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婚
三月初五, 大婚前一晚，云浅兮沐浴完正准备歇息，听见有人在敲窗户。
她推开窗户一看, 是一袭玄衫的宋翎。
云浅兮惊喜道：“怀衍，你怎么来了？”
宋翎小臂交错着随意搭在窗框上，低声道：“想来看看你。”
云浅兮佯作一本正经地说：“按规矩, 我们现在是不能见面的。”
宋翎微一敛眸, 带着清浅的笑意说：“我知道，可是见了你我心底才踏实。”
云浅兮狡黠一笑：“怕我逃婚呀？放心吧，不会跑的。”她又问，“你要不要进来？”
宋翎凝视着她：“不了，明日你还要早起梳妆，我进去怕会折腾你。”
云浅兮面上一红, 确实有这个可能。
宋翎看在眼里，抬手抚了抚她泛红的脸颊，问道：“明日就要大婚了，紧张吗？”
“有一点。”她如实答道。
他发出一声轻笑。
云浅兮解释道：“本来不紧张的，白日里他们将房间装饰了一下, 我就……不大习惯。”
宋翎看了看房内, 原本水粉色的罗帏换成了大红色, 桌上摆着成对的花烛，对面墙上的“囍”字极为惹眼——难怪她不习惯。
“一辈子就这一回, 紧张一下也好。”他笑着安抚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拿着。”
“这是……”云浅兮接过，隔着油纸包闻了闻，惊讶地说, “御馥祥的糕点？”
宋翎宠溺地说：“你喜欢的口味，明日带着路上吃，不然会饿肚子。”
云浅兮眼睛弯成了月牙，她都差点忘了明日她没法子用膳，笑眯眯地说：“谢谢怀衍，你最好了！”
“就……嘴上说说？”
云浅兮迟疑了一下，手撑在窗框上，踮起脚尖，探身在他唇角飞快落下一吻，又红着脸缩了回来。
宋翎唇角上扬，柔声说道：“早些睡，明日等着我来娶你。”
这话经他清润的嗓音说出，似羽尖拂过云浅兮的心弦，她心尖一颤，脸更红了些，讷讷点了点头。
二人道完别，待宋翎跃上墙头，云浅兮方才安心关上窗户，院外的宋翎等到房里熄了灯，这才转身遁入黑夜之中。
……
三月初六，风和日暄，十里红妆。
云浅兮一身红火嫁衣坐于妆奁台前，成安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嬷嬷正在为她梳妆，杨幼仪和郑灵卉在一旁帮着打下手。
成安公主打量着镜中之人，雪肤花貌，光彩照人，忍不住叹道：“浅兮，我已经可以想见阿翎掀开盖头时惊艳的神情了，唉，真是便宜他了。”
类似的话杨幼仪和郑灵卉已经感叹过了，云浅兮赧然一笑，想到见到宋翎时的场景，眼里添了几分情愫，愈加娇俏动人。
不多时，外面喜乐声响，鞭炮齐鸣，紧接着嘈杂的人声涌入院内，“新郎官来了！”竹雨从门外挤进来，兴奋地禀报道。
杨幼仪笑着扶云浅兮起身，和郑灵卉一道为她理平裙摆，逶迤曳地的大红喜服剪裁的恰到好处，勾勒出云浅兮不盈一握的纤腰，突显出平日藏于衣下的起伏，成安公主为她盖上盖头，又低低嘱咐了几句，在引赞的唱和声中，喜娘搀着云浅兮步出了房门。
门外众人看不见新娘子的模样，但丝毫不妨碍他们夸赞新娘子的美丽，云浅兮辨出周承煜和三水的声音尤为夸张。
她抿唇一笑，心里却似藏着一只小鹿，慌乱紧张，她在喜娘的搀扶下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下台阶，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其实很令人忐忑不安，尤其是在自身看不见的情况下。
喜娘带着她停下脚步，正当她无措之际，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盖头下，她毫不犹豫将手递了过去。
感觉到她手指的用力，身前之人发出一声轻笑：“浅兮，别紧张，有我在。”
她瞬间安下心来，由宋翎牵着去和父母兄长拜别。
听着云定坤陈瑶和三个哥哥的嘱托，云浅兮鼻尖一阵泛酸，宋翎捏了捏她的掌心，向云定坤夫妇保证道：“岳父岳母放心，我会常带浅兮回来看你们的。”
拜别完家人，宋翎又牵着云浅兮步上花轿，轻声嘱咐道：“我骑马在前，你只管安心坐着，一会儿会绕点路，饿了就吃些糕点……带在身上没？”
云浅兮点点头，宋翎又捏了捏她的掌心，放下轿帘，在震天响的锣鼓鞭炮声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云府。
宋翎作为大周百姓心中的英雄，他成婚之事自是全城皆知，不少人巴巴地赶来瞧热闹，街上挤满了人，仪仗所过之处恭贺声不断，堪比过年。
云浅兮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唇角轻扬，思绪渐远，回味着与宋翎相识相知的种种，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终于，花轿停在了晋王府门外，云浅兮被喜娘搀扶着下了花轿，手里被塞进红绸的一头，她攥在手里，感受着一股力量从红绸彼端传来，她知晓，是宋翎牵着她。
她在他的牵引下跨过马鞍，步上红毡，入了府门。
街角处，十来个身着劲装的人远远注视着这一切，直到新人入了府门，其中一人无奈说道：“说是去沧州接蔡婆婆，非要到京城绕一圈，我就觉得事出有妖，铁哥，你还没放下？”
另一人给那人后脑勺一巴掌，呵斥道：“闭嘴，你懂什么！”他兴奋地舔了舔嘴角，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铁哥，是不是要抢亲？蒙汗药管够！”
邬铁眼看着身着嫁衣的云浅兮消失在他视线内，沉默了一阵，转身说道：“走吧，我只是来送她出嫁。”
看似豁达，腑中呼出的浊气却难掩语调中的怅然。
老三叫住他：“最后的机会了，你真要放弃？”
“……我不想她恨我。”他头也不回地说。
厅堂中宋翎正要与云浅兮行拜堂礼，谢容沿着墙根从人群中挤进来，不动声色地朝宋翎做了个手势，宋翎会意，眸中警惕之色淡去，在引赞的唱和声中与云浅兮行了礼，被众人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盖着喜帕的云浅兮对暗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按着指引规规矩矩行完礼，直到坐在婚房床上时才略略松了口气，她之前听说今日观礼宾客中有不少朝中重臣，甚至太子也来了，很是忐忑。
行完撒帐礼，宋翎将围着看热闹的人请去外面喝酒，自己留下来和云浅兮说私房话。
他牵起她的手，感觉手心湿漉漉的满是汗，安抚道：“浅兮，闲杂人等都走了，你若觉得盖着盖头难受，我便现在揭下，你好好休息。”
云浅兮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地说：“不难受，我等你回来。”
宋翎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尽快回来。”
婚房里一时只剩云浅兮和竹雨主仆二人，云浅兮有些肚饿，便用了些宋翎拿给她的点心，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待的过程她并不觉得难熬，反而唇角一直带着浅笑。
宋翎直到深夜才回来，被仆从搀扶着，步伐有些不稳，待进了婚房他遣开仆从，步履稳健地走到云浅兮身旁坐下。
“怀衍你醉了吗？”云浅兮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担心地问。
宋翎面对着她，握着她的手道：“无妨，有一点头晕，他们灌得太狠了，我故意装醉，好让他们早些收手。”
云浅兮略略心安。
“你们退下。”
宋翎屏退左右，抬手准备揭下云浅兮的盖头，他轻吸一口气，发觉自己竟难得的有些紧张，他敛眸笑了笑，抓着喜帕一角掀了起来。
一张般般入画的芙蓉面展露出来，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睫羽轻颤，杏眼清澈，大红嫁衣衬得她肤如凝脂，颜如渥丹，若花树堆雪，光艳逼人。
诚如成安公主所言，宋翎眼底有惊艳之色闪过，一时怔住，没有言语。
云浅兮第一次见宋翎穿红，不禁暗暗鄙夷以前自己见识浅薄，固执地认为他穿白好看，事实证明，好看的人穿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只不过是不同的好看。
白衣是青秀俊雅，玄衣是英气勃发，那红衣就是……妖冶惑人。
她贝齿轻咬，心跳加速。
宋翎愣怔过后回过神来，眼神灼灼，唇角上扬，他见云浅兮在他的注视下微低下了头，压着喉头道：“别动……唇角沾了点东西。”
他伸手想为她拭去唇角一点碎屑，云浅兮记起自己吃过糕点，许是不小心沾上了，便下意识伸出舌尖去舔，舌尖舐过宋翎的手指，二人皆是一愣。
指尖传来的湿糯触感让宋翎眸色蓦地一沉，正想倾身吻下，就听云浅兮弱弱提醒道：“还、还未饮合卺酒。”
宋翎不发一语地起身，从桌上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云浅兮，像是稳住了心神，提醒道：“饮得慢些，莫要呛着。”
二人注视着对方将合卺酒缓缓饮下，云浅兮觉得气氛很是微妙，有些紧张地说：“怀衍，你要不要先去沐浴？”
“你……叫我什么？”
云浅兮声若蚊吟地唤道：“……夫君。”
她觉得合卺酒有些醉人，否则自己的脸为什么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她因着害羞低下了头，若不是这样，便能看见宋翎亦微红了耳根，眸色微垂。
宋翎起身去了里间净室，沐浴的水声搅得云浅兮坐立难安，怎么办，一会儿她该做些什么？
她想起了成安公主给她的册子，没错，尽管她害羞的要死，临行前还是怂怂地揣在了身上以防万一。
她掏出册子，借着红烛不算明亮的光线，心慌意乱地翻了两翻，天啊，早知道她就听成安公主的了，也不至于在洞房时才想起临时抱佛脚！
水声停下，云浅兮将小册子胡乱塞入袖中，宋翎穿着里衣出来，神色已恢复了清明：“浅兮，去沐浴吧，水换好了。”
云浅兮红着脸应了一声，起身往里间走。
“等等，你要穿着这身进去？”宋翎挑眉。
云浅兮顿住脚步，头皮发麻地尝试脱下喜服，但喜服实在繁复，她有些无从下手，宋翎走到她跟前帮着她一层一层脱下，她感觉他的气息又变得沉重起来，她着了件里衣匆匆进了净室。
宋翎帮着云浅兮将嫁衣放置一旁软塌上，听见有东西从中掉落，是一本小册子，俯身拾了起来。
云浅兮尽量拖延沐浴时间，直至水温逐渐变冷不得不出去了，她才换上竹雨准备的红色纱衣，磨磨蹭蹭出了净室，一眼看见宋翎坐在床沿，手里握着那本眼熟的册子正在翻看。
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宋翎抬眼看她，眼里带着戏谑。
云浅兮脸红到几乎滴出血来，急走两步，从他手中夺过册子，吞吞吐吐地说：“这是……学习用的。”
“哦——”宋翎拉长声调，轻笑起来，一把将她拉至怀里坐下，“不用麻烦，我教你更直观些。”
云浅兮瞪大眼，不等她反应，宋翎的唇便覆了上来。
虽说这些日子她对他的亲吻已逐渐习惯，但这次还是感觉有些吃不消，他的技巧似乎又精进不少，也不似平日有所顾忌，以至于她回神之时已被他压于身下。
他眸中欲/色深重，吻过她的额角、眉梢、鼻梁，缓缓移至耳侧。
她的唇得到暂时的解放，呼吸凌乱。
耳鬓厮磨之际，他一手滑入她散开的衣襟，一手从腰腹辗转往下。
云浅兮轻吸一口气，似被烫到一般瑟缩了一下，绷紧了身子。
“乖，放松，别怕。”他声音暗哑地哄道。
“会疼……”她眸光潋滟地看着他，怯怯说道。
玉肌在红纱掩映下若隐若现，宋翎被眼前红白交映的美景刺激的即将失去理智，却还是绷着最后一根弦，耐着性子道：“多适应一下……就好，我研究过……”
云浅兮迷茫地看着他，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她感觉身子越来越酥/软，双腿不自觉地蜷起，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向他贴近，似小兽一般在他怀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音软糯黏腻：“怀衍，难受……”
宋翎最后一丝理智轰然弦断。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动了烛火，让投在帐上的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云浅兮梨花带雨，听见宋翎在她耳畔一声声唤她，有时是“浅兮”，有时是“云朵”，甚至在情动之际，他一边细细吻她，一边唤着“朵儿”……
云浅兮脑中似有白练闪过，只想跟他一同沉沦。
红绡帐暖，花烛燃了一夜，天明之际二人方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大大松了口气，这是13年构思出来的故事，自己很喜欢，那时看了一本有关梁山好汉的书，就很想写招安，但那时的自己写不好，一直拖到现在，开文前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能不断更完结，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有想写的番外会近期不定时更，如果没有就正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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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尽量全文存稿，但不排除冲动开文，不过存稿过半是肯定的，我手速太慢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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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