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晚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多半是我在喝，来之前我就和小沫定出了我的规矩，如果我要买醉，你就一定要清醒着，你要是犯晕了，我肯定不能糊涂。

    我蹒跚到厕所洗了一把脸，回来后我动作很大地一把抓起六瓶子，耳边传来小沫的一声惊呼：“星，快放下，你要干嘛？”

    我摇摇晃晃地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大声笑，却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平衡，摇摇欲坠起来。小沫赶紧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我说我没事，只是想看清楚它的牌子和度数，想不到这酒这么厉害。

    小沫扶着我坐稳后说，喝过的酒千万可别记住它的名字，否则就会成为一种偏好的，将来就可能上瘾。

    我想反驳她，可是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大脑混混沌沌，身体飘飘忽忽，看什么都支离破碎。

    我的耳边传来了小沫模糊软绵的声音：“星！都过了十一点了，校门都关了！”那仿佛是来自遥远天国的呼唤，而且越来越遥远。

    时至今日，我仍然在想，依赖感恐怕就是这样养成的，把自己的下一刻完全交付给另一个人安排，不必考虑付账，不用费神脱身，更不需要想下一秒身在何处，只要闭上眼，让思绪沉睡，让意识离去，等待第二天的睁开眼，迎接自己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我没能迎来第一道晨曦，因为在半夜的时候我把自个儿给渴醒了。

    口干舌燥地睁开眼，头很重，感觉压了块毛巾之类的东西，已经敷成了体温，眼睛很沉，瞳孔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头顶菊黄的小灯，许久我小心地坐起来，四下环顾后，我开始迫使脑袋高速运转起来，让眼前的环境与记忆中所有见过的卧室一一对比，最后的结论是——我被小沫搬到了她的住处。

    小沫正和衣趴在床沿，睡得很沉静，丝毫没有发觉我醒来。

    床柜上用保温水杯盛着两杯红茶，我一一饮尽，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侧身看小沫，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小沫，那种干干净净的美。

    小沫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在眼上，鼻翼间均匀地吐纳着气息，有红酒的香气，大理石一样细腻光洁的脸蛋上红扑扑的，鲜艳娇俏红唇动人地抿着，稚气的下巴兀自的微微的上扬。我不知道看了多久，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呼吸着，胸口起伏得很厉害。

    既然现在睡醒了看到她趴着我躺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她睡床，但万一我抱她的时候她正巧醒过来，那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要是没有渴醒而是一觉睡到天亮就好了，就不用考虑这些进退两难的问题了。

    经过一阵剧烈思想斗争，终于做出了一个问心无愧的抉择——把她运到床上。

    具体实施可不像想象中那样简易，我的收刚触到小沫曼妙的腰际，就立即颤抖得很厉害，我不知所措地忤在当场，小沫忽然在梦中呓语了一声，我赶紧慌不择路落荒而逃，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安安稳稳地躺下，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脑子里头满是小沫美目盼兮的俏模样，呼之欲出，耳边嗡嗡地什么也听不见。

    我前思后想了好一阵，又重新起身折回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小沫的身上。大半夜时分，我又醒过来，这回是被尿憋醒的，我起身的时候瞧见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我重新又爬起来溜进小沫的房间，她已经躺到了床上，只是盖着一条薄毯，上偷堆着我的外套，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我抱着客厅的那一床被子，像是一颗被磁石吸引了的铁屑一样缓缓挪到小沫的床沿，机械地坐下，又不由的开始静静地欣赏她，一阵遐想之后，替她盖上了被子，回身掩上了门。

    接下来一整夜我都在翻来覆去地烙身子，小沫细致入微让我感动不已。

    事隔许久之后，那不眠之夜依然是恍若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