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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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忻在上一世不是没有愧疚过, 一边愧疚一边继续用冷漠的嘴脸对付发疯的傻子。
早年她交不起精神病院的押金，迟迟拖着没有把商从舒送去住院，每年都因为商从舒摔砸东西制造的噪音被邻居投诉，被房东赶走。
她是真的舍不得商从舒吗？不见得有这么深情。
商家那边不把人接回去, 住院又住不起, 她没有选择而已，才把商从舒留在身边那么多年。
风忻拍开商从舒的手, 自己用掌心捂住酸胀眼睛, 稳稳情绪才缓声说：“你觉得热了要开空调, 冷了要盖被子，衣服湿了要换，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帮你收拾这些事。”
风忻是真坏到骨子里，这才哪到哪, 就急着给商从舒打预防针。
商从舒的手刚刚才被温热浴水淋过，轻轻一拍就足够让她手背变得红通通的，“帮我洗个头发就那么累了吗？”
她问着，情绪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那你怎么不把我剃光头呢？哦，没有头发就变得丑丑的了，你看着更累。我要是个丑八怪你当初也不会追我, 追到手又嫌维持我的‘漂亮’麻烦。”
风忻叹气：“我都不是这个意思。”
商从舒不理会风忻，径直往浴室外面走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整个客厅翻箱倒柜的找。
风忻关掉花洒，担心商从舒, 想跟出去看看, 连湿衣服都没换。
一来到客厅就看见商从舒拿着剪刀在剪头发, 那一瞬间，风忻呼吸都停了，她上前就想拽住商从舒的手，没到这个举动更是把商从舒激得更极端起来。
“别碰我！”商从舒突然大喊，说话喘气声极大，那被精心保养过的闷青灰长发，被参差不齐剪掉好几段。
她一手扯着发尾，一手拿着剪刀又剪又割，手背上薄弱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恨恨看着风忻，“你不喜欢帮我洗头发，以后都不用洗了。”
风忻不敢再靠近，怕会让商从舒情绪更不稳定，一遍遍解释：“没有不喜欢，我没有嫌你麻烦。”
看商从舒把头发割的粗糙不堪，风忻语气放的更软了，近乎是低声下气，“你不是最宝贝这头长发的吗？剪坏了多可惜。不要剪了好不好？”
商从舒低头，睁眼看着满地零零碎碎的发丝，心里惊愕，剪刀也被扔在地上。
她两手去摸自己头发，发现本来及腰的长度短了近乎一半，发尾又乱又刺硬，她十指穿插发里，扣弄头皮层，抓出一道道火辣指甲痕。
“我头好痛啊……”商从舒都被痛哭了，坐在地上，脑门一直撞膝盖，“阿忻，我头好痛，呜……怎么办，我头好痛……我要痛死了，好多人在楼下，他们在找我……好多声音，头好痛……”
她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一会说楼下的路人都是来监视她的，很快她就要被带走了，一会说头发被人偷去做检测，水不能喝，语序全乱。
风忻把人抱紧在怀里，一手拍拍商从舒后脑，难受程度不比商从舒轻多少，“乖，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很快就不痛了。”
商从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头皮层甚至被她抓出点点血渍，她哭得伤心欲绝，“没有了，我头发找不到了，我都跟你说了要搬家，为什么不搬！为什么不搬！”
女人就像被圈在了一个小空间里，嘴上来来回回不断重复刚刚说的话。
风忻静静听商从舒说话，没有打断，也没有纠正什么，拿着干毛巾仔细擦拭。
直到商从舒吵累了，不吭声了，风忻才翻出吹风筒，调了暖风给商从舒吹头发，给商从舒换上干净的睡衣，又抱着人去大厅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内容，短暂吸引了商从舒的注意力，风忻这才腾出时间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去收拾商从舒翻出来的东西，还有剪的触目惊心的满地头发……
【病发今年才开始没多久，现在的症状有精神妄想跟被害妄想，在家有被监视感，如果住院治疗痊愈的概率是多少？】
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不少用户回复，其中一个层主说：【楼主，我以亲身经历告诉你，里面全是精神不正常的患者，发生什么打砸事件，强*奸事件都有可能……】
【一般在这里会被医院组织上课玩娱乐游戏跟看电视。但是吧，精神分裂对别人有敌视感，固定社交还可以，群体活动就没必要了，要是还没到失控的严重状态，可以尝试一下药物治疗。】
【你们搞清楚楼主是真的想治好亲人，还是想找个地方摆脱亲人？如果是后者，你们说什么都没用，直接上医院名称就行了。】
【楼上说得对，另外说一句，看楼主的意思是想把人放医院，等痊愈了在接回去？那楼主做好心理准备吧，大部分精神分裂患者是不能完全痊愈的。】
【……】
风忻浏览下来，才堪堪翻了两页，手指放在鼠标上竟然不忍在滑动，看这些人的描述，好像精神病院是吃人的地方。
甚至在推荐下，还有浏览器跳出相关视频。
风忻点进去看了一下，视频里的内容是一名花季少女被父母送去治疗，女孩抱着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整张脸都憋红紫了，随时能哭得晕厥过去。
后来妈妈每周在医院固定的探视时间去看望女儿，两个多月后却发现女孩的肚子大了起来，开始打官司告医院……
风忻突然心悸得厉害，肺部跟被戳了针孔似的，喘气都剧痛难忍，她匆匆把视频关掉，手想拍拍胸口，挪开鼠标那一刻却不受控制颤栗。
她把整个电脑都合上，不想再看浏览器推送的新闻。
就在这时候，蜷在沙发上的商从舒休憩醒来，揉揉惺忪双眼，“阿忻，我做了一个梦。”
商从舒刚眯醒，说话都是娇懒懒的调调，她没发现风忻的异常，随手把电脑挪开一边，自己爬到风忻腿上坐着。
风忻尽力平复好心态，把商从舒抱入怀里，手背蹭了蹭那被薄汗打湿的碎发，“嗯？梦到什么了？”
商从舒的双眼红彤彤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瘪得委屈，“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兔子，我还假孕了，叼毛给兔宝宝筑窝。”
母兔一旦误以为自己怀孕，最明显的症状就是拔叼身上的毛。
风忻听得忍俊不禁，“这么可爱？是不是叼毛太痛了？看你眼睛红的。”
商从舒的梦还没有说完，她神情认真，眼眶都噙着浅浅泪花，“你在梦里说我病了，还大声凶我，一直跟我强调没有宝宝，没多久你就离开了我们共同的家，去找别的兔子！”
她不知道风忻什么时候回来，每天都叼身上的兔毛，想等风忻回来了给风忻铺个窝，让风忻跟兔宝宝都可以暖呼呼的。
结果等呀等，风忻都没有回来，她自己被冻死了……
她午睡时间很短暂，梦里却无比漫长，风忻好凶的在吼她，看她哭了都无动于衷，对她比陌生人都要冷漠。
商从舒一口咬在风忻肩上，气愤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梦里有多无情？一点都不像爱我的阿忻……”
风忻刚刚还开口打趣商从舒，听完商从舒说完梦后，眉眼失了笑意，她掌心托住商从舒后背，一时无言。
没有得到风忻回应，商从舒更气了，恨不得在风忻身上咬出一排永远都好不了的印记，“你怎么不哄我？你厌倦了吗？”
虽然是一个梦，她也没有真得生气的意思，风忻说两句好听的话她就会继续开心的，风忻怎么不说了呢？
以前风忻最喜欢和她说情话。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门外是外卖小哥的声音：“您好，美团外卖到了。”
商从舒暂时把这事搁置下来，起身去门口拿外卖。
风忻看着商从舒的身影，迟迟没有张口，鼻酸的很，她无声打开电脑，把刚刚在知乎发的帖子删掉。
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巴沙鱼，微辣的程度都让商从舒吃得直吹气，筷子里还夹着鱼肉，腮帮鼓鼓的，唇角沾了鱼汁，红了一些。
风忻开了罐汽水放在边上，“从舒，明天我要回学校一趟，你自己在家乖乖休养好吗？”
商从舒喝着汽水，摇头，“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风忻知道，以商从舒的情况，是不可能完成学业了，去学校反而容易刺激到商从舒，更何况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不能时时刻刻都让商从舒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听话，你才刚出院。”风忻把室内空调降了几度，让商从舒更好吃巴沙鱼。
商从舒失落妥协，“好吧。”
片刻又忍不住叮嘱风忻，“那你要早点回来，不可以跟别的小学妹喝奶茶，下课了要看看我给你发的短信，我会一直等你回复。”
风忻笑了，“当然。”
商从舒靠在风忻肩上，不知道是被辣到了还是怎么，眼里湿润，“老婆，我超爱你的。”
她成绩不上不下，家住小平房，跟她谈恋爱还要迁就她兼职时间。
她被商从舒坚定的选择着。
这份热烈浓郁的感情，却在某一天被她拿来当成攻击商从舒的利刃，那段时间她很无助，总是忍不住叨念，如果商从舒跟别人在一起，会有更好的治疗条件，而她的叨念，无疑是给商从舒伤口撒盐，她在否认商从舒当年选择她的那份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