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寿命真的是短命种永远无法逃脱劫。
时至今日, 夏一鸣仍能清楚地记得与少年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然，他的这个第一次见面指的并不是现在，而是在遥远的两千年前。
在那个混乱结束, 和平伊始的时代；在那个人与人都还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大周国；在那个权贵的游戏里……带着虫的少年一如今日般，踩着众多王公贵族上位，成了当时最耀眼的存在。
可惜，他身上夺目的光辉一如既往的被他的出身压制。
夏一鸣也记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出于好玩, 还是想看那群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总之, 他也学着夏文曾经选中还是一只被万人嫌弃的‘秃毛鸡’的他当幻兽时那样, 选中了同样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少年来当高贵的祭司之徒。
而少年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短短的四年内就像所有人证明了自己。
从将身边弱小的绿纹虫培养成强大的幻兽，到以祭司之徒的身份辅佐小周王, 制定了包括四天王在内的很多流传至今的御兽师制度……他以一己之力打破了王公贵族们对资源的垄断，让所有像他一样平民出身的御兽师们有了稳定的变强渠道，不再需要为了几枚灵果或者一块晶石，就去野外和各种强大的完全体幻兽或者领主幻兽打个你死我活。
他是夏一鸣以人的姿态行走世间这么多年来，唯一收过的徒弟, 也是这么多年来，最像过去的他与夏文的人……
像到当那孩子抓着他的衣服, 哀求他帮忙救他无法突破寿命限制,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幻兽时……夏一鸣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了怜惜，也第一次违背圣兽不能干涉人类的规则, 把夏文创造的被人与幻兽统称为‘封神之路’的逆契约给了他。
哪怕明知前方是一条不归路, 这个最像过去的他与夏文的孩子还是没有一点犹豫的走上了他与夏文的老路。
可惜……
他与夏文终究是不同的。
他太弱了, 根本就驾驭不了封神之路所带来的强大力量。
所以, 他理所当然的死在了自己培养出来的幻兽手里, 死在了夏一鸣离开大周去处理天柱山的问题的那个夏天。
夏一鸣没有想过去寻找少年的转世。因为对于他这样的圣兽来说, 少年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更别说经过地脉的轮转之后，一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有相同的经历，即使是同一个灵魂，他也不再是夏一鸣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夏一鸣不像玄武还有白虎那样，游历这个世间只是为了等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等到的一个擦肩而过。
他真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他的生命太长了，长到悲观离合已经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所以哪怕在两千年后的今天，再次在相同的夏天看到相同的名字，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波动。
直到在那个相似的赛场上，带着虫的少年再次因为相似的原因被所有人否定，夏一鸣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
他没有笑周围人的不识珠玉，而是在笑命运的轮回，笑这场久别的重逢。
看啊，小徒弟……我又捡到你了。
不……
应该说是，师弟。
……
“师兄？”
“师兄？你有在听吗？”
在说完“就是转世轮回的意思”这句话，夏一鸣那边又没了声音，让向阳以为他那边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抽空来搭理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于是提议道：“师兄，你那边要是很忙的话，要不你就先去忙你的事？”
“反正我在老家也没什么事做，等你空了再打电话过来我们慢慢
说？”向阳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哪怕心里对夏一鸣所说的地脉还有轮回转世一说好奇到了极点，也强忍着没有询问详细内容。
夏一鸣能在百忙之中打电话过来帮他解惑，已经很出乎向阳的意料了。毕竟在向阳的认知里，夏一鸣作为蜀州大的校队队长，在新一届的高校联赛地区资格赛开始前，应该挺忙的才对。
实际上从回校之后就一直在当甩手掌柜的夏一鸣在听完向阳的话后，忍不住笑了笑，“师弟，到底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很忙？”
“人生苦短，我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些麻烦事上~我刚刚只是在想怎么和你解释地脉和轮回转世之间的关系而已。”说着，夏一鸣缓缓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重新迈开步子往学校的别墅区走去。
一边走，一边不忘和向阳又说起了关于地脉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是由魂与体两个部分组成。体亡魂归，便是通俗意义上的死亡。”
“但实际上，只要灵魂不灭，就有可能通过构成这颗星球生命循环的地脉，获得一个新的开始。”说到这时，夏一鸣停下来为向阳举了一个例子，“老伍送给你的那只幻兽，就是通过分裂灵魂重投地脉转生形成的新个体。”
“分裂灵魂？”电话那边的向阳传来一声惊诧，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不断被碾碎，重塑，“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不能有？”夏一鸣笑着反问了向阳一句，才继续道，“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师弟……地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它是这颗星球的生命循环通道，是一切奇迹的诞生之地。”
“每当一个独特的生命出现，遍布这颗星球的地脉就会与之产生一条对应的新支脉。在有灵魂幸运地通过艰难险阻进入这条支脉前，想要诞生相同的个体，就只有靠最初产生这条新支脉的本体分裂灵魂来填充组成一个新生命所需要的「魂」的这部分。”
“当然，有产生自然有消亡。当一条支脉内再没有支撑新生命诞生的「魂」存在，这条支脉所代表的生命就成了我们通俗意义上的‘物种灭绝’了。”
物种灭绝？
向阳在夏一鸣的话中听出了一点自相矛盾的地方，于是又问道：“师兄，我有点没听明白……既然你前面都说了，只要有灵魂进入一条支脉，就能够诞生出新的个体……那么一条支脉内暂时缺失灵魂，应该用不上‘物种灭绝’这个词来形容吧？毕竟只要新的灵魂能够进入这条支脉，就应该还能诞生新的个体才对？”
“谁知道呢……”夏一鸣淡淡得说了一句，“人类对地脉的探索度本来就很低，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先辈们用鲜血换来的，或许以后会有新的发现吧。”
夏一鸣当然知道向阳问题的答案。
但他不会告诉向阳，因为那不是人类能够知道的事情。
停下脚步，拿出钥匙打开了面前别墅的大门，夏一鸣一边往里走，一边继续对向阳说道：“你之前问我的幽灵，其实就是地脉的产物。”
“它们在协会这里的官方称呼是‘亡魂’，意指所有无法通过地脉转生的幻兽灵魂……但是说是灵魂也不对，因为它们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新的种族。”
这不就是幽灵系吗！
向阳的心中冒出一个大大的卧槽，差点直接脱口而出说出了这句话。
没想到他的猜想竟然成真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系幻兽存在！
不过向阳的激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提起幽灵系，就不得不再提起另外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危险。
幽灵普遍不招人待见不是没有原因的。
向阳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幽灵系幻兽是否也像他记忆
里的幽灵系宝可梦一样，有吸食活物生命力或者灵魂的特性，但是它们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向阳可以非常肯定，不然御兽师协会又为什么会向大众隐瞒它们的存在呢！
在联系夏一鸣之前，向阳就已经上网去搜过了很多关于幽灵的话题，可惜所有能看到的帖子或网页，最终都以一个“所请求的页面不存在”或者“所请求的页面无法访问”结尾。这要不是官方动的手脚，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够做到全网的统一封口？
想到这，一股凉意突然从向阳的后背窜起。
他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身后，也就是巨狼曾经待过的位置，“师兄，这些幽灵……不，我是说亡魂，它们很危险吗？”
电话那边的夏一鸣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一边肯定的答道：“很危险。”
“亡魂没有理智，只知杀戮，并且还会吸取所有活着的生物的生命力与侵占正常幻兽的理智……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人类无法彻底解决的一个大麻烦，哪怕到了今天也有很多人牺牲在这上面。”
“职业御兽师与天王制度设立的最大目的，便是为了扼制它们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停顿了一下，夏一鸣拿着汽水坐到了沙发上，突然反问道，“不然师弟你觉得协会与国家为什么要拿出那么多宝贵的资源来扶持职业御兽师？”
向阳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职业御兽师与天王制度还与这个有关！
他还以为这是幻兽对战发展至今的一种现代化产物呢……
“我不知道你那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理说，不管城市大小，协会那边肯定都为了防止亡魂入侵派了职业御兽师过去驻守……”夏一鸣仰靠在沙发椅背上，思索了一番后才继续对向阳说道，“南平那边的情况我会告诉老伍的，西南区是他负责管辖的地方，他比我们更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样的麻烦……”
“师弟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提前来学校，学校这边很安全。”
“正好我一个人在学校也很无聊，你过来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蜀州玩玩，这边可与你们雾都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