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070章
沈非衣在东宫留宿了一晚,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裴便将她送回了岁玉宫。
她瞧了时间尚早,便又睡下了, 待天亮时,浮玉便在外头轻叩房门,将她唤醒。
沈非衣回来时穿的裙子是从沈裴那里率先备好的, 这裙子浮玉不曾见过, 可她一瞧便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昨儿个幺儿说的那宫女,估摸就是沈非衣穿的她的衣裳,好在两个人身形差距并没有太大,沈非衣穿上倒也合身。
外头幺儿也跟着进来,浮玉便吩咐幺儿去打水伺候沈非衣盥漱, 自己便扶着沈非衣从榻上下来。
趁着幺儿出门的空档, 浮玉这才轻声文沈非衣, “公主,这幺儿的家人,应如何安顿?若是叫他们就此呆在宫中, 这般养着也不是个法子。”
沈非衣自然知道这个理,闻言嗯了一声当是回应,“先叫他们在宫里呆着, 那一家老小若是能干的动活计,你便吩咐人安排一下。”
浮玉也能理解沈非衣这般做的原因,若是这就将人送出宫外, 估摸着安全也并不能保障, 便也不再多问,扶着沈非衣到了妆台前。
两人伺候着沈非衣起了床,又随着她一同去了咸寿宫用早膳。
昨日发生了那么一档子事, 太后夜里已经吩咐了刘公公,把这宫里的人里里外外的,全都检查一遍,就连那内侍都不曾放过。
只是这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也没在这宫里找到指甲上没月牙痕的人。
太后听了只觉得疑惑,既然这宫里没有人,那又如何能临摹出沈非衣的字迹呢?
秦玉凝也觉得奇怪,她垂眸看着自己拇指,若说别的手指上头瞧不见半月痕,倒也并不稀奇。
可这拇指上没有半月痕,这样的概率却是极少的,可又怎么会偏偏让幺儿瞧见了。
况且她说那时是已经入了夜,即便是看得清楚,也不能断定她到底没有看错,但是幺儿一口咬定她看看真切,指甲上并无月牙痕,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玉凝想的正出神,却被太后喊了一声,“玉凝,想什么呢?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话落,秦玉凝这才抽收回思绪,抬眸迎上太后的视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没有。”
见势,太后便拿过玉筷,夹了一块虾饺放在了秦玉凝面前的碗中。
太后年纪并算不上年迈,也保养得极好,手背的肌肤也看不出丝毫的松散,虽说并不柔嫩,却也白皙的好看。
连带那手指上的浅色蔻丹,也与肌肤衬的相得益彰。
蔻丹?
秦玉凝心下一愣,连道谢都忘了说了。
她因着常年练武,并不会同别的女子一样在指甲上浸染蔻丹,她甚至不会留过长的指甲,常年都是干净整齐的。
方才看着自己的明显的月牙痕,秦玉凝并没有即刻想到关键问题,可一瞧见太后手上的蔻丹,便觉得豁然开朗。
兴许这幺儿没看错,的确是没有月牙痕。
亦或者说,这人无论有没有月牙痕,幺儿其实都不知道,说不定这人手上涂了浅色的蔻丹,直接将那指甲上头的月牙痕给遮住了,故此给幺儿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既然能将蔻丹和指尖混为一体,那这蔻丹绝不会是极为显眼的颜色。
思及此,她连忙放下了玉筷,看向旁边站着的刘公公,“劳烦公公。”
说话时,那刘公公也连忙走到了秦玉凝跟前候着,轻声问道:“秦姑娘有何吩咐?”
秦玉凝问道:“公公确定是整个宫里的宫娥的手都检查过了?”
“是的。”
“那像小拙,浮玉,茯苓姑姑这些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宫娥,公公可以检查过了?”
闻言,刘公公突然语塞,“这”这要如何去检查?
他看着秦玉凝扬起一抹笑,“秦姑娘,这些宫娥,不是奴才不检查,而是那指甲上染得都有蔻丹,奴才也不好将他们的蔻丹给抠了,再去一个个的检查,您说是吧?”
秦玉凝的这一番话,若说太后和沈非衣刚开始还不明白她是何意思,可如今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也都明白了秦玉凝的用意。
沈非衣闻言拧眉,垂眸也看向自己的指尖,她也染得有蔻丹,但她染的蔻丹却是透明中带了些浅淡的粉色,让手指更显白皙。
看罢,便也看向浮玉的手,跟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奴婢,多少也是有染蔻丹的情况,浮玉染了个肉粉色的蔻丹,瞧着与手上的肌肤无异。
这还是当初她为浮玉挑的,说是瞧着手指纤长。
若是秦玉凝的设想是真的,那范围这才叫做真正小了一圈,莫说是宫中,便是整个郢都,手上能染蔻丹的人,也是能查清楚的。
更何况还能临摹沈非衣的字迹,这身份定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与这宫里的人多少染些关系。
沈非衣自然知道是谁陷害她的,但口说无凭,她需得拿出证据。
早膳用过后,沈非衣还没来得及从咸寿宫回去,另一个消息便又送进了宫中。
齐默死了。
话落,除了沈非衣和浮玉,这屋中的人都惊了一跳。
浮玉一直都低着头,倒也看不出她的表情,相对于其他人惊愕的表情,沈非衣便是格格不入的淡然。
她并未掩饰自己的平静,而是待那人汇报完毕后,小姑娘便目光淡淡的收了回来。
“怎么就突然死了?”太后十分不解。
她记得这齐默可是齐家的一根独苗,中书令将其宝贝的很,前些日子还在追查刺客,这几日她还没来记得过问,突然人就没了。
那内侍也是个传话的,并不能说太具体,“奴才只是听说前些日子齐公子追查刺客受伤后,是湛白大人将其送回的齐府,本来齐公子伤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也不知怎么,又突然不行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奴才还听说,大夫诊断的这齐公子,早已死了多日,并不是突然才死的。”
太后听了这一番话,又是奇怪又是疑惑,“死了多日?那他到底何时死的?”
“昨日还好好的,是今早发现的。”
这下连秦玉凝都绕晕了,见太后与她一样听得莫名其妙,到最后太后只剩下了沉思,便连忙对着那内侍开口,“你先下去罢。”
说罢,秦玉凝看向太后笑道:“祖母,您可要去瞧一眼?”
虽说这齐默死了,对于中书令来说是件大事。可对于太后来说,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况且这事即便是真的看,也轮不到她去,估摸这会儿沈裴已经收拾着准备出宫了。
她摆了摆手,瞧不出丝毫兴趣,“不必。”
沈裴的确是出宫去了齐府,沈非衣从咸寿宫出来去东宫扑了空后,这才听外头守着的内侍说了。
他带着刁公公和湛白一同去的,还带了些“厚”礼。
沈非衣想起来方才在咸寿宫那内侍说,是湛白将齐默送回的齐府。估计齐默死的这事,齐府的人应当是觉得与沈裴跑不了关系了。
她是知道齐默什么时候死的,但是如果过去约莫一周的时间,才叫齐家人发觉齐默死了,沈非衣虽并不太明白沈裴的用意,但大概也觉得与自己应是有些关联。
昨日早上齐妃刚被太后禁足,下午沈君晔便设计陷害他,而今天一早,齐默便被发现已死,这事情都是扣在一起的。
沈非衣去东宫扑了个空,也不再逗留,而是转头提着裙子去了舒玲殿。
如今刚到初秋,天气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便如往年秋末那般,岁玉宫甚至都已经换上了棉被。
她抿着唇,算了一下日子,便加快了脚步。
这些日子,她极少与秦玉凝独处了,刚进屋,便见秦玉凝坐在床边绣着嫁衣。
那盖头秦玉凝已经绣好,被她叠着放了起来,现在她正从嫁衣的袖子开始绣,半个袖子也被她绣好了一大半。
之前沈非衣也没见过这嫁衣,正好这回过来,连那图样都在竹框里放着,便拿过翻看了一下。
她一边翻看,一边问秦玉凝:“表妹,这嫁衣尺寸如何?你可试过?”
小拙正在旁边打着下手为秦玉凝理线,闻言便笑着接了一句,“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家姑娘这嫁衣专挑了大一些的,说着到时候绣错了,还能改,能方便许多呢,”
说着,她便摇了摇头,“咱到底也不是行家,谁知道这刺绣还有这般学问呢?”
秦玉凝还不曾开口,听小拙这般说,便也跟着笑了,“我瞧你如今理线也是熟稔,日后这理线的学问,兴许我还能请教你呢。”
“哎呦,您可别取笑奴婢了,莫说是理线,便是打结都是姑娘教的。”
沈非衣倒是没听过嫁衣专门要大一些这种话,那嫁衣衣袖乃至裙摆都是率先裁好制好的,若是日后再去裁掉,岂不是更麻烦?
只是她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心里只想着兴许秦玉凝有自己的想法,那毕竟是她要穿的嫁衣,自己也不好过问什么。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也跟着调侃,“表妹还要长个儿,挑大一些的也好。”
沈非衣同秦玉凝在这刺绣上聊了两句后,便步入正题,她将那手中的图册放下,也从那竹框里拿出自己当初没绣完的帕子继续引针。
“表妹来宫里多久了?”她问的倒像是漫不经心。
秦玉凝也回的随意,“约莫有两三个月了吧。”
沈非衣便笑道:“那表妹不想家么?”说罢,沈非衣顿了顿,又问道:“我记得表妹家中还有个哥哥?”
秦玉凝点了点头,“是的,哥哥大我八岁,如今已经成家了。”
说着,她便消了声,默了片刻,才笑道:“自然是想的,只是郢都和漠北实在是太远,这般来回一趟,少不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沈非衣闻言,便抓住了秦玉凝的手腕,将其握住,“表妹不如将他们接进郢都暂住一段日子,权当是游玩了。”
闻言,秦玉凝似乎也有些心动了,她迟疑着不做声,沈非衣猜出了她的心思,便笑这安抚道:“若是表妹拿不定主意,可向祖母请示,外祖母是祖母的亲妹妹,祖母定会同意的。”
听沈非衣这般说,秦玉凝也笑了,“那我明日便问问外祖母,就是不知道祖母和祖父两人年纪大了,经不经得了这般跋涉颠簸。”
沈非衣:“怎么会,外祖母和祖父身子骨好着呢,我还不曾见过他们呢。”
这话目的性就十分明显了,秦玉凝自然是听出来了沈非衣的意思,似乎是非要她将漠北的亲人接进宫里来。
秦玉凝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神色却是不显,尽管她也是这般想的,可也觉得自己同沈非衣这奇迹般的不谋而合的想法,着实有些古怪。
她也同沈非衣笑,“既然表姐都这般开口,那我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祖母祖父请进宫了。”
沈非衣过来舒玲殿一趟,无非就是同秦玉凝商议这事,见秦玉凝这般配合,微微放了心后,这也才同秦玉凝继续绣着嫁衣。
本来沈非衣是想先去找沈裴,她在舒玲殿呆了一整天,到了下午才走。路过东宫后,脚步只是顿了一下,还是回了岁玉宫。
这事倒也不着急,她总觉得似是哪里有问题。
浮玉和幺儿今儿一整天都跟着她,有时候她吩咐浮玉些事儿,便只将幺儿留在了跟前,一得空,幺儿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她。
不过那会儿在舒玲殿,沈非衣也不曾叫她开口,这会儿回到了岁玉宫,这才将幺儿叫到了跟前。
她并未直接开口问,而是瞧了眼时间,便去吩咐浮玉去准备晚膳,还说了几道自己想吃的菜和糕点,叫浮玉记下。
浮玉应了一声后,这才匆忙跑去灶房吩咐。
待这屋里没人了,沈非衣这才对这幺儿招了招手,问道:“你伺候的可还习惯?”
幺儿闻言连忙点头,刚点了头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公主不嫌弃奴婢愚笨,将奴婢留在宫中,已经是奴婢的幸事,哪里还配谈习惯不习惯呢。”
这话说的好听,沈非衣也只是笑,“这段日子你与你的家人都现在岁玉宫呆着,我这里还算安全。待那凶手查出来后,你若是想回,可同你亲人一同出宫。”
闻言,幺儿也不再喊着说要伺候沈非衣的话了,她垂下了眸子,生怕是觉得自己侍奉不够好,沈非衣不想留她,她咬了咬唇,抵着声音应道:“奴婢谢过公主。”
说完,沈非衣似是才想起来问她,“对了,你今儿一直瞧我,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幺儿并未直接回答,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迟疑了半晌,后才慢吞吞的看向沈非衣,“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非衣笑了一声,“但说无妨。”
又是默了片刻,幺儿攥着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咬着唇小声道:“奴婢还记得,当初给奴婢字条的人——”
说着,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虎口处,“这里还有一道疤痕,只是那时并未太注意,只觉得自己是记错了”
这边话刚说完,便见外头浮玉端着一个琉璃盏进来,看着沈非衣笑道:“公主,您吩咐的菜品奴婢都安排下去了,这是给刚做好的栗子糕,您尝尝?”
说着,便从那盏中捏出一块栗子糕要喂给沈非衣吃下,那手因着是面向沈非衣的,故此她一抬眼,便瞧见了浮玉右手虎口处,有着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她也没瞧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像是疤痕。
浮玉在她跟前伺候这么久,她也没瞧见浮玉手上竟会有这样的一条疤,便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你那手上是何东西?”
见沈非衣抬手指向她虎口处,浮玉面色一慌,连带着那糕点也捏着,同手一起背向了身后。
她迎上沈非衣,甚至还后退了小半步,抿着唇笑着摇头,“没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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