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丢脸
那一声声沙哑的调调, 刺得商从舒眼睛酸涩刺疼。
她回抱住风忻,下巴搁在风忻肩上,仍然不愿意开口。
“从舒……”
商从舒突然打断风忻, 捂着头呜咽,“我头好痛, 头好痛啊!”
风忻心里一紧, 听到商从舒不舒服, 双手揉着商从舒太阳穴, “哪疼?这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之前商从舒也有头痛的毛病,风忻一直以为是那些药的副作用, 让商从舒头痛成这样。
即便知道商从舒根本没吃药, 头痛也可能是装的, 风忻还是信了, 担心商从舒真的哪里难受。
今晚。
风忻亲手帮商从舒捡好一些生活用品, 她特意把所有衣物都揉捏过,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不管怎么找,都没找着那盒“药”糖。
奇怪, 到底放哪了?搬家的时候没看见, 商从舒这里好像也没有,被扔了吗?
深夜,商从舒抱着风忻,问:“你会不会来看我?”
风忻想起上回温瑜说的,医院在固定时间可以探视,她道:“会。”
感觉到商从舒情绪上的不安, 风忻侧过身, 把人揽抱进怀里, 低头在那张脸蛋上亲了又亲。
商从舒还是害怕,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阿忻,要是两年后我还这样,就把我忘了吧,谈下一个。”
卧室里渐渐寂静下来,她耳边能听见风忻深浅不一的呼吸,迟迟没等到答案。
风忻长呼出一口气,松开商从舒,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试图想从商从舒嘴里听到这些类似的话。
这样她可以愧疚少一点,离开商从舒,去喜欢别人。
现在商从舒真的说出来了,她沉思良久,还是“嗯”了一声。
风忻知道轻描淡写一个音,会有多伤害商从舒,可比起这些,她不想让商从舒在医院里面会对她的等待有负担。
商从舒听到答案,瞳孔紧紧骤缩,止不住难过,她一口咬在风忻肩上,暗暗宣泄,味蕾传来阵阵铁锈味,都没能让她松口。
她们相拥而眠,心却隔的很远很远。
第二天。
风忻接近一晚没怎么睡,早早起来想给商从舒做早餐。
她人在厨房,商从舒爸妈却找到这里来,比她们之前在电话里约定的时间早了近一个小时。
风忻为难道:“……再等会,我想给从舒煮点吃的。”
温瑜从进门就没给过风忻好脸色,对风忻冷嘲热讽,“我都说了,你接受不了舒舒,就跟她分手。光喜欢有什么用?你有钱给舒舒买药吗?柴米油盐都整不明白,还跟我犟。”
这些话虽然难听,却字字都在真理。
一旁朴素文雅的中年男性,不说话时,周身都绕着淡淡斯文温和的气质。
他一开口语气自带严肃,“我们提前来,是有话想跟舒舒沟通,你忙你的就好。医院也不是我们想住就能住的,我要先带舒舒去检查,看看医生怎么说。”
听到动静的商从舒从房间里出来。
商教授一直从别人嘴里听他们说自己女儿变得怎么样怎么样,还没有亲眼看看商从舒到底如何。
眼前的姑娘简单扎了个低马尾,上身杏色纯棉短t,下装是很有层次感的柔丝长裙,外搭同色系雪纺花边开衫,迎面就是一抹温柔动人秋天的风。
他问过一些医生朋友,说是精神失常的病人习性会比较反常,现在商从舒的样子,让他很难跟精神病联想到一块。
“爸、妈。”商从舒乖巧喊人,给风忻眨眨眼,示意风忻去做早餐。
商教授原本苍老的神态,在看到商从舒情况没自己想的这么严重后,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来。
“舒舒,爸一直想来看你,小风老说会让你受刺激,会吓到你,拦着不让找。”他是有些怨气的,碍于修养,不好用太刻薄的语言去指责风忻。
说出来是想让商从舒知道,为人父亲,他没有放弃商从舒。
这几天没睡好,在学校请了假,他常常一个人在商从舒房间发愁,看着墙上商从舒亲手作的画会忍不住泪眼婆娑。
商从舒不确定自己发病那会,有没有胡言乱语过关于她爸的事,以为是风忻担心她,软声说:“阿忻很照顾我。”
温瑜看这两父女沟通蛮正常,知道商从舒现在处于脑子清醒状态,把提前来的目的抛了出来。
她一手握住商从舒,一手怜爱摸摸商从舒额发,“闺女,你姑姑这段时间把你的委屈都和我们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一直没敢告诉你。”
商从舒没反应过来。
温瑜接着说:“她想等你病情好转了,跟你认真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她一时糊涂,自家人的事关上门解决。”
商从舒可不认为,罗颖会认错的样子,对她威胁恐吓都用上了,现在跟她说是自家人,想关上门解决?
“这样么……”商从舒面无表情,并没有感觉到开心,冷漠问:“那她什么时候跟杂志社联系撤稿?”
温瑜想说点什么,商教授神情越来越凝重,正要制止,温瑜已经开口了,“你姑姑的意思,是想和解,她会把稿费赔偿给你,但是吧她有难处……要是被人知道她偷窃稿子的事,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商家三代都是教书育人,日子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商教授年少时,父母离异,妹妹商颖被妈妈带走改嫁,虽然妹妹跟新家改姓成罗,两兄妹关系一点都不受影响。
自从罗颖嫁给了有钱有权的男人后,他们两家距离才开始越来越远。
温瑜却总想攀好这层关系,觉得罗颖嫁的好,那么有钱有地位,肯定能给她大儿子谋个好前程。
要是能让商从舒跟罗颖和解,等于罗颖欠下他们家一大人情,是个好机会。
“妈。”商从舒皱起眉头,“我要的是稿费吗?她如果不撤稿,所有人都会以为那几篇诗文是她写的,还有我的一本中长篇小说……”
“你不就是写这个的吗!”温瑜不理解,商从舒写些东西,能得到的不就是只有稿费?那让罗颖赔钱一样的啊,她苦口婆心劝说:“反正你还能一直写一直写,还有大几十年时间够你写,就当送你姑姑几篇了,你把事情闹那么大,也丢家里人的脸。”
商从舒把手猛地收了回来,从沙发上站起,眼睛醺红,“小偷又不是我,为什么是我丢你们的脸?”
妈妈总是怪她,怪她有精神病,让哥和小妹很难找到好人家,怪她让家里被人说闲话,出门都要被人用同情眼光看着。
这些她都认了……为什么她没做错的事,也能怪在她身上?
温瑜还是不死心,“舒舒,你要知道啊,她是你亲姑姑,我们做人做事不能太绝情。”
商从舒怒目圆睁,全身都在抖,她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温瑜头上不断砸去。
谁都没想到商从舒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温瑜摔在地上,手挡在空中,惨叫连连,“啊啊啊——”
商教授赶紧上前,要把商从舒拉开。
商从舒却咬死了温瑜一样,手死死抓着温瑜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开,指甲都快在那肉上戳出血窟窿来。
她嘶吼大骂,“滚出去!杀人犯!我要报警抓你!”
她握着杯子的手反复做同一个动作,要不是温瑜用手臂挡着,早就头破血流了。
商教授哪里看过商从舒这幅面孔,着实被吓得不轻,看商从舒的眼神满满惊恐,“商从舒,她是你妈,快停手!你会打死她的……”
商从舒就跟没听见一样,力气比往日里都要大很多,她一下又一下砸着温瑜,失去了理智。
就在她手臂又一次举起高空中时,手腕倏地被人抓住。
商从舒下意识偏过目光,看到风忻一脸不知道什么表情,正攥着她的手,站边上看她。
她手里的杯子猝然掉在地上,碎成玻璃渣,碎片上面全是斑驳血迹。
“阿忻……”
商从舒喃喃低语,唇色青白,上下唇控制不住打颤。
怔怔看了风忻几秒,她撇开视线,不敢再看风忻,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恐怖,很吓人……
商从舒低着头,身上的杏色丝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溅了几滴红色血点,面积不大,仿佛能闻到血腥味,恶心到令人几欲作呕。
她抬起另一只手,把裙面上有血点的布料捂住,偷偷看风忻一眼,又一点点把这个部位的裙子卷入手心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