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这世上，无人救我
江采突然被前方热闹的人群吸引住了，人群围在一条河边，热烈地交谈着，河中央摆了一个高高的建台，缠绕的红绫上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灯，精致极了。
突然，一阵锣鼓喧天，一个人立在河中，“戌时已到，看看今年的姻缘灯会到哪对有情人手里”，那人把手中的锣鼓连敲三下，“夺灯大赛，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数十人施展轻功向着中间的建台踏水而去。
“喜欢吗？”，祉息看着江采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高台之上的莲花灯，眼里闪着熠熠神采。
“什么” ，四周有些嘈杂，江采一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正要询问，便看到祉息一纵身向高台飞去。
她够了够身子， 看到了那敲锣的人举着一块牌子，好像是去抢灯的规矩。为了方便所有人，不能使用灵力术法，不可暗算，也不能使用工具。
河中的人有人到了建台 ，却被人踢到水中 ，还有人在高台上抢夺。原来他的武功这般好了，江采踮起脚看到祉息已经甩开一众人，和高台上几人比试起来，眼看着他已经拿到了，突然，从岸边的牵到建台的红绸上迅速踏过一人，一跃而起，直达高台。
上方缠斗的人影太快，江采被人群推搡着看得不太真切。
“这姻缘灯可是今晚的头彩，象征着克服万难的情缘，也不知今年哪个姑娘有此福气。”
“是啊，拿到姻缘灯，那就是天定的姻缘，去年一个郎君拿了灯去求亲，那原本不同意婚事的老爷隔日就让两人拜堂成亲了 ，如今阖家美满，娃娃都有了”
“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我家老头子也去抢过这灯，我就喜欢那魄力”
江采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原来这灯是给有情人送姻缘的，怪不得去抢的男子甚多。可是，祉息也去了，他也有了心仪的人吗？
霎时，上方的一人飞身下来，四周的人看着他手里硕大的莲花灯纷纷绕开了道，像是也要看看他的心上人在何处。
江采前方的人群渐渐散开，围在了两边 看着向她走来的人。
“贺，师兄”，江采看着来人，正是之前的贺封萧，那个塞给她向日葵的人，只是后来她进了承霄殿，极少下山，也极少看到他了。
“江采，你还记得我”，贺封萧笑了，俊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微红，“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可以吗？”
江采忘了忘四周，为什么祉息还没过来？ 是受伤了，还是，去找他心仪的人了
“我——”
忽然，纪成渊推了推她，“去吧去吧!”，说着，把她往一个僻静的地方拉去，贺封萧也跟着过来了，旁边还有几个师兄弟。
江采扭着手挣扎了几番，瞪眼看着纪成渊，可是他并未理睬。
纪成渊把江采拉到了一个屋檐下，对着贺封萧使了个眼神，然后离开了。江采眉心微皱，“师兄，你有何事”
贺封萧摆摆手，旁边的几人也离开了，他笑着看着江采，然后把手中的花灯递给她，“江采，我，，”他顿了顿，“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道侣吗？”
心里突然炸开，江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贺封萧因为激动而略微涨红的脸，手还保持着递给她花灯的动作，她定了定心神，把花灯推了过去，低了低头，“师兄，我修为一般，长的也一般，你别喜欢我了，换个人喜欢吧，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些”
贺封萧的手微微垂下，眼里闪过受伤，“江采，你别这么贬低自己，你很好的，而且，我们可以慢慢来，你要是觉得太唐突了，我可以等着，你给我一点机会都不行吗？”
“还是说，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江采一时有些怔住，有些东西勉强不了，不喜欢别人说等待，不喜欢让自己去勉强接受，她摇头，“不了，师兄，希望师兄可以找到更好的道侣”，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人多的光亮下，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纪成渊，心里顿时有了些情绪，“这就是你让我下山的目的”
纪成渊有些心虚地耸了耸肩，“这不，他给了我三万灵石做交换嘛，你看你也没答应人家，那咱们对半儿分”，其实不止如此，主要是贺封萧给了他出入玉清峰的腰牌，这样他就不用偷偷摸摸去长落殿了。
“不要了 ，你自己兜着吧，再有下次，我和你绝交!”，江采深吸了口气，算了，她也没损失什么，突然想到什么，“你看到祉息了吗？”
“没有，今晚这么好的气氛，说不定——”，纪成渊挑了挑眉，“说不定已经去花前月下了”
江采握了握手中的糖葫芦，也对，这应该也算情人节了，有人给她表白了，应该也有人给祉息表明心意，“那我先回了。”
“你不点花灯了”，纪成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江采摇头，“不点，我又不求姻缘，走咯”。说罢，便离开了，街上都是成双成对的人群，倒显得她有些落寞。
她低着头，慢慢回到了苍华山，下山的弟子们渐渐也回去了，因为夜晚子时之前必须回来，江采走到了启元殿前，殿内漆黑一片 看来还没回来。
在原地踱了几步，便寻了个石椅坐下，转头看到池子里的荷花，便伸手触摸着点了几下，不禁嘟囔，“等你回来，可得好好问问你，这么久的朋友了，竟连有了心仪的人都不告诉我，哼——小气!”
夜空绘出一片繁星，像是牵牛织女在空中团聚，时间溜走，江采看着日晷上的时间已到亥时三刻，紧皱眉头。
怎么还没来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江采便离开了启元殿，来到山下，不断向着走来的人询问着，没有，没有，怎么会都没有看见呢？
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人影，江采跑了过去，“纪成渊，你看到祉息了吗？”
“没有啊，他还没回来吗？”
“没有，已经二更天了，不可能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江采抓住了纪成渊的袖子忽地放开，“我去找他，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先去找他!”
纪成渊把江采拽了回来，“万一他只是没有回绝清峰呢？你要是现在下山，错过了封山时间，你作为仙师的首徒，是要受罚的，你知不知道!”
江采摇头，声音有些凌乱，“罚就罚吧，祉息他朋友不多，我如果不去他真出了事儿怎么办”，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这是可以通讯的，你要是看到了他便告诉我，我就会回来，但是现在我一定要下山去找他”
“江采!!”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纪成渊眉心紧皱，随即回到华清峰找了些平时较好的同门，一起在门中各处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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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撕扯般的疼痛遍布全身，绞着他的心口，手腕上的针眼处慢慢变成黑青色，然后扩展到了整只手，手臂麻得动弹不得，祉息抱着手臂慢慢从水中游出来，他在打斗时不知是谁偷袭了他，原本只是感觉被扎了一下并无大碍，只是那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整个人脑袋昏沉，眼前漆黑便在下来时慢慢沉入了水中。
许是被水呛到，他挣扎着从水底游了出来 ，只是人群已经散去，岸边还有些凌乱的红绸，他抱着手臂走去 ，只是全身如同要爆炸一般疼痛，双眼越来越模糊，不知走到了哪里，他无力地倒了下来。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眼前，他手中的剑反出光亮射到祉息的眼底，祉息看着他，慢慢直起了身子。
“好久不见啊，我的少主大人——”，阴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黑衣人一步步走到祉息前面。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祉息试着慢慢运出功力。
“你不用认识我，因为你就快要死了”，黑衣人冷笑地看着祉息，黑袍遮了他大半张脸，整个人显得愈加嗜血。
祉息抚着心口，艰难地站起身来，“是你暗算我”
黑衣人执剑对着祉息，歪了一下头，“是我，那又如何。别挣扎了，你信不信，即便我不杀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哈哈哈——”
祉息冷冷看着他，忍着钻心的疼，让灵力慢慢汇聚在手心 。
“你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你肯定不知道吧”，黑衣人放开剑，一道灵力打在祉息身上，“让我来告诉你，你是这世上肮脏的东西，你是邪恶，是贪欲，是不容于世上的魔鬼，修了人身又如何，有了仙根又如何 ”
“你没有亲人 ，也没有朋友，总有一日，你会成为人人厌弃的恶鬼”
祉息的脸渐渐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闭嘴! 你胡说! ——”
黑衣人的法力打在祉息的手臂上，疼痛感再次袭来。
“我可是看了你好久呢，你从落入河中到现在可有一人来救过你可有一人来找过你？没有——一个都没有，你的那些同门呢？你的师父呢？别挣扎了，没有人会在意你，你什么都不配拥有!”
一口鲜血喷出，祉息单膝跪在地上，现在已经亥时了吧，苍华山好像要封山了，他们也应该回去了吧，应该，都回去了吧。
“你想做什么？”，祉息抬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也不想做什么，就是，突然很可怜你，在这人世间到底也活了十多载，竟连一个真心人都寻不到，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说罢，他祭出一道黑色的力量，对着祉息劈下。
祉息蓄存在手心的灵力适时打出，躲避了他的攻击 ，随即闪到一边，冷汗大滴大滴落下。
黑衣人在手中驱动着四指，祉息立刻倒在地上，“这可是上好的魔虫，你越挣扎，便越疼得厉害，我不杀你，它也会慢慢侵蚀掉你的灵力，肉体，直至腐烂而亡，好好享受吧，我亲爱的少主——”
说罢，黑衣人化作一团黑烟离开了，祉息挪着靠在一棵树上，这黑衣人为何没有立刻把他杀了，为何要说那么多奇怪的话，他究竟有何目的
清醒的意识越来越少，疼痛的感觉在脑中放大数倍，他感觉到体能有什么东西在啃咬，蚕食着他的身体，身上崩裂出一个个伤口，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照得他眼睛有些生疼，应该快到子时了吧，子时一过便会封山，好像无人会来了。他真的如黑衣人所说的那样吗？不配拥有朋友，亲人，好像，他从来什么都不曾拥有。
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朦胧一片，痛感在慢慢消失，一切的感官都在减弱。
应该快死了吧。
死了也好吧，死了也是无人在意的一具尸体。
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孤独十七年也不曾拥有过什么，就这样吧——
只是为何，他的眼里会出现那人的声音，就连声音都变得生动起来，“江采——”
江采跑过来双手撑抱着他的肩膀，不断呼喊着，“祉息，祉息，你快醒醒，我找到你了，你快醒醒——”
她不停地摇着祉息，然后从包里拿出丹药喂进他的口中，双手不断给他渡着灵力，身旁的人渐渐睁开了眼睛，
“江采——是你吗？”，祉息看着她，她的眼里充满担忧，额上也出了许多汗，他想伸手替她擦擦，却无力地垂着手。
“祉息，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对不起——”，江采说着，眼泪不断流出，打湿了衣裳，她从袖子里拿出通讯器，对着里面喊到，“纪成渊，我找到他了，祉息现在很危险，他快不行了，你能不能去找一下我师父，纪成渊，我求你了—— 呜呜呜——呜呜呜——”
“江采，江采，你等着，我马上去——”
通讯器就此断开，江采擦了擦祉息嘴角的血迹，“祉息，你别睡，你睁开眼，你不能睡，我师父会来的——祉息。”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江采，谢谢你能来找我，谢谢你这么想救我。
原来，这世上，也有人会在意我。
他扯了扯嘴角，却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眼前漆黑一片。
“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