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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0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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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还未亮, 沈裴便回宫去了,沈非衣睡的安稳,倒也没察觉到沈裴何时走的, 因昨日睡的有些晚,晨起还是浮玉将她唤醒的。

    外头的雨停了,砖瓦地因着被雨水浸泡过,颜色变的尤为暗沉, 院中的叶子上也挂满了水珠,推门出来后,还能闻到雨后清新的泥土气息。

    这场雨下停, 之后的天气便不会太热了。

    沈非衣早上沐浴过后, 浮玉便吩咐人将那浴房收拾整理, 然后拿起一件稍微厚一些的软衫给沈非衣穿上, 又拿了一件披风。

    她站在沈非衣面前,一边为沈非衣系着披风带子,一边轻声嘱咐道:“公主您以后晚上若是喝水再洒在了床上,您就喊奴婢吧,免得您晚上收拾再受了凉。”

    沈非衣闻言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搭话。

    她算着时间,先前找言白请辞的时日是一个月,绿波山庄住下半个多月, 如今这回来宫中, 又过了十多天, 她与秦玉凝去礼乐坊学琴的日子又要到了。

    太后也料到这琴是要学的,便也不曾限制秦玉凝,况且,这隔着大半年的婚期, 中间会出什么变数,也是未知的。

    沈非衣去咸寿宫陪着太后用了早膳,便与秦玉凝出宫赶往礼乐坊,这是这宫还未曾出得,便被沈君晔拦住了去路。

    按理说,秦玉凝有婚约在身,教琴的是个男子,即便是那人蒙着脸,在别人看来也是不妥的。

    故此,沈君晔这般陪同秦玉凝一同去,便并非那般不妥了,叫人瞧见,兴许还会艳羡两人伉俪情深。

    可两人又怎么能不知道,沈君晔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非衣倒是觉得无妨,询问了秦玉凝,听她也不介意,便安排了两辆马车,一同赶往礼乐坊去了。

    这马车,自然也是沈君晔自个儿一辆,她与秦玉凝同乘一辆。

    今儿个也许是因为沈君晔在,言白始终坐在影布后面不曾出面,即便是弹琴,也是寥寥两遍,之后就不肯再弹。

    不过这琴学的久了,两人自然也略微开了窍,也不必用言白亲自看着教,只听他言语几句,便心神领会,试了几遍后,也弹得极为流畅了。

    言白今日教的时间并不长,听两人曲子弹得可以,便也不再继续往下教。

    他也不赶人走,只是自己抱着琴,语气十分客气,“二位姑娘若是想要在此练琴请自便,言某先行告退。”

    这话出来后,三人倒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此行因为有了沈君晔作伴便显得格外拘谨和无聊,沈非衣不说话,秦玉凝也跟着安静下来。

    可沈君晔此人倒似浑然不觉似得,一路跟着两人,待到了宫中各自下了马车,临了还要问秦玉凝要不要她送一段。

    秦玉凝倒也不是这般娇滴滴走个路就能被风吹倒,还要被人送回宫的姑娘,便婉拒了沈君晔。

    东宫的位置在东边,而沈君晔并未封王,故此便一直住在宫中,位置偏北了一些。

    沈君晔回了宫后,沈非衣还要同秦玉凝再往前走一段路。

    沈非衣学了新的曲子,自然是要为沈裴弹的,便也不曾遮掩,路过东宫时,便同秦玉凝道了别。

    秦玉凝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东宫,神色微动,也只是笑了笑应下,而后往舒玲殿走。

    沈非衣去礼乐坊学琴的次数并不太多,可有不少次沈非衣来东宫为沈裴奏曲时,沈裴都不在宫中。

    湛白守在宫外,瞧见了沈非衣也并不多言,只是说沈裴不在。许是也知道沈非衣在东宫随意惯了,自己也没必要多言。

    言白教曲子倒也有些意思,教的什么他也不说,只说今日教的乐器,古琴或是古筝,亦或者是箜篌,教的曲目一概不提。

    今日教的曲子沈非衣只觉得悠长婉转,颇有些缠绵的意境,便先是拂了一遍。

    这曲子有些长,沈非衣也学的并不精,偶尔卡了片刻,她细想出来后,倒也完整的弹了出来。

    一曲弹罢,她拢了拢衣摆,一抬眼便瞧见了沈裴在镂空的木质屏风后面站着。

    见沈非衣瞧见了他,他这才从后面绕出来,笑道:“温温弹得有些生疏,可要哥哥教?”

    沈非衣着实没想到,沈裴竟是什么曲目都会,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点头。

    沈裴便走过来,将沈非衣抱在怀中,为她演示了一遍。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沈非衣每一弦都看清楚。

    演示过一遍后,沈非衣也跟着学了一遍。

    小姑娘这边弹着,沈裴便在旁边开口,“温温可知这曲子叫什么?”

    沈裴的话并不会将沈非衣的视线分散,她一边抚着琴,一边摇头,“不知。”

    沈裴就解释道:“此曲名《南山》。”说到这,他默了片刻,又开口道:“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沈非衣抚着琴,沈裴便伴着琴声念出了这句诗,沈非衣只觉得好奇,便问道:“是何意思?”

    男人闻言便看了一眼沈非衣,小姑娘坐在他怀中,他只瞧得小姑娘的耳侧,以及那卷翘的睫羽。

    而后,他又收回视线,笑道:“这首诗则是在讲,文姜和她哥哥齐襄公的事情。”

    “和她哥哥?”

    “嗯。”沈裴轻轻应道。

    “是何故事?”

    “温温想听么?”

    沈非衣点了点头,可依旧抚着琴,从侧面瞧来,倒显得极为娴静乖巧,“想啊,哥哥快说。”

    沈裴便笑了一声,看着沈非衣的眸子慢慢加深,薄唇轻启,“文姜和齐襄公原本是异母的兄妹,因文姜被退亲后,便缠绵病榻,齐襄公极为心疼这个妹妹,便时常来看她。”

    说着,沈裴凑近了沈非衣一些,下颌抵在了小姑娘的肩头,两个人脸颊若有若无的贴着。

    男人继续开口道:“后来两人便有了夫妻之实,就像哥哥和温温这样。”

    正弹着的曲子此时稍稍慢了下来。

    沈裴听出了变化,只是勾了勾唇,“但是没多久,两人之间的事,便被父亲知道,父亲大怒,将文姜嫁给了鲁桓公,哥哥也向周王室求娶公主。”

    “正巧,鲁桓公便带着文姜也参加了哥哥的成婚大殿,分别已久的兄妹也因此旧情复燃,最后却被鲁桓公撞破,两人设计杀害了鲁庄公。”

    “而这首曲子,便是世人用来——”他说到这,却没了声音。

    沈非衣听的好似出了神,连琴也不抚了,她干涩的眨了眨眼,抿住了樱唇,回眸看向沈裴。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僵硬,她慢吞吞的问道:“用来什么?”

    沈裴见沈非衣似乎被吓到了模样,轻笑了一声,咬住了沈非衣的唇,轻吻了一下,松开后,才继续道:“用来影射齐襄公和妹妹文姜,乱伦的无耻行为。”

    话落,怀中的小姑娘身子似乎僵住了,有些木然。

    眸子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而是愣愣的看着沈裴。

    沈裴迎上沈非衣的眸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问出声后,才见小姑娘的眸色略微回温了些,而后浮上了一抹惊愕,惊愕过后还有难以置信。

    不过片刻,沈裴便从那眸中看出了好几种情绪,眼眶都盈出了些水色。

    沈非衣看了沈裴半晌,似乎还不敢相信似得,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樱唇都发着颤,“所以说我和哥哥同这故事是一样的,对吗?”

    沈裴并不应答,而是淡淡笑道,声音极为柔和,“温温觉得呢?”

    空气凝滞了半晌。

    沈非衣眼里的情绪已经变成了恐惧,她看着沈裴觉得恐惧。

    她闭上眸子,盈在眼眶的水色从眼角滑落,挂在了下颌,再睁开眸子后,那眸中便只余下了崩溃。

    眼泪止不住的大颗大颗滚落,犹如水晶珠子似的。

    她咬着下唇摇头,柳眉都拧在一起,却不曾发出丝毫声音。

    小姑娘遏制的哭声在口中和喉腔里碰撞,想要冲出来,又被她艰难的吞了回去,只余下丝缕的气音。

    她抓住沈裴的手,将其从自己的腰间扯下,想要从沈裴的怀中站起身,却被男人紧紧环着腰间,丝毫都拽不开。

    沈裴用的力气大,两手交叉着握起,就算是沈非衣硬掰他的手指,也是徒劳。

    可即便是这样,沈非衣却还是在不停的去拽沈裴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指甲甚至都在沈裴的手臂上留下了痕迹。

    她好似不知疲倦似的,不停地,甚至盲目地扯着沈裴,似乎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从沈裴腿上下来。

    沈非衣越是这么拽他,沈裴便搂的越紧,将沈非衣锁在自己怀中,声音安抚的喊着她,“温温。”

    “温温。”

    小姑娘似是没听到。

    “温温。”

    沈裴喊了一遍又一遍,沈非衣也丝毫不理会他,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水滴落在手背上后又极快的转凉。

    他手背好像湿了,小姑娘也没停下动作。

    沈裴压低了声音,轻哄道:“温温,听话。”

    话落,那放在两人跟前的古琴突然被沈非衣掀倒在地,咣铛一声落下,她侧过身来看沈裴。

    沈非衣眼眶哭的通红,脸上挂着泪痕,连樱唇都是泪水濡湿的晶莹丰润。

    她看着沈裴,眼里尽是崩溃,说话时还带着讥讽。

    “听话?什么才叫听话?被你骗着,同你行乱/伦之事才叫听话?是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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