
黄歆然突然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我,我,民女见过皇上。”
对此事,陆瑧其实早已了然于胸。
他早知陆攸宁身份有疑,跟他根本不是一母所出。
在他登基后,已派人暗中调查过此事,对当年的事也了解了个大概。
虽然知道自己的亲生姐姐并不是陆攸宁,甚至至今还流落在外,也不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陆瑧并不在乎,也没有要去找回她来的想法。
他不在乎陆攸宁是不是跟他有血缘关系,没有便是更好,对于一眼都不曾见过的所谓亲姐姐,他更是一点感情都无。
他喜欢陆攸宁,更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从未相处过连模样性情都是未知的亲生姐姐,对他来说,比不上陆攸宁。
所以知道了这事后,陆瑧也从未提起过。
但是,陆瑧失算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主动地找上来,更没想到荣洪会先他一步截住了这个女人。
当年主导换了两个人身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妃,并无人逼迫她,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因此,在这事上,他是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若是承认这事,那么便坐实了他母亲私德有亏,狠心绝情,以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抛弃。
可若是不认,这个女人又并不是空口白牙,而是有理有据,还能拿出那块玉佩,荣洪是有备而来,他若是直接将人赶走,荣洪肯定还留有后手,怕得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陆瑧看着跪在底下的女子,道:“先起来。”
“多,多谢皇上。”
“这事……朕以为还要谨慎些,毕竟是事关皇室声誉,是万万出不得错的。”
“皇上说得是。”荣洪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回头对着陆瑧道,“臣得知此事后,也不敢轻信,又派人去调查了多日,终于找到了当年负责接生的稳婆。”
陆瑧一听,心中大惊,还还是强装镇静,道:“把人带上来。”
“是。”
稳婆所说跟在荣洪面前大同小异,可这话在荣洪面前说还好,在陆瑧面前,就无异于在打陆瑧的脸,当着作为儿子的陆瑧的面,说他母亲的坏话。
这陆瑧如何能忍?
他知道凭一个稳婆,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一切都是荣洪默许的。
陆瑧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胡说八道,诋毁贵妃,朕看你是活腻了。”
稳婆被吓得连连磕头,说话都哆嗦着:“皇上,皇上饶命……”
“我……我是……”
荣洪见状,道:“依臣所见,肯定是那宫女自己起了私心,所以才将自己兄嫂家的孩子偷偷换进了宫,这事都是瞒着贵妃所为,贵妃对此根本是一无所知,皇上觉得呢?”
如今这种情况,陆瑧也别无选择。
这稳婆肯定是留不得的,但是陆攸宁也是保不住的。
荣洪既然敢带着人到他面前来,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个女人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陆瑧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陆攸宁,最终还是开了口。
从殿内出来的陆攸宁有些恍惚,如今一切都要回到原位了。
来此之前,陆攸宁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的,可在那个女人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时,看到陆瑧的眼神,陆攸宁也明白了。
这一切已经毫无疑问了。
陆攸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早晚也要还回去的,如今这样,反倒更好些。
黄歆然经过陆攸宁时,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我吗?”
陆攸宁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黄歆然,她不懂,黄歆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黄歆然挑衅一笑,然后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走出宫门时,秋云迎了上来:“公主,怎么了?”
没想到黄歆然却又突然出现,蛮横地推开了陆攸宁,扬着下巴对秋云道:“从今往后,你的主子就是我了,轿子在哪,我累了。”
秋云愣住。
陆攸宁看了黄歆然一眼,也没再说什么,独自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街市口便围了一大群人,纷纷望着墙上贴着的告示。
“写的什么啊?”没挤到前排的人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想往里看,一边还问一句前边的人。
“大概就是说如今的新宁公主被废了。”
“什么?为什么啊?”
“她做了什么事?”
“好像是说真正的公主另有其人,她是顶替了真正的公主,身份是假的。”
众人惊叹:“皇宫里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那真正的公主又是谁?”
“这上面没细说,只说是最近才找到真正的公主,她在外流落了很多年。”
……
沈迟是今日才知道这消息的。
可等他赶到公主府时,看到的却已经是黄歆然。
她正在指挥着下人将府里原本的东西搬出来,是要将这公主府从里到外地全部换成新的。
看着颐指气使的黄歆然,沈迟本来并不在意,可多看了一眼,沈迟却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应该是从未见过的人,为何他会觉得黄歆然如此眼熟,总像是在哪见过一样,但一时又记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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