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好的见面礼
“小少爷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人还没醒。”白管家站在白老爷子身后，语气有了几分绷紧的放松。
这三天，他过的是提心吊胆，生怕电话一响，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好在，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挺过来了。
没人看到白老爷子握住拐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却控不住轻颤了起来，那是害怕过后而余留的心有余悸。
这三天，也没有一天合眼过。
黑夜被黎明沾染了，可又被沾染的不够彻底，要黑不黑，要亮不亮的。
整片天空，整个舒城都处于一种灰蒙蒙浑浊里，像极了人生迷茫，找不到方向时的样子。
“尸体找到了吗？”
从出事那天晚上算的话，加今晚就是第四个晚上了。
“没有，搜捕人员已经在今天撤离了，案件已经处理完了。”
对于尸体没有被打捞上来，白老爷子似乎并不惊讶，好像这已是他预料的结果。
“没有听到其他什么消息吗？”
白管家看到白老爷子的眼神，莞尔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李小禾的尸体不见了。”
白老爷子垂了垂眸，手中的拐杖轻轻的剁了一下地面。
当她用她心里最为炙热的大提琴给自己砸出一条血路时，就注定，她不会屈服于任何人。
白老爷子忽而扬了一下唇角，说道：“你知道，我在小锦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白管家抬眸，却只看到白老爷子的背影。
他摇头，回：“看到什么？”
“看到一个不曾被人爱过的人在学习如何爱人，看到一个自处深渊的人却妄想给深处深渊里的人一束光。”
白管家忽然明白白老爷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了。
一个人没有被爱过，如何会懂得爱？
一个不曾见过太阳，又怎知光是什么？
血色忽然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缓缓升起的太阳越过了地平线，第一道曙光落在了白老爷子的身上。
日出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脱胎于最深的黑暗。
如果我们失去记忆回到从前，我们仍旧还是会做相同的决定。
那么，我们也一样会再一次，爱上那个第一眼就心动的人。
如果还能再见……
他希望这是他送给他们最好的见面礼。
——
南阳镇下的村落已经变得非常萧条了，马路旁边那些房子百分之八十都没人住。
很多人，都已经搬到城里去了。
还留下来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谭健国房子里面外面已经是杂草丛生，高高的草枝桠疯长的快有半人高了，窗户的玻璃很多都破了……
一看，就知道已经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可院子里却放着两口棺材，棺材盖很新，像是刚刚换过的，还是与木棺材十分不符的透明玻璃，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躺着的人。
其中的一口棺材里，躺着的正是李小禾，她的脸有针线缝合的痕迹，像是在她脸上重新缝合了一块脸皮似的。
这张脸，是她曾经原本的脸。
而另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具拼凑的有些干瘪的尸体……
但尸体拼凑的不仅仅只是躯干，还有那被敞开的胸腔里的五脏六腑……
尸体的头颅完好无损，虽然尸体有些干瘪，但还是能让人认出。
这人，是死了三年的谭健国。
日头慢慢的高升了起来，热烈的阳光落在那块玻璃上泛出了几圈好看的光泽来。
忽而。
李小禾的棺材里面冒起了白烟，随后，窜出了明黄的小火苗来。
一处，两处，三处……小火苗从各地方先后窜出，汇聚成了一块，将李小禾的尸体笼罩在了一场自燃的火海里。
烟雾慢慢侵蚀着整个棺材。
而谭建国这边因为皮肤暴露而被阳光烧灼着，貌似黑气的烟雾来。
突然。
膨！
一声巨响，哗啦啦……
玻璃被震的四分五裂，还有恶心的血肉四处飞溅。
李小禾的棺材炸棺了。
但她引起的火却在炸裂的时点燃了院子里的荒草。
荒草遇火而燃，顷刻间，窜出一窜窜明黄的大火来。
村里还仅剩下的一些老人听到动静，都朝着那个方向去看，她们远远得只看到那多年无人居住的宅子突然烧了起来。
可没人上前查看，老弱病残的他们，也只能看着那火越烧越大，心里想的却是青天白日闹鬼了。
滚滚浓烟从太阳高升到太阳西下，才慢慢的少了一些。
她曾经一直想不明白李小禾为什么会愿意帮助一个养女来毁灭自己的亲生女儿。
但现在，秦棽明白了。
这世间有一种人，她们内心扭曲，嫉妒横生，她们自己过的不好，便也希望别人也过的不好。
李小禾当年是生了孩子以后嫁给谭健国的，而孩子的父亲却在她生孩子后，跟别人的女人跑了。
而孩子，并不她掉包了，是她跟她养母在同一个产房同时生出孩子时，因为当时只有一个护士给宝宝穿衣服。
两个小孩被她弄错了。
李小禾要带小孩自然不能再工作，当所剩无几的积蓄让她没办法再支撑的时候。
又加上村里总有男人来她家，用金钱开始暗中隐晦的时候，她走了一段跟白珩锦外婆一样的路。
一件事情，有了开端，就有后来。
这样的生活，与她自己原本的内心背道而驰，在这样冲击下，她的内心也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
不过，她又比白珩锦外婆聪明一些，跟没有生育能力的，又长的不好看的谭健国结了婚。
她喜欢秦曦月是因为秦曦月跟她一样，不学无术只会跟社会上的小混混玩在一起，这让她觉得，秦曦月是跟她一样的。
这就好比，她喜欢跟白珩锦外婆呆在一起的原因。
这样，大家都是烂在骨子里的人，也就不存在谁也看不起谁。
而她见不得秦棽，是因为秦棽的出现，让她看到了自己的肮脏，就像光照亮了臭水沟里的老鼠。
也让她想起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而秦棽那双眼睛又像极了她父亲。
所以，她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她愿意帮秦曦月毁灭她，其一，她因为把那份对秦棽父亲的恨意转移到了秦棽身上。
其二，她是想将秦棽拉入臭水沟里，她想要将她变成跟她一样的人。
其三，是秦曦月给她钱。
所以，在秦棽被方圆圆她们拍照片的时候，她对她突然好了那么一点，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
就是觉得，秦棽这朵花也被人落下了污点了，成了跟她一样的人。
秦棽看着那一点点化为废墟的房子，硝烟与身后的夕阳都落在了远处山峰里随着黑夜的降临而彻底消失。
而她的目光，落在外面的小路上。
那里曾有一位少年给她打了一束光，后来光消失了，黑暗来了。
但那束光又化为了一双手将她拉入了光里。
我的少年，等我重新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