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恭王府隔着不近不远五条街, 便是广湘王周翰的府邸。
广湘王承袭了亲爹的爵位,但封号只是一个郡王。宣武帝意外驾崩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有坐上龙椅的机会。
他自小和世家公子混一块儿, 举手投足皆显皇族的风范气度, 但也沾染了世家纨绔的恶习——贪恋美色,喜欢寻花问柳。
自从几个世家子弟在他的酒宴上出事, 那些世家豪族天天上门讨要说法, 令他心烦意乱。
被堵着出门不便, 更怕遇到以前认识的世家纨绔,不敢去章台, 他只能在府中搂着一众美貌侍妾, 埋头喝闷酒。
时间方才上午, 刚起床没多久, 又叫来几个侍妾,在园中白日宣/淫。
这时门房忽然来禀:淮王上门拜访。
周翰半醉的酒意瞬间吓醒, 赶忙吩咐随侍将淮王迎进来,并迅速重新摆好一桌酒宴。
周则意被请到王府内院花园的时候,周翰已经设宴等候。
还特意选了几个最美貌的侍妾, 专门伺候淮王。
宁越之跟在他身后, 周翰见了,愣了一瞬,回过神后同样热情招待, 不敢怠慢。
只是场面有了几分尴尬。
众所周知, 这个执掌内廷的散骑常侍, 是个去势的宦官。
见到正常男人有美姬环绕, 可以享受人间乐事, 虽不知他是什么心情,必然好不了。
周翰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手下,还是这么饭桶,为何不告诉他,宁越之也来了。
他要早知道,绝不会让这些侍妾留在花园里。
不幸中之大幸,宁越之神色自若,并未露出丝毫的阴怨或者不满。
周翰稍稍松了口气,同淮王寒暄。
“淮王大驾光临,”他并未直接询问周则意为何突然来自己府上,只热情待客,“正好,尝尝本王方才刚开封的齐云酒。”
他一边说着这坛十年陈酿的美味,一边给侍妾打眼色。
侍妾们会意,给淮王斟酒,不住往他身上靠。
周则意对这几个身着薄纱,大片雪腻肌肤裸/露在外的妖娆美人没有任何兴趣。他弯着手肘将人抵开,冷漠眸光毫不掩饰嫌弃之色,一身幽寒令人不敢再靠近。
侍妾们涂着霞红胭脂的脸顿时有些泛白。
宁越之略带玩兴地看着,暗藏几分私心,心道淮王殿下为何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美人计对淮王全无作用,周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朝他和宁越之敬酒。
周则意酒也不受,淡漠神色昭然表明,他根本未把周翰放在眼里。
周翰受了冷眼,心情自然不太愉快,可惜他如今没有了世家的支持,已然失势,又有求于淮王,只能强颜欢笑,加倍地曲意逢迎。
宁越之见情势差不多,朝周翰扬起嘴角:“今日来殿下府上,有件东西想请殿下过目。”
“只是怕打扰殿下雅兴。毕竟殿下看了,今日和美人享受风月的兴致就没了。”
这番阴阳怪气的嘲弄,周翰如何听不出来。
但他不能发作,更顾不上发作。他想继续装出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却没了往日那份游刃有余。
“宁大人,要给本王看何物?”
宁越之从袖袋里拿出几页薄纸。
王府侍从急忙接过,呈给自家殿下。
周翰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他噌的一声,从座椅上弹起,愤怒又惊恐:“皇弟,这,这不是我做的!”
“是谁,是谁盗用了本王的印章!”
刚说完,即刻改口:“这是假的!一定是有人伪造了本王的印鉴。”
“皇弟,宁大
人,这张单子,你们,你们从何处所得?”
这几页薄纸,正是周则意等人从私铸军械的地洞中找到的那几封密信。
周则意眸色依旧淡漠,沉默不言。
宁越之嘴角微勾,笑而不语。
“是皇叔?!”周翰乍然反应过来,“一定是恭王干的!他想把一切罪责,全都栽赃到本王头上!”
“周和!这人心肠竟阴毒至此!他装了二三十年的宽厚弘毅,满朝公卿都看走了眼!”
宁越之不痛不痒笑道:“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若非突如其来的帝位之争,大家也不知恭王殿下的厚貌深辞。”
周翰陡然沉默。当荣登大宝的机会忽然从天而降,为了当皇帝,什么卑鄙龌龊的手段用不出来。
短短两个月,他那个忠厚闲雅的皇叔,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
“皇弟,宁大人!”他愤怒又惊惶,手中紧捏几页纸,在半空中抖个不停,“私造军械并非我所为,二位一定要信我!”
“淮王殿下既然把这几封密信交给殿下,而非在江山殿里,在满朝公卿面前拿出,自是相信,殿下受奸人所害。”宁越之事不关己,神色悠懒和善,“殿下只需将此物毁去,这事牵连不到殿下。”
“毁,毁去?”
淮王将此信件交给他,便是摆明态度,自己站在他这边,打算助他躲过这一劫。
只是光毁去手里这几封,能有多大用处?
恭王既然能伪造印鉴和笔迹用来栽赃,那他想怎么写就能怎么写,想伪造多少就能伪造多少。
周翰再次朝淮王和宁越之求救。他没了世家支持,又和吴王交恶,此时还有能力帮他洗清冤屈的,唯有淮王。
宁越之笑问:“殿下往年和恭王时有往来,府上可曾留有恭王的书信,笔墨,丹青一类?”
周翰眼眸忽的一瞠:“宁大人是想……”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翰瞬即会意。宁越之要从他这里获得恭王的笔迹和印鉴。
宁越之步步撺掇:“恭王厚貌深辞,但二三十年,不可能始终装得言行如一。殿下可否透露一二,哪怕只是道听途说也可。”
道听途说,等同于无中生有,胡编乱造。
宁越之要仿造恭王印鉴,还打算挖出恭王过往一些隐藏在忠厚仁义皮囊下的丑事,再给他抹上一笔黑墨。
如果没有,那就凭空捏造。
宁越之手段阴毒,周翰早有耳闻。
指鹿为马,屈打成招之事,他不是没做过。而且看样子,已然相当熟练。
只是以往对付的官员,最大也就三品。这次居然打算伪造一等王爵的印鉴。
虽说王位之争腥风血雨,周翰此前从未想过将人斩尽杀绝。
恭王派刺客刺杀,又诬陷他私造军械——那是夷三族的重罪。
倘若罪名无法洗清,整个广湘王府几百口人,还有他的母族,妻族,上千人将会遭到株连:成年男子砍头,女子贬为乐籍送入军营青楼,年幼少年发配充军。
周翰此前嘲弄淮王,党羽在朝堂上和人唇枪舌战,同恭王的狠辣手段相比,都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
既然他的皇叔无情,也不能怪他无义。
他一咬牙:“二位请稍等。”随即大步走出花园。
没过一会,再次回来,身后随从抱着一摞书信画卷。
“这些是本王十多年来,和皇叔互通的一些信件,以及皇叔的一些墨宝。”多是附庸风雅,写的诗词歌赋,画的笔墨丹青。
王孙公子们吟诗作赋,大家互相吹捧,不管好不好,都要假意客套的讨要一两幅留在自己府上,奉承才算到位。
这些墨宝丹青,内容无关紧要,但恭王的笔迹和各种印鉴,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无论恭王的官印私印,都能找到。仿制伪造,轻而易举。
宁越之接过,阴阳怪气嘲笑一句:“殿下深明大义。”
“至于皇叔以前做过的一些违法乱纪之事,”周翰冷嗤,“等本王收集好证据,再交给皇弟和宁大人。”
花点心思,编造得像模像样,才能在朝堂上拿出,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出破绽。
拿到想要的东西,周则意起身告辞。
正如宁越之所说,周翰已没了和侍妾们寻欢作乐的兴致,吩咐下人恭送淮王和宁大人,便匆忙招来幕僚,想办法捏造恭王罪证。
周则意出了广湘王府,坐上马车。
宁越之深深一笑:“殿下机深智远,卑职佩服之至。”
伪造恭王印鉴是他的主意,他有许多办法找到恭王官印的印鉴。
但周则意来找周翰,把恭王嫁祸他的书信交给他,做个顺水人情,再从周翰这里获得恭王的笔迹印鉴,把他也拉下水。
周翰心存侥幸,幻想着等自己冤屈洗清,证明那些世家子弟死于恭王之手后,他还可以笼络那些世家弟子,再次得到世家支持。
而如今他给宁越之提供恭王的印鉴,又编造违法乱纪之事诬陷恭王,不但成了淮王同谋,更有了把柄在淮王手上。
虽是以牙还牙,此等不仁不义的举动,周翰必不敢让那些满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世家子弟知晓。
他们扳倒了恭王,广湘王也只能臣服于淮王,再也无法对他登帝造成任何威胁。
周则意神情依旧淡漠,这些世事,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如一潭死水的心中,唯有一人一事,能让他的世界春光明媚,令他魂牵梦萦。
他吩咐车夫:“去镇北将军府。”
宁越之诧异:“殿下要将此事告知林大将军?”
他自己倒是可以毫无保留,将所有行动告诉他的林大将军。
但周则意尚不知徐如就是林策,虽同林策共谋大事,又心存防备。
无事叨扰将军府,一定会被林大将军蛮横凶悍地轰出来。
周则意淡漠看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宁越之不再多说,只微微埋头,嘴角不易察觉地轻微扬起。
将军府校场内,林策正在和一群亲卫切磋武艺。
亲卫不住叫骂,每到这个时候,追星就逃得不知所踪。
将军就是偏爱追星这个长相俊俏的小白脸。
林策听得好笑:“追星比你们长得俊,武功也比你们好。不然我叫他出来,同你们比比?”
亲卫紧忙摇头。
追星不敢和将军比武,同他们打起来,从不手下留情。下手没个轻重,比将军还狠。
孙有德此时过来禀告:淮王请见将军。
林策此前曾说,周则意若要搜查余下那些恭王私宅,告知他一声。
虽是派宫中内侍就能传话的小事,周则意亲自前来,他也不以为意,把手中软棍朝亲卫们一扔,拍拍手,去往将军府大厅。
宁越之守在门口,厅内只有周则意一人。
见到林大将军,宁越之朝他扬嘴。
林策掠了他一眼,未作理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经过他身边时,手指蓦地被人一勾,一抹温烫传至肌骨。
宁越之莫名其妙的举动,令林策摸不着头脑。
他好奇偏头,对方脸上仍是那副暧昧不明的笑容,让人心中越发疑惑。
跨过门槛,步入大厅,他和周则意对视一眼,语气略有不耐:“何事?”
周则意在徐如和旁人面前,全然两幅面孔。
对着徐如,他长了一张闲不住的嘴,无时无刻想方设法东拉西扯废话一堆。
除此之外,那张艳若桃李的浓丽面孔,总是神色淡漠,平静无波,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他眼中。
并非心高气傲下的目中无人,而是隔绝于三界五行之外的一种虚无缥缈,似乎他的三魂七魄都不在这万丈红尘之中。
然而此时他对着林策,一改往日疏淡,神情严肃,郑重中又似乎参杂几分紧张。
他朝林策抱拳行了一礼:“某有一事相求。”
林策从未见过周则意这般郑重其事。他收敛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说来听听。”
“将军麾下的徐如校尉,对周某有多次救命之恩。周某想将他从镇北军调入羽林卫,做周某身边的侍卫。”
他深深鞠躬一礼:“恳请林大将军割爱。”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暖秋,不知为何,天光忽然一沉,吹入一股穿堂阴风。
香炉里的熏烟被风刮出张牙舞爪的扭曲形状,大厅内气氛冷寂,落针可闻。
冷寂良久,一声爽脆决然的“不可能”,回荡在空旷大厅。
周则意抿了抿嘴,坚毅固执地继续同林策谈条件:“皇城羽林将士,虽不及徐如万一,林大将军若有看的上的,可全数调入镇北军。”
羽林卫中许多军官,皆是世家子弟,家世不凡。
他们入了镇北军,往后向朝廷讨要军备粮饷,有世家公卿帮着说话,会更容易。
有了世家子弟兵的加入,面对世家豪族统帅的镇南军,压力也会小一些。
他又再次补充:“林大将军另外还有些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周某必然竭力达成。”
林策都要被气笑了。他就是徐如,他去羽林卫任职,也不知羽林卫敢不敢要。
“我说过了,绝无可能。你若闲的无事,不如回宫……”
“徐如入羽林卫,周某会让他迅速升任羽林卫统领,往后权利富贵,皆在他手。”周则意仍不放弃,垂眸同林策对视。
昳丽桃花眼没了那股让人极其产生错觉的风流多情,潋滟水波换做锋芒冷锐。
“我对徐校尉心慕已久,此生必倾尽所有,珍之重之,万望将军成全。”
周则意毫无掩饰,将自己对徐如的爱慕说出,林策也不禁愣了一瞬。
朔北民风彪悍,林策久居军营,混在兵痞堆里,男人心中那点事比谁都清楚明白。
这么多年,想睡他的想被他睡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对龙阳之好并无成见,只要你情我愿,并无不可。
但周则意这番话,听入耳中,无比荒唐可笑。
此前他为了撒气,故意恶心周则意,叫周则意爬他的床,没想到这人如今真想爬他的床!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以他的脾气,只想将人结结实实揍一顿,扔出将军府。
大厅寂静无言,穿堂的阴风更为幽寒。
孙有德和宁越之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听到了二人的全部对话。
周则意本就没打算遮遮掩掩,今日鼓起勇气找林策要人,便是决定将他对徐如的心意,剖给全天下人知晓。
孙有德和宁越之面面相觑了半刻。他们都清楚真相,知晓徐如就是林将军本人。
淮王这番举动,非但不能讨将军欢心,反会惹怒气性凶横的林大将军。
林大将军已说了“不可能”,淮王还要死缠,孙有德怕将军恼怒,真把人打了,急忙进入大厅,劝淮王先行离开。
孙有德的逾礼,林策早就习惯,正好他懒得再理周则意,吩咐他“送客”,抬脚就离开了大厅。
林策一走,周则意没了可求之人,他紧了紧拳,慢慢缓了一口气,只能暂且离去。
孙有德和宁越之跟在他身后,宁越之一句话没说,孙有德不住劝说:“殿下也清楚,徐如和将军关系非同一般……”
将军未同淮王挑明,他也不敢明说,只能委婉暗示:“徐如知晓镇北军的一切,可代将军之职,他永远不可能调入羽林卫,做殿下的侍卫。”
“我知道徐如身份特殊。”周则意会错了意。
徐如是林策心腹,且二人身形和声音相似,必要时刻,可冒充林策迷惑对手。
徐如深得林策信任,知晓镇北军许多军机,说不定还知晓林策许多私事,不可能轻易离开镇北军。
“我绝不会询问徐如任何一句有关镇北军和林将军的情况。”周则意言辞凿凿,毫不避讳,“往后也不再探听林大将军任何私密。”
他知晓徐如的重要,他也说过,只要林策愿意放人,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会竭力办到。
孙有德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朝淮王暗示,说服他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荒谬念头,只能直言:“这事绝无可能,还望殿下尽早放弃……”
“几万羽林卫,总能找出几个身形和声音同林将军相似之人,”周则意置若罔闻,继续自说自话,“林将军即便没了徐如,也可另找他人充当影卫。”
“我知无人比得上徐如,将军另有别的要求,但说无妨。”
孙有德:“不是这个问题……徐如他……”
几人边走边说话,话未说话,已至门口。
“有德,我对徐如真心爱慕,天地可鉴。此生必将一心一意珍之重之,白首不渝。”周则意连和林策,和徐如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请孙有德帮忙,“希望你能将我的话转告徐如……”
“徐如知道。”孙有德颇为无奈,事到如今,只能劝将军把真相告知于他。
淮王知晓真相,念头自然打消。
他又看一眼宁越之,希望宁越之也能回去再劝劝淮王,或者,由他告知淮王真相。
宁越之朝他淡然一笑,只道一声“告辞”,别的什么都没说。
马车渐渐远去,孙有德瞬即回府,在主院中找到林大将军。
林策翘着长腿,大刀金马坐在院中石凳上。
麒麟鬼面下的精致薄唇紧抿,一身袭人寒气,令人脊背发凉。
逐月盯了他半晌,不敢问出一句,淮王方才对他说了什么。
周则意和宁越之一入将军府,准没好事!
将军心情不悦,不知等会谁又要倒霉,她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见到孙有德回来,她急忙拉他长袖,问他那俩丧门星到底做了什么。
“淮王,”孙有德无奈道,“淮王想让徐如调去羽林卫。”
逐月一愣,呸了一声:“还真敢想。”
即便不知徐如就是将军,也该知道徐如可代将军发号施令,地位何其重要。
想从镇北军挖人,还要挖个这么大的,失心疯了不成。
她又好奇一问:“淮王为何突然有此一举?”
以她对周则意的了解,那人心机深沉,和阴阳怪气死太监一样,一肚子坏水,不是个傻的。
“因为淮王心仪徐如。”
“哦。”徐如相貌绝世,淮王起了不该有心思也属正常。无论男女,只要眼睛不瞎,对着徐如都会动心。
等等!
逐月蓦地炸开了花:“你说什么?!”
徐如就是林大将军!
“你说周则意他,他他他……”
孙有德重重点了一下头。
逐月都快吓傻了,下意识偏头去看将军。
将
军就在旁边,将他二人对话一字不漏听入耳中。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戾气逼人。
难怪将军如此生气。
周则意竟然肖想上了林大将军,这也太敢想了。
逐月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孙有德直言劝道:“将军,要不直接将真相告知淮王?”
淮王知道了真相,念头自然打消,问题迎刃而解。
林大将军对外称病,他的身份也不宜在京中到处走动,所以“徐如”替他行动。
即便淮王知晓真相,想必也会保守秘密。
毕竟二人目的一致,都是为了对付藏在一池浑水中的敌人。
林策冷声道:“叫宁越之告诉他吧。”
他懒得去解释这件事。
孙有德领命退下。
逐月也蹑手蹑脚,想要偷偷离开。
“逐月,”刚走两步,被将军叫住。
尖削下颌朝院门点了点:“走,去校场。”
林大将军心情不悦,又想找人比试了。
逐月暗自叫苦,她才不想被打得一身尘土,忽然灵机一动:“我去一趟恭房。”
她瞬间溜出主院,还不忘说上一句:“我去帮将军找追星!”然后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