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午休的时候，雪慧和美代子一块吃着便当，鱼子酱寿司，和牛片还有一些和果子，让人看着胃口大开，可惜雪慧并没有食欲。美代子看着食欲不佳的雪子有些疑惑，
“你有什么心事吗？”
“美代子，你家里支持你上大学吗？”
本来开心吃着饭的美代子，听到这话也沉默了起来，不久美代子闷闷地声音响起，“我母亲已经在给我相看人家了。”
“她很中意一个落魄的华族公子。”
雪子点了点头，“咱们这样的女孩，家里希望我们以后做一位不事生产的夫人。母亲总是让我学插花、舞蹈、音乐，好像我们生来就是为了给一个男人做太太的。”
美代子是一位具有新潮思想的姑娘，她很向往屏幕里西方的生活，那些金发碧眼的姑娘们穿着洋装在摩登的大楼里来来回回，她们干着和男人一样的工作，她们甚至还有选举权可以参政议政。这在日本简直是遥不可及。
雪子的情绪很低落，“我只是想上学而已，以后成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养活自己。”
美代子摸了摸雪子的头，给她打气，“小雪那么聪明又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的。”
雪子也笑了，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
放学后两人在站台等电车时，美代子又看见了河村真，这次他不是在很远的地方偷偷张望，而是径直向他们俩走了过来。
河村真个子很高，现在才14岁的年级就已经有175左右了，在一堆初中生中像一个大人。雪穗偷偷打量了一眼，他的头发不长不短，眼神有些羞涩和犹豫，脸上也泛着粉红。
雪穗有些惊讶，他个子高高，骨架大大的但意外地却给人温柔害羞的感觉。完全看不出以前小时候是个小霸王呢。
不一会电车来了，雪穗和美代子挥手告别，上了电车，河村真也跟着走了上去。
傍晚时刻的电车有些拥挤，河村真和雪穗几乎胳膊挨着胳膊，他要高雪穗一个头，雪穗闻到了从旁边飘来的香水味，像是雪后的松木又混着茉莉、柑橘，冷冽中带着一丝清新。
雪穗脑子里天马行空，她抓着扶手，默默看着窗外不断转换的景色。
真的挺好闻的，这大概是西方舶来的昂贵香水吧？这么特别的味道肯定价值不菲，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一瓶属于自己的香水呢？不要那种腻味的香粉……
电车虽然拥挤但是很安静，雪穗听见了身边传来的渐渐急促的呼吸声，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河村真，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雪穗看见他的瞳孔放大，脸上的红色更甚。竟然是茶色的眸子，显得很温柔呢，就像一潭小泉一样，水润润的。
哈，纯情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
雪穗对着河村真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在那一瞬间河村真似乎受到惊吓了一般，急忙转开了视线，他把目光移向了窗外。
口是心非的男孩子。
到家的雪子陪大志玩了一会，两姐弟在庭院里跳格子，这是雪子教大志的游戏，腿短的大志总是赢不了姐姐。
不一会两人都累了，雪子回房洗漱一番，准备去父亲的书房找些书来看。
老爷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今日的晚报看得津津有味。
他年纪大了阅读时已经不再跪坐，家里的器具很多都随了西式，包括书桌、餐桌等。
雪子恭恭敬敬地向荣之助请安，跪坐在了书桌旁边，“父亲，安好”
松和老爷看到文静的继女，嘴角扬起了微笑的弧度，“雪子，你怎么来了？”
温柔美丽的继女很少主动来找他
“父亲，我想来找几本书看。最近课业有些跟不上了，需要看课外知识。”
“那么雪子想要看哪些方面的呢？”
雪子略微想了想，“世界史，经济政治方面的。”
松和老爷听到这话却笑了起来，“雪子，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啦，看不懂，而且女孩子最好别看这些俗气的东西知道吗？”
接着，松和老爷又疑惑的睁大了眼睛，“雪子，你们上课都教授些什么呀？这些是课业吗？”
雪慧心里警铃大作，“不是啦父亲，是我听同学们在讨论。我都插不上话。”
松和老爷对着天真的女孩笑了起来，“雪子真可爱”
“你等等，父亲给你找两本适合的书。”
他起身去书柜翻腾了半天，在角落了抽出了几个本子，高兴地递给了雪慧，“呐，拿去看吧。”
雪慧接过一看，原来是画着精美人偶的绘本，封面的人偶有着长长的黑亮的头发，眼睛漆黑五官无一不精致，但看着很死板。
“啊，谢谢父亲。好漂亮啊，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在松和老爷慈爱的注视下，雪慧捧着绘本退下了。
世界史课堂上，雪慧听的入迷，这也是很多名校入门考试的选择科目之一。
旁边的美代子用胳膊戳了戳她，不一会一个小纸条递了过来
“昨天河村真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和我坐了一路的车。”
美代子的嘴角瘪了瘪，又把小纸条递了过去
“孬种”
雪慧把小纸条揉成一团装进了兜里，继续听讲。
现在是1915年，华国辛亥革命过去没几年，袁世凯窃取了革命胜利的果实，妄想□□，接着又要军阀割据混战。总之，现在的世界不太平。
放学后两人照例在车站分别，雪慧向美代子说起了她的困惑，
“美代子，我不能家里看一些政治、经济类的书籍。父亲、母亲不喜欢女孩谈论这些”
“咱们也只是富商家庭吧，这种华族的规矩学的有模有样呢。”
美代子的声音有些不屑。她的五官娇俏，但是眼神锐利，时不时闪过嘲弄。
“哈，是啊。就这样，我觉得自己可能考不上大学。入学考试有英语、经济、政治、世界史、日本史还有理科的课程。我们这样是考不上大学的。”
她记得章一郎读书，家里给他请的先生可是不计其数呢。
美代子的眼神有些黯淡，母亲麻木的生活让她感到厌烦，想到自己以后可能重复这种人生，她就像咽下了一根鱼刺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夕阳染红了天空，天边云朵被烘得艳红。两人不语，都抬头看着天。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雪慧，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原来是河村真站到了她的旁边。
美代子轻笑了一声，冲着河村真道“喂，河村真。你家不在这边吧？”
河村真居高临下地看了美代子一眼，“我去哪里你管不着吧？”
修长的身体，稚嫩的脸，配上冷酷的表情，不够有威慑力。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美代子冷哼了一声，“你这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我可是心知肚明。”
河村真装作没听见，不再搭理美代子。
雪慧感到好笑，美代子对待男生完全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油盐不进。
不时，电车来了。告别之后，雪慧登上了电车，河村真也紧跟上来。
还是照常拥挤，两人相互挨着，雪慧听着他急促的呼吸默默不语，淡定地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东京街头有很多咖啡馆，里边还卖有各式各样的甜品，这种东西对零花钱不多的雪慧来说也是一个月只能享受几次的奢侈品。家里可没有会做西式甜品的大厨。
雪慧闻着从窗外飘来的甜腻咖啡香气，神游天际。大正时代工业发展很快，新的阶层崛起，社会似乎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线把她拉回现实，“雪子，如果你想看书可以找我借。”
是河村真在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雪子，紧紧抿住的嘴唇和泛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看着雪子不回话，河村真接着说道，“政治、经济类的书籍，如果你想看的话，我那里有很多。”
雪子笑了一声，这家伙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吧
雪子不甚在意地说道，“谢谢你，不过女孩子不用看那些俗气的东西。”
河村真脸涨红了，脸上有些倔强，“说谎，我听见你说你想上大学。”
河村真跟着父亲去过欧洲游历，那里开放的风气让他印象深刻。他对待女人上学，工作的态度与一般的日本人不同。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不小心听到的。对不起。”
“没关系。”
回家路上，雪慧没有和河村真再交谈过。两人紧挨着站了一路。
下车时，雪慧想了想还是和河村真打了一声招呼，“河村君，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