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放学后的馄饨店
梁汀觉得有点不对劲，莫名说不上来，有种淡淡的违和感。
是什么呢？
刚才林听突然朝他看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
那个自习课坐讲台上的男生也朝他看了过来。
他们是在讨论他吗？
也对，刚才窗边的阳光肯定把他渲染得特帅。
可惜别人看不到。
不对，那个男生看得到？他看不到。
他是在看什么？
林听又是在看谁？
林听是在看他，因为她回了个笑给他。
然后她就出去了，去了办公室。
去找老吴？
找他干什么？
难道问他班里到底有没有梁三这个人吗？
猛的，梁汀脑子都嗡了一下。
他飞快走上前去，到讲台上，看到了那个本子。
刚才林听就是看了这个本子之后抬头看他的。
这个蓝色的小本子肯定有点东西。
梁汀翻开了它。
这个本子很新，只有第一页有动过的痕迹。
上面只贴了一张扣分单，关于林听不做眼保健操的。
也许她是去找老吴说扣分的事了？
是应该说的。
不对。
梁汀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将扣分单的一角撕起。
单子是刚用固体胶贴的，还不牢，梁汀很快就看到了下面的记录。
“自习课，林听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发呆，很久”
完了哟。
林听是踩着上课铃回来的。
梁汀怀着忐忑的心情迎接了她。
对视无言，然后一起上地理课。
梁汀并没有受到林听的质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听对梁汀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愿意陪我吗？”
林听同学由于眼保健操事件被罚每天晚上最后一个走，关各种开着要钱的设施。
梁汀当然“当然。”
就这样捱到了晚自习下课，同学们都走光了。
梁汀迎来了林听的第二句提问。
当时林听同学就差一盏灯句完成了今天的惩罚任务。
具体是这样的。
林听伸出食指，轻轻地搭在了最后一盏灯的开关上，然后从那块地皮上唯一一隅光亮中看向黑暗走廊里正在等她的梁汀。
当时的梁汀只觉得终于要来了吗以及自己突然变渺小了起来。
“梁三。”
“哎。”
“我们等等去吃夜宵吧？就学校旁边有家馄饨店，我想吃馄饨。”
“啊？”什么鬼啊？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灯关了来吓你。”
“好吧。”
“啪嗒”
一下林听把灯关了。
“等等，你不是说不答应才关的吗？”
“那你有被吓到吗？”
“没有。”
这是一家隐蔽的小店，只卖馄饨。
在拐了几个弯后有点晕的梁汀进店后没有来得及阻止林听：
“老板！两碗鲜肉小馄饨。”
原本打算用生病理由不吃馄饨并且降低存在感姑且再苟一苟的。
老板娘原本在门口那桌擦桌子，似乎被林听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林听，却是开心地笑了：
“好好，今天有朋友啊？”说着像林听身后看去。
梁汀马上迈到老板娘的视线范围内，冲着下意识转过来的林听笑了下，点了个头。
“嗯。”
他们坐到了门口那桌。
“先坐啊，我去下馄饨。”
环顾小店，只有寥寥几个人，零星地散落在这个几十平方米的馄饨店里。
林听正望着店里的钟发呆，突然梁汀从她旁边站了起来：“我东西不见了，可能掉外面了，我去找找。”
说完就出去了。
梁三，说实话，今天下午的时候真的有吓到她。
她清楚地记得她上午自习课明明是在和梁三聊天。
“自习课，林听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发呆，很久。”
还有赵辉的反应，就好像只有她能看到梁三一样。
去办公室是想要旁敲侧击一下的，就要说出口时又想起来中午的时候与简秋的对峙。
简秋是能看到他的，还是说，只有简秋和她这类人能看到他。
这类人主要指与“断片”现象有关。
那梁三究竟是谁？
原本打算在学校就实验一下的，但是学校那地太邪门了。
就想到了这家小馄饨店，还有就是中午梁汀不吃饭这点实在是太奇怪了。
“好啦。”是馄饨好了。
老板娘端着两碗馄饨，一碗放到了林听面前，一碗放到了林听对面。
她一怔，刚才老板娘是看这梁汀坐到她旁边的，按理说应该放在她的旁边。
是顺手吗？
这时梁汀回来了，几乎没有停顿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呦，这小伙子真俊，林听，是你男朋友？”
林听是在偶然中发现这家店的，当时比今天还晚下着小雨，而林听没带伞。
她进来的时候，老板娘都拎着包打算走了，看到带着潮气的林听进来。
“同学，来得巧啊，还有最后一碗馄饨。”
林听等了很久，等到雨都停了，老板娘才端着馄饨出来，放在她面前，然后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小姑娘，不开心啊？”
“嗯。”那会儿月考成绩出来了，不出意外林听考的不太好。
“唉，没关系的额，吃馄饨吧，吃完就好了。”第一次见面，老板娘也不好问什么，只是让林听吃馄饨。
吃着吃着，林听发现碗沿上有点白色的东西，下意识去看老板娘放在桌面上的手，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是老板娘来不及擦掉的面粉。
这碗馄饨是刚做的。
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顺着雾气凝结成的水珠留了下来。
她现在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哭。
为了努力却上不去的成绩，为了班里别人无意识的孤立，为了那些为自己、为他人找的理由，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的孤独，为了面前这碗特地为自己做的馄饨。
或许是，林听那时才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不被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