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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0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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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裴回到东宫已冷静了下来, 湛白见他回来,也只是后退避让,跟着他去了书房, 便守在了外头。

    夜色混沌,除了沈裴那一身的白色,那脖子上的淡粉色印记几乎看不到。

    书房正中央的桌上点着灯,用透明的琉璃盏罩着。

    沈裴于桌案前坐下, 亲自动手研磨。

    平日里都是湛白代劳,只是如今他这情况,湛白若是来了看到什么, 恐是不大方便。

    明日是太后寿辰, 京中人都知道, 这沈非衣能在当日大婚, 则是太后给的殊荣,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明白,无论太后怎么说,可同日里,唯有那太后寿辰应当才是最大。

    无论沈非衣的婚成不成的了,这寿辰却是没人敢乱的。

    沈裴此行去岁玉宫,一是去看望沈非衣,二是探她的口信。

    他想过无数种回来的可能, 却没想到他是这般仓皇出了岁玉宫。

    只要他一回想到方才发生的事, 沈非衣的每一声轻唤和喘息都会在他耳边无限的回响, 那声音越来越大,完全占据了她的思绪,久久不散。

    心底里无数次的声音都在催促他,告诉他:你想要她。

    沈裴将石墨搁在一边, 揉了揉眉心。

    还不是时候。

    半晌,沈裴才松了手,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宝函,从中取出一柄卷轴。

    他拢起袖子,拿起狼毫蘸墨,于上落下一行字。

    那字遒劲有力,带着恣意之态。

    翰林院修撰祝繁,贿买入试,科考舞弊,欺朝廷,弃妻女——

    写罢,沈裴放下狼毫,拿起桌案上的玉印,蘸上朱红印泥,于那卷轴上落下一印。

    待那玉印收起,才瞧见了那卷轴之上,方正的红色印记下,有一个刺目的大字。

    ——诛。

    -

    天还没亮,沈非衣便被浮玉喊了起来,可没有沈非衣的允许浮玉又不能进屋,只能可着门使劲儿敲,硬是敲了三趟,沈非衣才允她进来。

    “哎呦我的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啊,”浮玉人还没进来,那声音倒是先飘了过来。

    她撩来珠帘进了内室,“公主,奴婢已经给您温了水,您先沐个身子,等会儿喜婆来了给您开脸。”

    沈非衣困得要死,由着浮玉替她挂起帷帐,连拖带扯的将她从榻上拉了起来。

    浮玉拉她起来时,还瞧见了那床榻边梨木小几上放着的图册,便问了一句,“公主,这图册您看了吗?”

    沈非衣敷衍的点了点头,“嗯,看了。”

    闻言,浮玉这才放下心来,扶着下床绕过偏殿去浴房。

    实在是浮玉今儿个太着急,心里就想着赶早不能赶晚,生怕沈非衣误了吉时,便趁着夜色将她叫起。

    等沈非衣洗了澡、洗了头,连那头发都干了,外头才有了些亮色。

    外头喜婆也候了好久,硬是等着沈非衣将发擦干,天也亮了,这才进了屋,在外厅等着沈非衣换衣裳。

    沈非衣知道自己的肩和颈都有什么,便自己背着浮玉将裙子换好,外袍是对襟的,系带从腰间绕后系上,领口便能将脖子遗留的红痕遮挡的干干净净。

    盥漱完,衣裳也换好,沈非衣这才将那喜婆唤到内室,坐在妆台前由着她开脸。

    外面天已经亮了,窗棂半阖着,微风从外头钻了进来,吹动沈非衣耳边的发丝。

    喜婆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福了个礼后,便笑了,“九公主,您这做的方向可不行,您可得背对着窗棂,这才叫朝北。”

    浮玉见沈非衣不动,便连忙捂着嘴,小声给沈非衣解释道:“公主这是开脸的习俗,新娘子要坐南朝北,您这会儿是朝着南呢。”

    闻言,沈非衣这才轻轻应了声,转过身去。

    那喜婆手里提了个匣子,里头是开脸要用到的东西,她将匣子搁在了妆台上,打开后,拿出了一个极小的盒子,还有两根红线。

    那盒子被她打开后,才发现里头是些许白色的粉末,她指尖沾了些,便凑近沈非衣,笑道:“九公主,您需得闭上眼睛。”

    沈非衣乖乖的闭上了眼,只是这刚闭上眼,便听见外头急促的叩门声。

    “公主,公主,浮玉姑姑,大事不好了!”

    这声音一出,沈非衣便睁开了眼,那喜婆的手也一顿,浮玉连忙跑过去开口,小声的斥道:“做什么急急忙忙的?公主这会儿可没空叫你耽误!”

    那宫娥穿着二等丫鬟的浅绿色襦裙,一般都是洒扫庭院,若非万不得已,是不得直接来内院的。

    宫娥面色焦急,说话都险些没说个囫囵,“浮玉姑姑,外头消息都传开了,这驸马爷啊不对,说那祝状元犯了大罪,被太子殿下立了旨,今日午时便要问斩呢!”

    “什么?!”这是沈非衣和浮玉听到后的同样反应。

    那喜婆手里拿着盒子,指尖沾着粉,就这么僵在一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从沈非衣身上转到浮玉身上,又从浮玉身上转回来,咽了口唾沫,讪讪的问道:“九公主,那这”脸还开不开了?

    当然是不能开了,这人都要死了!

    只是浮玉倒没这么说,她对着喜婆尴尬的笑了笑,“这脸暂时先不开了,劳烦陈妈妈了,您要不就先去偏殿坐会儿?”

    喜婆连忙点头,二话不说,胡乱将那盒子给盖上,然后提着匣子就随着浮玉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浮玉就又回来了,刚撩起珠帘想要进去,那手便顿住。

    她们家公主静静的坐在绣凳上,垂着眼睫,颊边挂着两道晶莹的水色,鼻尖也泛着红色,好似是哭了。

    一时间浮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怎么这人好端端的就犯了大罪要去问斩了?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这正等着出嫁呢就听到这样的消息,能不叫人难受吗?!

    浮玉低喊了一声公主,想要过去。

    沈非衣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擦掉,吸了吸鼻子,对浮玉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公主”浮玉没动。

    沈非衣长舒一口气,抬眸看向浮玉,语气带了些哽,“我说让你出去。”

    浮玉无法,只能退出房门,在外头守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浮玉听到了屋里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她听着那遏制的哭声,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便叩门问道,“公主,您奴婢”她嘶了一声,不知道要用什么措辞,半晌才说了一句,“奴婢能进来吗?”

    沈非衣并不理她,但浮玉知道,不理就是不能。

    这位公主虽天真纯良,可偏偏就是说什么她下意识便不敢违抗,不光是这岁玉宫的人,就连咸寿宫的宫婢,也都是这般。

    浮玉不敢进去,便只能在外头等候着听屋里的啜泣声。

    直到沈裴过来,连朝服都没换。

    上次被他烧的朝服,第二日司制房便送来了与他身形相匹配的新的朝服。

    浮玉看着沈裴要推门进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开口拦住他。

    推门声落下,沈裴刚进屋,便听见一声带着哭腔又带着不耐的声音,“不是告诉你别进来吗?”

    沈非衣看过去,便瞧见沈裴一袭浅黄色锦缎,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她一哂,动了动唇,似是想起什么,便垂下了眼,眼里大颗滚落眼眶从颊边滑过,落在了手背上。

    小姑娘一袭大红嫁衣,靠背着妆台,抱着膝坐在地上。

    沈裴见她并不理她,便走过去,半蹲在了沈非衣跟前。

    他看到了小姑娘脸上的泪痕,还有手背上的水渍,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色。

    眸子暗了暗,却又被他敛眸遮住了情绪。

    他抬手,指腹抹过沈非衣的脸颊,想要将她脸上的泪拭掉,可刚一触碰上,却被小姑娘偏头躲开了。

    沈裴的手因沈非衣的动作,就这么顿在她颊边,半晌才慢吞吞的蜷起,收了回来。

    他低笑着柔声询问,“温温怎么哭了?”

    沈非衣并不理她,而是抱着膝往一边挪了挪,与沈裴拉开了些距离。

    沈裴就这么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的挪到一边,避她如猛虎一般。

    他仍旧笑着,“温温怎么不理哥哥?”

    小姑娘依旧没应他。

    沈裴也朝着沈非衣的方向挪动了些,靠近她,然后抓起了沈非衣的手腕。

    刚一碰到,沈非衣便如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直接拍开他,“你别碰我!”

    沈裴的手被沈非衣拍开,虽说并不重,可那白皙的手背上还是极快的浮现出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手背,抬手,依旧去抓小姑娘的手腕。

    沈非衣的手腕被抓住,她咬着唇想要甩开沈裴,“你松开我!”可奈何沈裴将她手腕抓的太紧,任她如何都挣脱不开。

    小姑娘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说话时还有些轻微的鼻音,见实在挣脱不开,她便直接垂额,薄唇贴上沈裴的手背,用力去咬。

    沈裴并未感受到疼痛,只觉得那柔软贴上来后,贝齿磨在上头,用了些力道,却又慢慢的收了回去。

    他知道,他的温温舍不得咬他。

    再然后,手背上便滴下了两道并不算温热的泪水。

    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又一颗,伴随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呜咽由微弱变为清晰,又带着委屈和不甘。

    沈裴看着小姑娘的头顶,紧抿着唇,拉过沈非衣,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部。

    沈非衣哭的呜咽,嘴里说的话也含糊不清。

    但沈裴听到了,沈非衣说: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答她的只是那一下又一下落在背上的轻柔安抚。

    沈非衣说了一遍又一遍,沈裴也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也不想回应。

    直到怀中小姑娘的哭声歇了下去,沈裴才被她推开,沈非衣脸上挂着泪,鼻尖哭得通红,她抓住沈裴的袖摆,抓得很紧。

    她抬眸望定沈裴,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的稳住声线问道:“哥哥早就想这么做了是吗?”

    “所以这十日根本就没来找我,也什么都不教我,就是知道驸马会死,哥哥骗了我对吗。”越说,那声音便难以遏制的颤抖。

    说罢,好似完全不能接受一般,她极为痛苦的摇头,樱唇都被她咬的泛红,“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和驸马成亲,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沈非衣有些崩溃,她哭到头都有些发懵,只能抬手扶地支着身子。

    沈裴不知道沈非衣听到的是怎样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沈非衣会有这般反应。

    他看着沈非衣为了另一个人哭到崩溃,哭到声嘶力竭,为了另一个人质问他,误会他,咬他,甚至推开他。

    十七年来,第一次对他大吼大叫。

    他只觉得心里压了一股气,那股气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他嫉妒。

    甚至,嫉妒的要疯了。

    沈非衣跪坐在地上,大红色的嫁衣铺了一地,她长发轻挽着,余下的便从颈间绕过散在了身前。

    沈裴垂眸,扶着沈非衣的肩,捧起了小姑娘的脸。

    眼眶聚满了泪水,薄唇也润泽饱满,未施粉黛,却已足够让沈裴失去理智。

    他凑过去,薄唇落在了沈非衣的眼尾,探出舌尖,将那泪水舔净。

    小姑娘被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眸子瞪得大大的,怔怔的看着沈裴。

    沈裴并未停下动作。

    沈非衣方才窝在沈裴怀中时,垂着脑袋,那泪水便顺着眼角淌过山根,然后从鼻梁上滚落。

    男人的唇从小姑娘的鼻尖上落下,舔掉那咸涩的泪水,最后下滑,印在了那饱满的樱唇上。

    沈裴吻过沈非衣的耳垂,吻过她的脖颈,吻过她的眼睫,却从未碰过小姑娘的唇。

    那唇柔软的不似真的,好似亲吻着一汪水。

    沈非衣还僵着,依旧一动不动。

    沈裴便抬手,绕过小姑娘的脖颈,手指深入发间,拖住了她的后脑。

    他探出舌尖,撬开那抹柔软和整齐的贝齿。

    好似游鱼回到了水中,与另一条鱼相伴,缠绕在一起,游过每一个角落,去品尝甘甜的汁液。

    沈非衣被背靠在妆台上,被迫迎接沈裴。

    她半眯着眼睛,透过眼前朦胧的水雾去看沈裴,她看不清楚,可男人的模样却能在她脑海里完整的浮现出来。

    而后她又闭上眼,默默的感受沈裴,任由他索取。

    两人的呼吸细密的交织在一起,喷洒在鼻息之间,沈非衣只觉得呼吸愈发艰难,连脑子都有些缺氧,身子也不由得逐渐发软。

    她轻蹙起眉头,舌尖抗拒的想要把沈裴抵出,几次下来仍是徒劳。

    直到沈裴听到一声哝软的轻喘,小姑娘的手也拂在了他的肩头,想要推开他时,沈裴这才松开沈非衣。

    双唇撤离时,沈非衣饱满的樱唇上还扯出了一道细长的银丝,悠悠折断,挂在了她的下颌。

    沈裴抬手抿掉,而后抬起了小姑娘的颌。

    他声音极低,带了些喑哑,这才开口解释,“祝繁已有了妻女,哥哥这么做,是不忍心看着温温任他欺负。”

    说罢,他又笑了,眼尾略翘,那颗小痣便也跟着动了些,便极为晃眼。

    “哥哥昨日不教你,是因为这并非是为了让温温嫁人哥哥才教的。这样的事,并非夫妻之间才能做。”

    “哥哥和温温,也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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