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我以为我不需要别人疼，不需要别人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施舍，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人在深渊里匍匐前行……”
可不是，在那双手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他一把就拽紧了。
他需要的，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是第一个不嫌弃我满身污泥，浑身是血，对我伸手拉住我的人。”
“她是第一个在我被人打的时候帮我报警的人。”
“她是第一个将我按在床上因为我的伤势不准我出院的人。”
“她是第一个在我受伤时喂我吃饭，给我拉曲，给我读书，问我想吃什么的人。”
“她是第一个照顾我的人……”
“……”
“我见过光，也曾被人细心呵护过，照顾过，被爱过……”
“在我需要她的每个瞬间，她都在，可是……可是……”
可是他呢？
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在哪？
白珩锦双手搭在膝盖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身体轻颤。
嘀嗒。
嘀嗒。
眼泪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一滴滴的，像是串了线的珍珠，落在了地板上，绽开了一滴滴清亮的泪水，混合着一丝丝鲜红的血液。
这是白管家第二次见到白珩锦清晰的落泪。
第一次他是嚎啕大哭，像被世界遗弃了。
而这次他是落泪无声，想遗弃这个世界。
那份沉甸甸的自责与愧疚，让他想要将他长出一双羽翼折断。
白管家听着，看着，都瞥过了脸，眼角湿润了起来。
白老爷子抬了抬头，眉宇拧了拧，胸腔像是压着巨石一样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在内心质问着他的决定，他做错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我帮你整治北区，平息内乱，帮你支撑起这个白家，让它壮大，与南区势均力敌。”
“从把她从疯人院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不会再让她一个人了。”
“可我……还是把她弄丢了。”
“我不仅弄丢了她，我还将她遗忘了整整一年，我怎么能，忘记她！”
白老爷子长呼了一口气，他眨了眨泛红的眼眸：“珩锦，现在你们不也在一起了，那些过往，就让它过去吧。”
白珩锦抬起眸来：“你知道催眠术陷入噩梦之中有多恐惧跟痛苦吗？可我……却没有一次在她身边陪着她。”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她？”
白老爷子只觉得喉咙都被人堵上了。
他以为，那段痛苦的回忆秦棽也会选择的忘记。
可没有……
白珩锦一手支撑在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手落在了自己的军靴上，拔出了里面的一把刀。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我也无法原谅你，所以……我想了一个解决痛苦的办法。”
白管家看到这样，心中大急：“小少爷……”
白老爷子拍了拍白管家肩膀，他扯了扯嘴角：“让他做自己想做的吧，我这把年纪了，早已是身回土里的人，你出去吧。”
白管家挡在了白老爷子前面不肯让：“小少爷，老爷当初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片爱你的心，他是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忘记那段回忆，重新开始。”
白珩锦似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笼罩在自己深深地自责与愧疚里。
刀落下的那一刻，白老爷子推开了白管家，刀落在了他的胸口上，刺破了衣服……
“老爷！”
低缓的大提琴曲与白管家的嗓音一同响起，白珩锦那双失神的眼眸忽而动了动。
白管家看到那个掉在地上的手机的显示屏，连忙拿起，递给白珩锦：“小少爷，是小夫人的电话。”
大提琴曲缓缓而声，一声一声的热烈了起来，像是把白珩锦那颗低于正常心率的心脏注入了一道力量。
让它强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没有等很久，就接了电话。
那边传来秦棽低平的声音，她轻轻在喊：“珩锦。”
“嗯，我在。”
“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吃了什么菜？”
白珩锦将手机拿来了些，吞咽了一声，将情绪平缓了一下，才又道：“你吃了吗？”
“嗯，吃了，今天官熙他们一起吃的。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事，你想不想听。”
听到那边轻松的欢快声，白珩锦仿佛看到了那个十五岁的少女。
他眉眼都在那一霎那注入了一道光，变得温和而柔情四溢。
“嗯，你说。”
“我一年前贪玩不小心掉入了海里，幸得一位老爷爷的把人打捞了上来，要是没有他，我大概都被喂鱼。我一直都很想感谢他，可我又不知道他是谁，住哪里。”
秦棽捂着手机下段，抬眸，想要将眼泪忍住，眼泪却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她深深缓吸了一口。
继续笑道：“今天官熙给我看你们的全家福，我看到那个救我的老爷爷竟然是你爷爷，你说，巧不巧？”
秦棽说完就捂住了手机下端，忍着哽咽的声音，落泪不已。
——
花瑶：“秦宝，你家狗呢？”
秦棽：“回家了。”
花瑶：“回家了！！！该不会是他爷爷不准你们在一起吧？”
官熙：“不可能。”
花瑶：“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不知道，当年……”
官熙：“当年救秦小姐就是白老爷子亲自委托我爷爷救的。”
花瑶：“怎么可能，他不是……”
官熙：“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这事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那个当年救你的渔夫。”
——
秦棽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幸运，幸运遇到了打渔的渔船救了自己。
可原来不曾想，原来在救白珩锦的同时，他也早已派人救她，在将她送到了一个渔民的家里。
花瑶说她是官熙爷爷帮了她，她才逃到北区的。
或许，这也是他的安排的一场戏。
他希望，他像白珩锦一样希望，在没有白珩锦的时候，仍旧有一个人可以在陪着她。
所以，花瑶才没有被清除记忆。
陈美美或许也不是花瑶无意认识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或许，一开始，他也是想要陈美美帮她做记忆清除吧，在植入一段美好的过往，再次与白珩锦重逢。
只是……她，都误会他了。
白珩锦手中的刀哐当一下就掉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来。
好半响才回道：“嗯，真的好巧。”
秦棽轻声问道：“你爷爷他身体还好吗？”
她怕自己说的太大声，会暴露自己哽咽的声音。
她想，亲口跟他说一声：谢谢。
白珩锦闭了闭眼，仿佛是已经再也开不了说话，“嗯”了一声。
秦棽眼泪哗啦啦的又流了下来。
太好了。
这样，我就能报答他这份恩情。
她擦了擦脸上泪，暗中轻缓呼了很多次，笑道：“白珩锦，那我等你回来，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