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萧然你就是一个畜生
陈萧然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还以为是个梦，脑子里面又是他们的曾经，多好。
那个时候，她还是在鹿宫，和自己一起坐在梨花树下 吹着风，看着满天繁星，聊着天，无话不说，可是后来他却亲手毁了她。
乔露把药放下，在陈萧然面前晃了晃手，陈萧然才回过神来。
那是鹿微的感觉，她曾经也会在他发神的时候在他面前晃手，三年，他不敢有任何奢望，就连想都不敢想，他觉得自己也没有任何资格。
是啊，一个杀她全家的魔鬼，怎么可以去奢望呢。
“这，怎么回事哦，李鹏程，这人不会傻了吧！”乔露缓缓开口，偏头问着李鹏程。
陈萧然可以看着她的侧脸，可以勉强看见她呆呆的神色，和他的鹿微一般无二！
天哪，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荒谬绝伦的事情！她是鹿微？不可能，鹿微不可能救他，她可能巴不得自己赶紧死了。
“没傻，也不敢傻，若是傻了，还怎么带着她回家呢”陈萧然的眼睛已经离不开乔露了，满眼都是星星，还在幻想着未来，可笑可笑。
那是他从鹿微走后看到的最像她的眼睛了，真的好难移开。
陈萧然的奢望从这一刻开始蔓延全身，已经不敢再去呼吸了，他怕打破这片刻美好，害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然后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尽头。
可是，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身上的痛，那么真实，还有瀑布的声音，以及他心里面的那么真实的感受，他可以肯定，鹿微是她。
“公子可要擦亮眼睛了，小女子名为乔露，可不是鹿族公主鹿微。”
陈萧然伸出右手，他好想去摸摸她的脸 就算是一次也够了，比假的好。
三年了，他日日都活在回忆里，好想走出来，可是他好像不能，鹿微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面渐渐模糊，可是他不想忘记。
为了不把鹿微忘记，陈萧然每天都会在深夜照着回忆把鹿微画下来，多多少少都有几百张了，画终归是画，不是真的，他还希望鹿微可以回来找他报仇，死在她的刀下，也是值了。
“公子可看好了，我是乔露，不是鹿族公主鹿微。”
是啊，鹿微已经死在鹿宫里面了。
乔露打量一番，看着他这个样子怕是烧傻了，皮肤还是有些发白，不过现在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和泥土都被擦干净了，鼻翼微鼓，鼻直口方，只不过头发还有些凌乱，但还是不影响他的样貌。
陈萧然凝神注视，眼睛里面又是和三年前一样充满了光，泛着迷人的色泽，比之前还要温柔。
两双眼睛在茫茫夜色下交替，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清澈见底。
似乎在某一刹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乔露从心里面生出一点苦涩的味道，心脏的地方猛的颤抖，不就是和他对视一眼吗？为什么会这样？
良久，陈萧然才回过神来，只能尴尬地笑笑，这一笑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亦或者是对鹿微的愧疚感。
乔露把包袱放下，伸手拍拍李鹏程的背。
这个动作，他记得鹿微也对他做过，不过就是从前在假山后面睡着了鹿微来叫他回去罢了，只是这么久了，看到这个动作，居然开始念旧了。
似乎是他多想了，换做是谁都是这样，现在的每一秒都是沉重的，像是有块大石头把他的心脏死死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希望越多，失望也越多，没有鹿微的三年他都挺过来了，为什么会在乔露这里感到了不安？
李鹏程睡得正香，翻过身就是蜡烛，射地他睁不开眼睛 只能微微眯着眼睛，用胳膊挡在眼睛前面。
“快起来给他上药，刘老头那边你交代好了没？”她看了一眼陈萧然，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渴望。
李鹏程只能不情愿的起床，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太开，嘴巴里面觉得干涩。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慵懒地靠在那里：“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刘老头没有多问，你安心好了。”
陈萧然只能不说话，如果这一切都是梦那他愿意做一辈子，就算眼前这个人是乔露而不是鹿微，也足够了，至少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乔露赶路赶地急，基本上没有怎么停过，回来已经疲倦不堪，眼睛里面满是困倦，交代好事情以后便倒在稻草上面，睡过去了。
李鹏程也按照乔露交代的那样给陈萧然重新上药。
除了瀑布之下和隐隐约约的虫鸣声以外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声响。
陈萧然从床上凝望洞口，外面是月亮，它的光还可以照进来一点，他的眼神里面没有温柔了，全部都是深邃而又冷淡的感觉，比湖水还要深。
他在回望，回望曾经的一切，回望他和鹿微的故事，回望过去三年他的生活是如何苦涩，他的幻想是多么可笑，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鹿微可以回来，他可以不求原谅，只求她可以回来。
过去吗？那段岁月已经抓不住了，已经和鹿微一起消失在迷雾之中，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几年坊间传言，三年前陈萧然放了鹿微，然后和鹿微生活在一起，把鹿微藏在后宫之中，所有人都发现不了。
他也希望事情真如坊间传言那样，鹿微和陈萧然在神族生活，但是还是他奢望了。
鹿微还是随着时光一起消失吧，他们的故事就此结束，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知道吗？乔露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我那个朋友对我特别好，可是我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陈萧然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凝视外面，这些事情只能和外人说，三年，事情太多太复杂了。
李鹏程思索片刻后，平静地上着药，给他缠绷带：“陆臻，你这个朋友对你一定很重要吧，否则你怎么会时时刻刻都提到她呢。”
是啊，陈萧然时常会想着鹿微，平时见到好看的景儿，他会想着让鹿微也看到，吃到好吃的东西他也想让鹿微吃点，看到鹿宫的那棵梨树，也会不知不觉想到鹿微。
虽然鹿微已经成为了一个虚影，可是他还是会想到她，一想到她，心里面就会止不住地开心，希望同她分享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一个虚影，在自己过去的这三年欲罢不能，怎么也甩不掉，如果空闲一秒，他的脑子也会想着鹿微的影子，哪怕就只是影子，只要和她有关就够了。
再多，也只是奢望。
而他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是他成功在三年前毁了她。
成功让她跌入万丈深渊，如今却又来找她？还真是没有资格，推她下悬崖的是他。
即使当时是被人操控，但是任然是他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刺进她身边最爱她的人，是他用弓箭瞄准了鹿微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如果不是生在王室，恐怕早已经长相守了吧。
可能这就是生在的代价。
陈萧然不再说话，等李鹏程给他包扎完，就躺下了。
望着寒冷月光，瀑布落下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望向乔露，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他可以认定乔露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鹿微，是他惦念了好久的人。
混着月光，思绪万千，已经顾不上什么狠不狠他了，月光下来称出一股寒气，犹如陈萧然的心一样冷。
鹿微，你真的回来了，你没有杀我，你也没有恨我，甚至不记得我，还救了我，到底是我的幻想还是真真实实的事情啊，这三年过的好慢啊，度日如年一样，每一天都要靠着幻想去梦境寻找你。
如果第二天醒来，他身处神殿，躺在他天澜殿中，发现以前真的都是梦，他该作何感想？
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神帝之位，陪着她在人间，可是，他是神帝，身后不止只有一个鹿微，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还有天下，他是一国之君，不能说走就走。
他走了，神界就会落入丞相手里。丞相是什么人？派人刺杀他的就是丞相，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他要是上位了，神界会被他治理地乌烟瘴气。
他不能只有儿女私情，他还要心怀天下，他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做一个好君王，百姓安居乐业，和平安详。
鹿微走后的日子他并没有借酒消愁，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在后来夺得神帝之位，世人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做到在君王眼皮子底下与其他人勾结。
记得鹿微刚走的那段时间，陈萧然也被先神帝软禁，每天忍辱负重，支撑他活下去的是鹿微，靠着鹿微在最后拼命叫他的名字才脱离先神帝的操控，但还是把箭射出去了，尽管鹿微成功逃脱，但是陈萧然也还是浑浑噩噩的。
他会弹着她最爱的曲子，回想着她穿着一袭红衣在他的琴声下翩翩起舞，舞姿婀娜，眼神中带着属于鹿微的骄傲和清澈。
天下人皆知，陈萧然弹得一手好琴，其音律更是不言而喻，简直就是天下第一。
但自打三年前鹿族灭族一事后，被囚禁在宫中，活的不如以前，出来后也没有再抚过琴，因为没有那个在他琴声下跳舞的鹿微了。
鹿微走了，也带着他的琴声他的心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陈萧然找不到，也没有脸去找，可是他还是没有停止过。
都知道神帝继位以来便未立后，后宫竟是连一位妃子也没有，他们哪里知道神帝陈萧然心里面一直都有鹿微呢？他只是把心事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而已。
没有弱点就不会输，可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从来都是鹿微一个人，只有她，从始至终，只是她一个。
鹿微的影子一直住在陈萧然心里。
鹿宫的梨树最近没有人照看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若是死了，鹿微回来了会不会伤心呢？
她怎么可能会回来啊，就算回来了，就算鹿微真的是乔露，她也忘了所有一切，不是以前那个鹿微了。
乔露，是她的影子吗？
与其说她是影子，不如说她就是影子原型，反正都是一个人，就算她都忘了，就算她现在没有鹿微的记忆，可是她还是鹿微，这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他们离相认，还有十几年的记忆。
陈萧然不可能把十几年的记忆都灌输给她，如果她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如果？
如果有什么用？
又不是真的。
真的？
既然她都忘了，又何必再记起来？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了，管她还记得什么，只要是她，是她就够了。
陈萧然心里面冒出来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要让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他要鹿微，亦或者是乔露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只有她永远记不起来，他才可以永远把她留在身边。
不切实际？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神界不是还有承池吗？以后她想起来了，再把承池水给她喝了
不行！
他在想什么！
那是鹿微！他不可以这样！
可是不这样，她怎么可能留在自己身边？
疯狂，太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鹿微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你一点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为你好 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天真下去，直到死去，只要你可以不去把那些东西记起来，你就不会恨我的。
疯了，真的疯了！
陈萧然疯了！这样变态的想法，竟然是为了她可以永远留在身边？！
未免有些自私，那是她空虚的十几年的记忆，苦乐皆在，那是属于她的，陈萧然凭什么可以那么自私不让她想起来？
爱？真的是爱吗？
这更像是一场疯狂的计划，一场无比自私的阴谋！
但下不下得去手也是个问题。
陈萧然面对的是鹿微，亦是乔露。
是他求而不得的人，他一辈子都欠鹿微，欠她家人的命。
恩恩怨怨。
恩？对啊，他对鹿族的恩都没有。
怨？是啊，他对鹿族的害一大堆。
“陈萧然，你有什么资格来安排她的人生？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你害了她，害了鹿族，你就连现在的她都不愿意放过！你就是一个畜生！你对不起她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楚！你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