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头等舱的旅客已经可以下机，可许愿并没有动。他约定见面的客户，最早也在下周三，提前来这里，本来也是一场意外。
想到已经终止的“友谊”，许愿的眉眼还是染上了郁色，也许这辈子，就只能靠这些回忆活着了。许愿自我凌虐地想着，一定要好好记住才好……
在座位上枯坐良久，许愿终于打起精神。那就去看看这座城市吧，看看这个养大她的地方，又有着什么样的风景。
许愿刚刚站起身，走到过道取行李，就感受到后背贴来一具丰满的身体。一阵令人烦躁的香气冲入他的鼻腔中。许愿迅速转身，退后一步，看向女人的眼神，不再掩饰厌恶。
女人看到许愿有些大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娇俏开口：“是我呀，不认识啦？”
许愿不客气道：“请你自重。”说完拿出行李，径直走下了飞机。
许愿刻意走得很快。女人穿着高跟鞋，很难跟上他的脚步。女人重心不稳，歪了一下，她揉着脚腕，有些哀怨地望着许愿离开的背影。
许愿坐上去酒店的出租车，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时寒长大的s市，有着地地道道的北方风情。由于地处偏北，树上的新叶还没有十分茂密，零零散散的挂在枝上，带着点萧瑟。
许愿认真记下眼前的场景，想象着，也许她也曾经过这里，那时的她，又怀着怎样的心情。
时寒挂了电话之后，呆呆坐了一上午。快递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放空时间，时寒有些疑惑地去开门，收到了一束鲜花。
大朵的向日葵配上简单的尤加利叶，给时寒阴郁的心洒上了一层光亮。
时寒找了找，没有找到卡片，便问快递员，快递员也不知道订货人的信息。时寒只好谢过快递员，关上了门。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自从许愿走后，时寒觉得时光过得飞快。每日重复着一样的工作，见一样的人，吃差不多的饭，无波无澜，无悲无喜。
唯一的不同就是，时寒每月都会收到一束配着尤加利叶的向日葵。
其间，顾阳约了时寒几次，时寒也推了几次。顾阳虽然有些低落，但也一直没有放弃。
这天是个周六，顾阳又给时寒打电话，几次都没有约出来人，这次顾阳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闲聊般地和时寒扯东扯西。
“前几天许愿说，他那边的项目谈下来了，正在筹备在s市建新的部门。”
时寒本来一心想着怎么推掉顾阳的邀约，听到许愿的名字，心突然跳了跳……
许愿已经走了三个月了，这期间，许愿和时寒都默认般断了联系。
可时寒留着的城市，是曾经与许愿一起待过六年的城市。人潮拥挤的商场，昏暗迷离的酒吧，峰回路转的山川，还有其味无穷的餐厅，每一处都有许愿的影子。
时寒不断地劝说自己，你只是习惯了许愿的陪伴，一时有些无法转换罢了，不要去找他，不要带给他新的困扰。可是，时寒不得不承认，在刚刚顾阳提到许愿的时候，她突然的心跳不是假的，只是听到他的名字，时寒就已经想哭了。
“出来吃饭吗？”时寒问顾阳。
“嗯？”顾阳本来正沉浸在找话题的对话中，此时听到时寒的话，愣了一愣。
“我们去吃福建菜好不好？”时寒柔声问顾阳。
时寒是想听到许愿的消息吗？还是她想利用顾阳？
都不是的。她只是想试试，她的心到底归从何处。
十一点半，顾阳提前到达了相约的餐厅。他预先做好了功课，选了几样评价最高的餐品，但他并没有下单，只是等着时寒来做决定。
十二点的时候，时寒准时到达餐厅。许久不见的顾阳坐在那里，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眼睛对着她笑。
时寒看见顾阳的笑容，也跟着笑出来。顾阳回来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以如此平和的态度坐在一起，顾阳有些开怀。他将菜单推向时寒的方向，道：“你看看想吃什么？”
时寒还没说话，顾阳又接着道：“我刚才看选了几个菜，你看合不合胃口？”
时寒看向顾阳指着的菜单，也不想提起以前常吃的两道菜。她点点头，对顾阳说：“就这几个吧，看起来很好吃。”
这一餐的气氛，比时寒预计的好很多。当她放下了抵触情绪，发现顾阳和之前相比，变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些年在国外的缘故，顾阳不再像之前一样潇洒不羁，而是对事物保有十分的热忱。
他向时寒诉说着这些年的见闻：“刚去的时候什么都听不懂，考什么都不及格，但是数学是真的简单，随便写写就是满分，那些外国人都问我，哦，你是不是天才啊，怎么会这么多。”
时寒听着顾阳略显夸张的语气，扬起嘴角。
顾阳一直很喜欢时寒的笑容，时寒笑起来的时候很文雅，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像是一直餍足的小猫咪。
顾阳也因为这个笑容停了下来，他喟叹般地说了一句：“这样可真好啊……”
一餐愉快的午饭，从中午一直吃到日落时分。餐厅里的人来了又走，顾阳始终在和时寒说话。
时寒看着不断找话题，留住自己的顾阳，心中泛出了一些酸涩。她总觉得回来后的顾阳变了很多，没了往日的潇洒，面对自己，总是谨小慎微的样子。
时寒觉得自己很过分，又不得已想到，如此的相处方式，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们走吧。”时寒开声道。顾阳抬眼看着时寒，眼神里藏着一点委屈。
时寒有些心软，她又说道：“最近新上的电影很好看，要去看电影吗？”
时寒看到顾阳的眼睛中又漾起了温柔，他开口居然还有些羞涩。
“好啊。”
餐厅离电影院距离不远，二人走在夕阳下的大道上，空气清新，惠风和畅，顾阳和时寒都慢悠悠走着。
这时迎面跑来一个矫健的女孩，她将头发绑得很高，耳朵上带着一副耳机，全身上下散发着健康的美感。
顾阳看到时寒的眼睛，跟随女孩的步伐飘远，温声问道：“现在还跑步吗？”
“有时候会跑。”
“我记得那时候，你为了交谊舞比赛有足够的体力，每天晚上去操场跑步。”
“是啊。那时候真的很有毅力。”
顾阳随口说着交谊舞比赛的过往，时寒的脑中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时候她刚刚开始夜跑不久，有一天她突破极限跑了四圈之后，坐在看台上喝水。
“怎么开始跑步了？”一道男声打断了时寒发呆。
时寒看到来人，漾出了一个笑容。
“许愿。”时寒和他打招呼。“我体能太差了，再不练体育要不及格了。”
许愿在隔着一个座位在时寒旁边坐下。听到时寒再次开口：“你怎么在这里？也是锻炼吗？”
“嗯，前几天腿扭了，恢复一下训练。”
许愿喝了一口水，和时寒一起看向操场上奔跑的人们。看台上没有灯光，星点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时光一时间寂静悠长。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许愿突然开口：“最近累吗？”
时寒本来正在愣神，听到许愿问话，转头对他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去参加交谊舞比赛了，对不对？”
许愿点头。
“很累啊，不过也很充实。”在夜色的掩饰下，女孩子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是一个推一下动一下的人，只做好我应该做的事情。”时寒轻轻笑了笑，“自从上了大学，我被迫做了好多，我以前根本就不会主动参与的事情。我本来以为会很辛苦的，可是做着做着，我突然发现，只要我认真对待，每件事最后都会给我惊喜。”
时寒看向许愿，认真道：“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有努力就有回报。”
许愿双手支在身后，看着一脸认真的女孩，突然笑出来。他看到时寒疑惑的目光，收了笑容，道：“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许愿看到时寒挑起的眉毛，解释道：“变得很好。”随后又轻轻补了一句：“好像墙上透出了一束光。”
时寒没有听到许愿呓语似的那句话，她激动地抬起右手，指着足球场的方向，对许愿说：“你看那边，”时寒眼里好像放着光，“那个很帅的女孩，足球踢得好棒啊。”
许愿顺着时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在足球场上骋驰，动作灵活，身材健美，矫健得仿佛草原上得猎豹。
许愿点点头：“的确很棒，体能也很好。”
“是不是！”时寒接着激动，“要是我也能像她一样就好了。”
“你一定可以的，你有恒心，有毅力，坚持下去什么都可以做到。”许愿看着时寒真诚道。
时寒让许愿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收回目光，抿抿唇，又喝了一口水。
许愿说完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唐突了，也安静下来。
月色静静照着两个年轻的身影，在他们最单纯的年代，给了他们最赤忱的心。以至于现在的时寒，仍然感谢当时的月色，将赤忱与善良根植于他们心中，让他们在俗世纠葛中还饱有那年的善良和热爱，一刻也不曾变过。
自从那天和顾阳分开起，时寒又陷入了迷茫。她记得最后坐在电影院的心情，反复不停地想着一个人，时寒有点分不清，那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想许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