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恰似惊鸿一片
“对,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默念咒语,我先示范一遍给你看——”纪成渊扶着正了江采正在施法的手,然后在她身旁做出相同的动作,“你先看我的手势,跟着学”
纪成渊把食指和中指竖起并拢,然后对着前方的一盆风信子施法,风信子立刻从空中飞来,然后,纪成渊把手腕转了一个弯,风信子落回原地,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你来试试”
应该没问题吧,这是今日教的一个隔空取物法,原本只有她在练习的,偏偏纪成渊看见了后便要留下来教她,美其名曰,还那一花之情。这家伙学得极快,尤其是这些武功心法,所以江采很是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指导。
江采模仿着他的动作,眼见着风信子慢慢在空中飞了起来,不料却在空中倒扣下来,“啊!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声音有些慌张,不停地向前挪动步子。
“别急,稳住,稳住,手腕转过来!”纪成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架势,在一旁指挥着。
“稳不住了!它跳起来来!”
江采看着在空中七上八下蹦起来的风信子,不由得惊呼。江采跟着空中的风信子挪动,她睁大眼看着头上方的风信子忽地向前方飞起。
纪成渊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有些头疼,这家伙怎么药理那么厉害,一道简单的术法被她练成了这样,简直惨不忍睹,他无奈地扶额。
空中的风信子突然不太受控制,江采想把它抓下来,不料他突然直直下落,江采看着那下落方向站着的人影,一下向风信子扑去。
“江采——”纪成渊来不及反应,只见一道身影滑落
然后,“砰——”地一声,江采和风信子重重摔在来人跟前,江采扑过去时,刚好把风信子抱在怀里,所幸没有砸碎,不然她已经血溅当场了,江采轻轻动了一下身子,疼得直皱眉头,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
“这位师妹,你没事儿吧?”
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江采吃力地抬起头来,少年一袭白衣端如林间松竹,貌似玉质流星,风雅正气,清冷禁欲,却又温柔善至。
惊鸿一瞥,恰似少年谪仙来。
山青净泉,月华如君,不慕世浮华,不染尘间土。
“温牺,你怎地来了?果然碰上你没好事儿——”纪成渊瞪了温牺一眼,然后走过去赶忙看看江采。
江采支撑着地准备站起来,面前的人对着她伸出了手,那手洁白修长,却又宽大有力,江采把手放上去,像极了一个玉盘呈上了小巧的馒头,对比鲜明。
江采扶着那双温厚的手,慢慢站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着,原来——他就是温牺,那个传说中的绝世天才。
纪成渊来到她身边,扶着她另一只手,“还能走吗?没摔坏吧?要不你先走两圈我看看?”
江采细细地看着温牺,他与祝霖仙师都是清冷的人,不过祝霖仙师是那种久居高位不近人情的孤冷,而温牺则是带了些少年意气的冷傲,江采已经自动忽略了身旁的人的絮絮叨叨,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
“纪师弟似乎对我颇有意见?”温牺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成渊。
“是吗?”纪成渊冷哼了两声,然后扯了扯江采的另一只衣袖,“快把手放开,放开——”
江采看着自己仍旧紧握着温牺的手,一时有些紧张和尴尬,听着纪成渊的话,慢慢放开了他的手。
温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江采“师妹,这要治疗摔伤极好,你回去敷上吧”
“谢谢温师兄——”江采正准备去接那瓶药,却被纪成渊一把打横抱起,错开温牺,,“小师妹的伤自然有我华清峰的人,就不劳烦师哥了”
纪成渊留下一语,然后抱着江采离开了。
“纪成渊,你放我下来——呜呜——”江采内心已经要哭了,纪成渊你个狗,坏了我的桃花运,那可是绝世天才给的药啊,她想沾沾气运,呜呜——
“摔成这个熊样,你还能走得了路?”纪成渊语气有些恶劣,“还有,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看那温牺得眼神”
“我眼神怎么了?要你管——”江采不爽地回怼。
“你那眼神,恨不得直接扑到他怀里,像那什么?”纪成渊装作思考了一番,“对——恶狗扑食,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你说你就这样扑到人怀里得话,明日你就得上苍华山风云榜了”
江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可谢谢你”江采说着,微微遮了一下脸,“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的情况不会比扑到温牺怀里好多少了,我怀疑你在害我”
纪成渊闻言,挑了挑眉,“你现在灵力也没多少,术法也没学会,放了你,看着你在地上七扭八扭爬回去?”
什么鬼形容词,她又不是虫子。江采试着挣扎了一番,结果他圈得太紧,她挣扎不开,这该死得体能差距,江采有些气恼,“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东西遮一遮?我还想在苍华山混下去”
“哈哈哈——”纪成渊看着她气鼓鼓得模样,笑出了声,随即伸出一指勾出了荷包里的一块锦帕,晃到江采面前,“诺,只有这个了,你将就将就——”
江采拿了锦帕,铺开,然后盖在自己脸上。
纪成渊看着她这模样,实在没憋住,放肆地笑了出来,周围有些人不明就里,向他这里看了过来。
纪成渊你个狗!成心不想她好过啊!完了,没脸了,希望不会被认出来。
须臾,他们来到了药师处,药师明任经常闭关炼药,为了方便门中弟子,便用人参炼化了两个小药使:人约和人同守门,小药使也可以开一些简单的药方或者治疗。若是难治的病例,便会合力召唤明任师兄出关。
江采敷完药后便趴在床上。小药使端着一杯水来到床边,然后递给了她,“姐姐,外面,那位,是你,道侣吗?他,在,给你煎药,弄得,灰扑扑,的——”
小药使得语言功能还不太清晰,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江采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幸好堪堪忍住了。是的,在这修仙界修炼可分为有情道和无情道,无情道自然得断情绝爱,可有情道不同,若是你有心仪的对象,彼此确定修炼目标后,即可找长辈师父赐予见证之印,遂结为道侣,共同修炼,相互促进,以证大道。
江采清完嗓子,立即摇头,“自然不是,他,是我儿子——”
小药使愣了愣,好似不太理解,但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采一时觉得有趣,“你是人约还是人同呀?”
小药使摇了摇脑袋,一字一字解释道,“我,是,人,约,”然后他指着帘后在收拾药铺得另一个药使,“人同,也是,我,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采笑得捶胸顿足,顿时觉得身上没有了痛楚,太好玩儿了,他竟然还会这般活学活用。
人约看了看她,不明白江采为何而笑,顿了顿,默默看着江采“你笑,什么,你,也是,我的,儿子”
额,江采的笑容顿时凝固,好吧,原来是无差别攻击。江采乖乖地趴在了床上,不再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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祉息看着愈加饱满的花苞,看了看天色,估计晚上能开出花了,他换了身衣裳,向华清峰走去,想着江采平日里都会在散学后留在场地练习,他便走上了后山。
他到时,只见到一人,把地上的风信子摆放回了原处,他认得那人,温牺,三位仙师口中的天之骄子,苍华山百年难遇的奇才。
祉息又在四周看了看,都没有那人的身影,便四处找寻她可能在的地方,他跑得极快,额上汗水隐隐滑落,他站在下山路口,喘着粗气,却蓦然看到两道身影,那两人言笑宴宴,女子靠在男子怀里,脸颊微红,眉目灵动,男子星眉朗目,意气风发。
他只是站在原处,看着他们渐渐走远,眸子里墨色翻涌,一道不知名的情绪撕扯着他,绞得他生疼。他直直地看着,视线里的身影逐渐交汇成一个模糊的黑点,那里是?——药师处!
突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他向着那地方跑去。
他来到药师处时,刚好见到纪成渊离开。他走上前去,看到了正在配药的人同,里面传来了叫声,
“这药好疼,我可以不敷吗——”
“呜呜——救命——疼死了”
听着江采的呜咽,他的眉头紧皱,看着旁边的人同,“那个,里面的人出什么事儿了?”
“摔伤,全身多处骨折”人同看了他一眼,继续做着手中的事儿。
“那里面用的药,可以换成其他不刺激的药吗”他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焦急。
“这个,熬成半碗汤汁给我,我做成药丸,日后每日服下,可以减少疼痛”人同把一盒抓好的的药材递给他,“你可以熬吗?我很忙,得等会儿才能熬”
“好——我试试”祉息接过来药盆,倒入药罐里,然后慢慢加火。
&34;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柴火的浓烟呛得他直咳嗽,眼里有些酸涩,他捂了捂嘴,尽量不让自己咳出来影响熬药。
“旁边有扇子,可以扇走烟雾”
人同看着他弄得满脸黑烟,还直直对着药壶,不忍直视地提醒了一下。
祉息点了点头,拿起了旁边的扇子,对着炉子扇了扇,火星儿一下冒出,飞溅到他的衣摆上,随即燃了一团小火,他立即踩灭了,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他慢慢掌握到了技巧,继续添着柴火,待到药汤浓缩成半碗汤汁时,他把它倒在碗里,递给了人同,人同开始忙碌地翻倒药柜,准备制作药丸。
祉息看着人同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天色,里面江采敷药他不便进去,那便等着她出来吧,可是天色渐暗,昙花不久便会开放了。
若是——若是他把它带过来,那么它开放的时候应该可以等到他出来吧?
他想着,便快速离开了药师处。他来到寝殿,昙花已成含苞待放之势,他把它用灵力移起来,底下是一个蓄满灵池之水的灵球把昙花的根部包裹着,他觉得心里有些紧得慌。
他第一次送人东西,她会喜欢吗?
祉息把昙花轻轻呵护在手里,便往药师处赶去。
纪成渊来时,人同刚好做完药丸,只是他手的另一个东西走不开,把反手把东西递给身后的人,“拿回去,每日一次内服,活血化瘀,回去好好休息几日”说完,便把东西放在桌上,继续低头完成手中的药方,。
纪成渊拿过瓷瓶,掀开里面得帘子,“小白菜,你可别贪睡,我来接你回去了——”他下午送江采来,本来等着她敷药的,只是突然想起他放了别人鸽子了,便赶紧赶回去解释了一番,等到夜色暗沉,他想到药师处除了明任师兄亲手医治的才可以留宿,便赶了过来接她。
看着江采已经睡沉了的模样,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青,便不忍把她叫醒了。想来应该是她总是在夜晚背卷宗熬出来的,为了个药理最优便把自己熬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不该说她什么好。
纪成渊轻轻把她往被褥里一裹抱了起来,向外面走去,突然听到她嘟哝着一句什么,不自觉笑了,真是,睡觉还在骂我。
祉息来时,纪成渊已经抱着江采离开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一时间,好似看到了那段黑暗无明的日子,空气里冷得仿佛要凝固他的血液,他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人约和人同已经变回了人参的模样,泡在药池里吸取灵气,祉息坐在门外,他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手中的昙花渐次展开花瓣,洁白如精灵。祉息看着手里的花,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血丝,混沌的牵扯着他的情绪,大风刮起,手中的昙花落地,散了一地白玉,而后被沙石碾压,辗转,揉碎在尘埃里。
祉息兀地清醒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花的模样,注视良久,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