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气氛热烈的酒吧餐厅中，顾阳坐着静静而思，许愿已经到了门外给时寒打电话。
许愿听到对面姑娘，接起电话时温软的语气，轻扯嘴角，随后又静下来。
许愿将宋奶奶的事情告诉时寒，时寒沉默了几秒，语气有点硬梆梆地——
“我们明天回去。”
许愿听着对面姑娘突然冷静的声音，知道她又竖起了自己的围墙，怕泄露不安的情绪，他低声说道：“别怕，我会陪你一起的。”
许愿的声音带着轻哄，时寒伪装下的镇定土崩瓦解了，她露出了自己的悲伤。
“许愿……我很担心。”姑娘的声音饱含着委屈和依赖，让许愿的心也跟着酸下来。如果时寒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摸摸她的头发，给她力量，但他们不在一起。许愿只能通过听筒传递他的情谊。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时寒只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就觉得不怕了。这些年独自坚强的日子好像已经过去了，她有许愿了……
挂掉电话回去的许愿，就看到独自饮酒的顾阳，他紧了紧手机，坐下来。
对面顾阳，想起了当时时寒在月下跳的舞，他开口询问，语气带着一点小心。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许愿虽然预见到，此时还是有点为难，那些青春是他们共有的，他好像没有权利阻止顾阳。可是想到时寒，他又有点不舍得。如果顾阳真的去了，时寒会怎么样呢？会开心吗？还是生气。
许愿还是答应了，虽然他答应的勉勉强强，但顾阳还是很感激，他知道这也是许愿能做到的极限了。
许愿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告诉了时寒，在和顾阳喝酒。十一点回到家的时候，许愿还有些担心时寒的情绪，但他不敢打电话，只发了一条微信询问，谁知刚发出去，就接到了时寒的视频邀请。
时寒躺在暄软的枕头上，薄被拉到下巴，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丝困意。
“怎么还没睡？”许愿一边松领带，一边说道。
“担心你喝多了。”时寒的声音带着一点倦意，听得许愿心头微胀，接着时寒又说道：“我还有点难过，许愿。”时寒说着拉了拉蹭到唇角的被子，“你明天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许愿的眼里溢满了柔情，他温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时寒困倦的大脑顿了顿，她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像是在许愿口中听到过。但强大的困意，已容不得她多想，她打了个哈欠，对许愿说：“那我等你明天来接我。”
“好。”许愿柔声道：“快睡吧，晚安。”
许愿不知道她是否听到，因为她的手机已经歪在了一边，屏幕已经黑暗，像是扣在了被子上，但许愿还能听到时寒清浅的呼吸声。
许愿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手机放在床边，一晚都没有熄灭，他听着她的呼吸入睡……
第二天，时寒醒得很早，她心里有事儿，昨天在许愿的安抚下入睡，可今天一早又想起来了。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惊讶地发现，手机还处在与许愿通话的界面。时寒看着许愿家的天花板，心里又平静下来。
她有人陪了，不用再害怕了……
时寒知道许愿睡得很晚，她不想打扰许愿睡觉，便关掉了视频。
许愿定了八点的闹钟，他让同事开来了公司的车，今天先要去接顾阳，再去接时寒。
他醒来拿起手机，看到视频已经中断，有点沮丧。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时寒不想和他通宵视频，便关掉了。随后又看到了视频通话时间，453分钟26秒，又笑自己的悲观主义。
许愿找出了一身蓝灰色运动服穿上，长时间的正装，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活在套子里的人。如今要回学校，又是和心爱的姑娘一起，他卸下了工作时的伪装，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今天的时寒和许愿心有灵犀，她一早装好了自己的小书包，想到可能要住一晚，她还努力地塞进了不少化妆品。衣着方面，时寒也没有选择繁复的种类，一件短款的薄荷绿运动上衣，搭配了一套同色的高腰收口裤，一截细腰若隐若现。
时寒背着小书包，还提着在家里搜刮一些零食和给宋奶奶带的保健品，站在路边等许愿。
看到许愿公司的车，时寒嘴角抑制不住笑容。她正对着司机位的许愿笑，就发现后排还坐着一个人。
时寒疑惑地看过去，赫然发现顾阳也坐在许愿的车上，嘴角又耷拉下来。
许愿看着时寒风云突变的脸色，也有点心虚，他伸手去开副驾驶的门，想要给她解释。就看见时寒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坐在了顾阳身边。
许愿尴尬地收回手，等时寒系好安全带。
时寒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顾阳说：“顾阳，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吗？”
顾阳看向时寒的眼睛，表情有点忐忑，他点点头，又问道：“可以吗？”
时寒看到顾阳的表情有些不忍，她笑了一下，道：“当然可以啊。”
顾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前方的许愿却用力抓了抓方向盘。
后排的顾阳和时寒，已经聊起了学校的往事，话题中丝毫没有涉及当年的情感，可许愿还是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站在荧幕外的旁观者。
他深吸一口气，专心开车，却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又从后视镜中看那个姑娘。她和顾阳聊天的时候，还分心瞧前排一眼，却正好对上了许愿从后视镜中看她的目光。
本来面色轻松的时寒，眉间瞬间聚上一团气愤，她皱眉撅了撅嘴巴，瞪了许愿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只是这一眼，许愿好像又放松下来。这张生气的包子脸，却给了许愿一点底气。他弯了弯眼睛，又看见了时寒不经意露出的小腰，收回目光，有点尴尬。暂缓几秒，许愿又看过去。他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又想看，又想给她遮上。
后排的两个人，聊天的节奏歇下，许愿趁着空档，拿起了前排座椅上，为时寒准备的西装外套，递向她，说道：“披件外套吧，别吹着了。”
许愿本来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可是时寒不情不愿地，却还是伸手接过，披在肩上，遮挡侧面的目光。
许愿心里欢喜。他觉得，自己的期待，可以再多一点点。
b市距离m市不远，开车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可坐在后排的时寒，还是有点担心许愿。她知道他昨晚没喝多少酒，但睡得很晚，此时也不知道精神够不够。但是因为还在和他“生气”，也不好直接问，只好端着冷淡的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道：“我有点晕车，前面服务区换我开吧。”
许愿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并不难受，便知道了她的心意，他抿了抿嘴唇，压下心头的熨帖，缓声道：“我不累，你要是难受，坐到前排来，好不好？”
许愿弯了的眉眼在后视镜中看她一眼，时寒知道他懂了，又不想顺他的意，便靠回座椅，别扭道：“我又不难受了，我要坐后面。”
一路上“勾心斗角”，终于到了m市。从进了m市开始，时寒的情绪就一路低落下来，路过学校的时候，车内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微妙。谁也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还能一起回来。
车终于开进了养老院。许愿的表叔是养老院的院长，此时从楼里迎出来。时寒看到院长，心里的担忧又大了一圈，她忙问道：“院长，宋奶奶怎么样了？”
院长苍老了许多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个笑，笑容从眼角的纹路映出，更显得真实。
“昨天给小愿打过电话，宋奶奶就醒了，还喝了一些粥。今天早上告诉她你们要来，她还怪我呢，说我不该让你们担心。”
时寒听到长舒了一口气，她自顾自跑进了楼里，两个男人不知方不方便，就没有跟进去。
时寒一头扎进宋奶奶的房间，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看书的奶奶。
宋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腿脚比以前更加不方便，但端庄从容的气质好像一直没有变过。
宋奶奶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戛然停住，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时寒。她充满褶皱的脸，像是洒进了一缕阳光，笑着开口道：“怎么不进来了？”
时寒听到宋奶奶轻松的声音，终于缓过神，快步走过去，扑进了奶奶怀里。
“奶奶，您吓到我了。”时寒语带撒娇，宋奶奶放下书，摸摸时寒的头发，“奶奶没事啊，你别听院长乱讲话。”
时寒抬起头，认真道：“奶奶，我们拉钩吧。”宋奶奶含笑看着她，听到时寒继续说道：“我们定个约定，无论你有什么事，都别怕我担心，都要告诉我，好吗？”
宋奶奶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又和蔼地笑笑，应下来，时寒也跟着一起笑。
这时的许愿和顾阳，已经站在门口，他们听护工说宋奶奶已经起床，此时正在看书，因此也来看望。
宋奶奶看到门口的两个男孩儿，小许是常陪时寒回来的，另外一个又是谁？
看着他们打招呼的样子，宋奶奶年迈的大脑好像又开始运转，那个树下陪时寒哭泣的身影，和面前的男人重合了。
男人们看望过奶奶，就离开了房间，去别处帮忙，留时寒和奶奶说悄悄话。
宋奶奶看着剥橘子的时寒，语气带点惋惜，问道：“这是当年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儿吗？”
时寒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又点点头。
奶奶叹了一声气，又开口问：“你还放不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