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应渊(四)
接星星大典结束后
顾琬和芷昔对视一眼，“芷昔，这个给颜淡和录鸣带去。”
芷昔接过顾琬手中的琉璃瓶，里面星光闪闪，是最纯粹的灵力。
两人相视一笑，不远处应渊轻轻咳嗽一声，顾琬对着芷昔一笑，然后追着应渊回去。
回到宫殿，应渊坐在棋局前，顾琬也在他对面坐下。
“你当初挡去魔气，就已经改变了四叶菡萏的命运，一强一弱的谶言被你搅乱，现在你还与她们相处甚密，不怕劫数落在你头上。”
应渊的语气带着责怪，顾琬最不喜欢被人说教，她反驳道：“我爱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就算是劫数我也不怕。”
“你这般大胆，何必在萤灯面前狐假虎威。”白色衣袖下，应渊的拳头攥紧，语气里颇有些阴阳怪气。
“我不过狐假虎威了一次，只是教训一下她罢了。”顾琬气急，“那个萤灯平日里仗着自己是掌事，又是你座前灯芯，成天炫耀自己的仙钿是你点的，她才是狐假虎威吧！”
顾琬想起那个萤灯的做派，越想越来气，“应渊，我不信你看不出萤灯的那些心思！”
应渊一愣，他转过头语气冰冷：“仙界不许动情念，萤灯是妙法阁掌事，不会犯此错误。”
他这话好像是在说萤灯，实际上是在提醒自己。
顾琬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仙界的五百年，到头来还是错误了。
“错误？情爱不过是最普通的欲望，你们仙界就是冠冕堂皇，冰冷又愚蠢！”
顾琬摔门离去，应渊强忍着情绪想要破除眼前的棋局，可满脑子都是顾琬。
他不是有意和顾琬吵架的，他只是看见顾琬送芷昔琉璃瓶，这么多年，她从未送过他东西。
他只是嫉妒。
！
应渊意识到自己在嫉妒的时候心下一惊，他的心无端跳的更快了。
不过片刻，应渊就后悔了，他不该说气话的，他明知顾琬不喜欢被人说教，还故意气她。
他站起身准备去追顾琬，却被火德星君派来的人拦住。
仙魔大战，他必须去拦截住盗走的法器。
……
应渊去平魔界之乱，在打斗中无意间受伤，露出了额间的黑纹，对面的魔族认出他是修罗一族。
他想起帝尊曾对他坦白过，他的身世。
“你是上古恶灵之首族修罗族和仙界仙子所生，额上的黑纹便是修罗族的图腾。”帝尊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应渊心惊。
他红着眼睛问道：“那我的母亲呢？”
“你的母亲被你父亲蛊惑，在生下你之后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于是选择以身殉道和你父亲同归于尽。”
帝尊看着应渊语重心长道：“当时你年幼，我不忍心杀你，便抹去你额间黑纹，亲自教导你……应渊，你修罗族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仙界有人知道你是修罗族的后代，必想杀之你而后快。”
帝尊嘱咐道：“所以你应渊是仙灵之后，无父无母，记住了么？”
应渊挥手彻底灭了对面魔族的元神，满怀心事地回去和帝尊汇报。
应渊向帝尊禀报平了魔族内乱，被盗法器尽数追回，已录入妙法阁。
两人在商议了一番之后，帝尊让应渊指挥天君，一面膜魔族入侵。
丝璇触犯情戒被惩，帝尊带着应渊去行刑。
“看见了吧，一个前途光明的仙子，为了情之一字，落得如此下场。”帝尊叹道。
“受情罚者，若不认错，至死方休。帝尊，若她认错，可能广开一面。”应渊替丝璇向帝尊求情。
帝尊看着应渊面上，点点头，表示只要丝璇认错可留其元神，入凡界为人。
“爱人已死，我岂可苟且偷生，况且，明明是天条不公，我无悔亦无错！”丝璇不认错。
“应渊，你可看见了，唯有神仙无情才可保六界平安，帝君若有情便是六界浩劫。六界现在暂时相安无事，因为所有的逆贼在等你，等应渊帝君暴露弱点。”帝尊不断地看着应渊说话。
“你此番动恻隐之心，今日不忍会生出怯弱，他日六界大难，你要如何面对。”帝尊失望离去。
应渊想起顾琬，心中越发苦，他劝丝璇：“你为那人牺牲一切，而那人死之前，从未问过你的安危，值得吗？”
丝璇苦笑：“值不值，帝君总有一天会知道。”
应渊握紧双手：“我不会……有那一日。”
“情由心生，帝君难道无心吗？帝君，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怀着有情的心死去，也不要做个无情的神仙，我求求你，杀了我！”
丝璇求应渊杀了她，而应渊现在心中很乱。
望着那痴情的女子，应渊苦笑，他挥手施法保留丝璇元神。
“愿你能渡过忘川重新开始，做个普通的凡人，可以有爱为自己而活。”
他这一生，为了守护六界，估计是没机会能为自己而活一次了。
应渊推门，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不免落寞。
丝璇和帝尊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
“情由心生，帝君难道无情吗？”
“值不值，帝君总有一天会知道。”
他嘴上说着不会有这么一天，可他早就知道了。
应渊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早早地就住进了一只小狐狸，只是他把她藏起来了。
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好让他自己也找不到。
“唯有神仙无情才可保六界平安，帝君若是有情，便是六界浩劫！”
应渊皱着眉，眼神挣扎，他该怎么办？
帝尊的话仿佛一柄重锤，沉沉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压在他妄图为爱跳动的心上。
他无力地倒在床上，却看见了四处飞散的狐狸毛，应渊轻笑一声。
“没良心的小狐狸。”
应渊挥手将房间里的狐狸毛收集起来，他捧着狐狸毛轻轻吹气，手中的狐狸毛变成了手掌大小的小狐狸，在他手上活蹦乱跳的。
“笨狐狸，我没法像妖族一样给你炽热直接的爱意，还请允许我默默护着你，直到我死去。”
“如果有来生，我不做神仙，小狐狸你必须嫁给我。”
应渊逗弄着手心的小狐狸，笑容苦涩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