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有旁骛
“看什么呢？小伙子。”莫弈身后传来一句苍老的声音，回头一看竟是下午在民宿一楼庭院里走动的那位老人。
老人也学着莫弈的样子，偏偏身子，好奇地看向门外。
见他不接话，老人又开口问道：“噢，是下午跟你一起来入住咱们民宿的那个小姑娘吧。”
他这才定睛看向面前站着的老人——看起来精气神很足，背脊挺立，身着朴素的灰蓝色长衫，灰色长裤，若是只看背影定不会觉得是位老人。
“您好。”他躬了躬身，礼貌地伸出右手同老人轻握一下。
“我听阿梅说你两来沁奚是找沈大师的？”老人用下巴指了指前台的方向，他口中的阿梅应该是前台那位大姐。
莫弈点点头，“请问您有沈大师的联系方式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老沈时不时会来找我下棋。”老人摩挲着长胡子微微一笑，眼睛转了一圈又看着莫弈问道：“小伙子，你会下棋吗？陪老头子玩两把怎么样，象棋围棋随你挑。”
还不等莫弈回答，老人就领着他坐在了一楼内侧一个房间内，眼神示意他在实木茶桌旁坐下，手上打开了一旁的柜子。
“围棋还是象棋？”老人问道。
也架不住老人的热情，他回答道：“围棋吧。”轻轻拉开官帽椅，坐下环顾四周。
台案上点着香炉，根据气味判断应该是檀香，旁边一墙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古籍，有些文字更是难懂。
老人乐乐地拿出一副围棋放在桌子上，“大晚上的怕你睡不着，咱们就喝点茉莉过过瘾吧。”说着就娴熟地冲泡起花茶。
他看老人还在泡茶，便伸手将棋盘摆正，打开两个装着棋子的棋盒，拿过白子，将黑子放在老人那边，整理好后见老人递来花茶又立马起身双手接过。
老人见他如此知趣，呵呵地笑着坐下，看向棋盘，眼中锋芒不减，落子果断。
两人一来一往，老人悠悠开口：“你们找老沈什么事啊，看你们两小年轻的，也不是很心急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着急事吧。”
他知道这位老人是认识沈大师的，兴许还能帮忙说道两句，“是我一个文姓朋友介绍过来这边找沈大师，主要还是刚才您在门口所见那位女生有事相求。”
“那是你女朋友吗？应该不是吧，不然你怎么让她自己出去了，还在这陪我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子下棋。”话里话外是在问莫弈为什么要陪朋友来求事儿。
莫弈沉默了，他确实大可以告诉奉雪位置，让她自己来寻。
见他陷入思考，老人也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二人轮流落子的声响。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老人执起一子，“我成天和老沈混在一起，倒是也懂个一二，看你眉间神色…”停顿了两秒，落下一子封住了白子的气口。
眉眼一抬，故作玄虚地说道：
“切忌作茧自缚啊。”
莫弈手上一顿，随即马上落子，眸中神色更深，表情上并无起伏。
窗外风声呜呼，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老人见莫弈分神望向窗外，眉毛一挑，“小伙子怎么看着外头愣神呢，轮到你了。”说着还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品了品。
“没有。”他随即收回视线，端详起面前的棋盘，心思却完全不在棋局上。
“这雨怕是要下一晚上哦。”老人扫了眼窗外，面露担忧之色，“噢，你那个朋友，那个小姑娘，出去带伞了没啊，这要是淋了雨感冒就不好了。”
莫弈目光紧盯着棋局，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搓捻着手中的白子。
随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内，起身对老人说道：“前辈棋路了得，晚辈今日受益良多，不如今日到此为止吧，还望您海涵。”
“好吧，我年纪也大了，是该早点休息。”老人语气里有些失望，嘴角却微微牵起，“明天你要是有空，咱们继续下。”说着就将棋盒掩上。
莫弈点点头，转身抬脚就要往外走，听见身后的老人说道：“跟你小子挺投缘的，明个老沈要是过来，我就帮你说说情。”
他随即又转身向老人鞠了一躬，只见老人笑着摆摆手，表示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礼，还扯着嗓子对外头喊道：“阿梅，拿把伞给这个小伙子，哎，你瞧我这记性，大的给老沈拿走了，就剩一把小的了。”
梅姨一听，也是反应迅速，马上在前台拿出一把墨蓝色折伞递给那快步走来的男人。
莫弈手里接过伞，对梅姨点头道谢后便撑起伞快步走出了民宿的庭院。
梅姨站在原地瞥了眼老人，语气嗔责道：“您啊，就是一刻都闲不住，老多管闲事，正经事不见您着急。”
老人边走过来，边笑着说道：“这不就是正经事吗？那些要都是正经事，不是要累坏我这把老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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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打在宽大的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莫弈迈着长腿在长街上穿梭，四处张望着，走过好几家店面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看见面前有个正打着电话路过的男人，他才忽然想起来可以给奉雪打个电话。
他一边伸手从兜里拿出手机，一面叹了口气，不太理解自己的心慌意乱，不过是下雨罢了。
谁知下一秒就发现手机屏幕不亮，他回想了一下，自从今天早上出门之后就一直没给手机充电，应该是没电了。
他站在街角有些踌躇，思考着应该返回民宿充上电联系奉雪，还是应该继续盲目的寻找。
身后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看着行人从他身前路过踩上那瘦削的影子，让他心情沉重。
万一奉雪的手机也没电了呢……
想到这，他便又转身走入集市的另一条街道。
时间并不算晚，不过因为下雨，许多店铺见游客不多也准备早些打烊休息，有几处店面已经收拾好，伙计正准备拉起卷闸门。
他又继续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一家卖糕点的小吃店遇上躲在屋檐下避雨的奉雪。
距离奉雪二三十米开外的的位置，莫弈就看到了她。
小吃店早就关门了，奉雪一个人坐在店门外的石头长椅，发丝上还沾着雨水，像只湿漉漉的小猫。
可是一见到莫弈，她暗淡的眼眸中就透出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不自觉地牵起嘴角。
那浅笑仿佛一束荧荧微光落在莫弈眼底，心头恍若绒毛扫过。
只见少女起身，右手拿出一个抱在怀里的纸袋子晃了晃，“你看，我给你买了小吃，我都亲自尝过了，好吃才买的。”
动作像是要邀功一般，少女脸上满是笑意，全然不见二人分别时怅然。
“谢谢，雨要下大了，我们先回去吧。”他开口，声音低沉温润，伸手将雨伞遮在奉雪头顶。
奉雪也不拘束，整理了一下怀中抱着的纸袋，顺势站到他身边。
雨越下越密，两人就挤在一把折伞下，慢慢地往民宿方向走去。
他将伞面偏向奉雪那边，任由被风吹起的水滴落在自己左侧。
小吃的香气从袋子口的缝隙里冒出，飘进他的鼻腔内，有闻起来甜丝丝的，也有一闻就是油炸得脆脆的。
莫弈余光看着身侧的少女，心中泛起歉意。
没想到自己的冷漠拒绝好像并没有让奉雪觉得怎么样，反而这个人还买了一堆好吃的，准备带回去给他。
他知道奉雪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甚至猜想对方态度应该差一点才对。
他开口道歉，可是一句话混合着周遭的嘈杂雨声，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