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谁和谁一挂
从医院回来后,宁远的心情始终深沉,但表面上仍极力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晚些,陈博士给宁远打了个电话:“宁先生,我查阅了些资料,非常建议你尝试一下针灸,恩……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推荐一位在国内的针灸权威,如果有需要,我马上联系他。”
宁远客气地说:“谢谢陈博士……那麻烦你了。”宁远的言语简短,貌似平静,心底却微微颤动,并不是对针灸新疗法燃起希望,而是这位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医生对他如此认真负责,而他的身边,那些他认为最亲近的人却让他吃了2年假药,甚至不确定这种假药是不是对他有害。
“那个药的事,你别太在意,也可能……”陈博士企图安慰,却找不到为这些人开脱的理由:“也可能是哪里出了错。回去先检验一下。”
“好。”
睡觉前,宁峰前来探望,闲聊了一会,宁远显得精神不振,他回想起服药初期,是宁峰天天盯着他服药的,而父亲的遗嘱将所有豪大的权限给了宁远,如果宁远久居病榻,那么他的哥哥便能掌控大权。可是再一想,宁峰催他吃药的时间点,父亲还在世,没有遗嘱一说,夺权的假设无法成立,但也不能说他完全没有嫌疑。
宁远睡下后,杜管家也过来巡视。宁远明明还没入睡,却紧闭双眼,因为一直以来,医疗中心的采购和人士任用是杜管家管理的,能说他绝对清白吗?
按此逻辑推理,sam等一众男女佣,包括关晴,都是杜管家挑选的,甚至杜少醒都是杜管家的儿子……
想着想着……宁远不免后脊发凉,眼皮颤抖,他觉得异常孤单,没有信任的人,脑海里出现着父亲的样子,和他母亲的一些片段。
他回想起母亲在世的时候经常在画室画画,和哥哥一起。她常常夸宁峰很有艺术天赋,而宁远学画画纯粹是想让母亲也夸他,想和母亲、哥哥在一起,而不是自己有多么喜欢。
他从小很要强,喜欢父亲和母亲的夸奖,然而母亲更疼爱哥哥,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爱好。
宁远心里清楚,父亲打心底里更喜欢他,可是父亲几乎很少直白的夸奖,只是他自己心里的认定。
对于父亲的遗嘱,宁远排斥过,他觉得父亲是在可怜他,害怕他自暴自弃。
越想画面越多,陈博士同情的眼神,也许关晴也有同情,这是他最不想要的情愫!
宁远将被子一拉,盖住整个头,在被子里闷闷地哽咽。
第二天,酒店客厅里多了好几个箱子,都是杜管家从美国度假别墅里整理出来的父亲遗物。
宁峰一大早就出去办事了,杜管家张罗着几处房产出售的事,只剩下sam陪着宁远。
早餐过后,sam按杜管家的交代为宁远准备一直服用的药。宁远含了下药确定是平常吃的、酸酸的药片,趁着sam不注意,用纸巾包了起来。
他联系了陈博士派助理过来取药,与其等到回国不知道可以交代谁去检验,还不如就在美国把这事了解清楚。
陈博士的助理走后,宁远就翻起了父亲的遗物,都是一些父亲生前喜爱的古玩和衣物。
突然,有一本红色丝绒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
宁远也有一本同样的笔记本,这是有一年他和父亲一起出差,在机场等飞机的时候,在旁边的精品店购买的。
当时,宁远还在读大学,年少气盛,特别喜欢玩期货。在一次期货交易中巨亏失败,他父亲勒令他不准再浪费时间,带着他开始接触豪大的各项生意。
两人在机场贵宾厅端坐着,宁远越想越不甘心,请教父亲,如何能在期货交易中保持不败。
父亲看他如此执着,淡淡地给了他一些建议:不可能不失败,你只要保证获胜的次数多于失败次数,并按此方法长期执行着大概率的操作,拉长周期后,总体就是赚钱的,加上复利因素,盈利会相当可观。
他记得当时父亲还分享了生意上的一些独家经验,就是把每一次决策过程记录下来,并时常总结修正。
所以他们经过精品店时,宁远选了这本红色丝绒笔记本,决定按父亲的告诫,记录下每次交易的过程。
当时父亲也拿了一本,还嬉笑道:我也记录一下带徒弟的心得。于是两人一人一本。
这本笔记本是带密码锁的,滚轴款的4位密码。
宁远拿在手上摆弄着,试探性地将密码滚到“0530”,这是他自己的生日,直觉中,他觉得父亲会用与他相关的数字作为密码。
竟然,锁开了,宁远惊喜,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密码锁是不是摆设,任何密码都能打开。
他大略地翻了下笔记本,只写了2页,字看着很潦草,涂涂画画的。
宁远心里想:“这个老爸自己也没坚持,就写了两页。”而他把这本笔记本带回家后貌似就写了一次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将笔记本捧在手心,认真地读起来:
第一次记录,希望写完(涂改)的时候,宁远已经成为我的接班人(涂改)。
儿子很聪明,就是比较冒进,(涂改)不过我小时候也这样,培养一下就好了,毕竟有我的基因。
怎么宁家都是大儿子潇洒,小儿子搞生意,也不知道哥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
(划掉一行)
以后豪大集团交到宁远手中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他古灵精怪的,估计要把我大半个事业都改头换面,不过,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会把豪大带到一个我都达不到的高度。
我儿子真的比我聪明的。
宁远看完后,扑哧地笑起来,一是觉得老爸的文笔真的是很简陋,二是暗爽原来在父亲心里,他是这么的聪明,甚至达到比“自己”还聪明的程度。
从小父亲对他并不是很严厉,每次宁远七搞八搞的,父亲总是先叹气再有气没力地教育一顿。
宁远一边回想一边洋溢着笑。
父亲提到的“哥哥,”是宁远的大伯,但是他和宁峰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之后只听说他追求艺术,流浪去了,再也没见过。
现在看到父亲日记上的感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反对宁峰和他母亲一样沉迷艺术,非逼着宁峰也到豪大集团接手业务,原来是害怕他像大伯一样淡泊人生。
翻到第二页,宁远笑出鸭声。
他父亲画了个桌子和一些桌面的静物,在画的最下方写了一句:“我果然没有艺术天赋!只配赚钱!”
画的水平确实很幼稚,宁远自认为自己能比父亲的强一些,最后一句总结真是极致到位!
“爸,我和你是一挂的!”宁远痴痴地叨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