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勤能补拙，亦能致死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江舫爬了起来，一方面是肚子确实涨得难受，另一方面却是脑壳涨得难受。
李江舫已经看过一遍《分青诀上》了，和当初偷偷摸摸上群星阁二楼时候一样，大量的神识进入到李江舫的脑海中。
这些神识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透露出来同一个消息：
李江舫的修行之路比他想象中更加艰难。
在黑暗中坐好，恰好一场迟到的夏雨到来，打得外面院子里面的叶子噼里啪啦作响。李江舫不仅没有半点儿听雨的悠闲意境，反而觉得更加愁苦。
“完全被二爷爷骗了呢……苦修二字，说来简单，实则欺骗。”
“我要进入筑台圆满，无异于月薪三千想买房。可笑不量力。”
一夜无眠。
清晨时候，李江舫想着学院里的杨远此刻应该在屋子里面晨练，他伸了个懒腰。
时间突然不值钱了……
打一个盹，伸一个懒腰。再觉已经是好几天了。
李江舫这些天一天比一天精神差，因为他背地里更加用功了。其他人下课了他回李家切磋，其他人睡觉了他去群星阁登楼，其他人快醒了他在剽窃。
只是李江舫的脸色都更加难看，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杨远好几次看见李江舫站在群星阁的门外发呆，脸上看不见表情，但他过去询问的时候李江舫就借故要回李家了。
杨二虎、杨东东和杨晔都来找过李江舫，但每次聊着聊着，李江舫就突然脸色苍白，然后表情阴鸷而扭曲起来。
那是一个不甘心的狰狞脸庞，像落败的猴王。
五月十四日。
这天早上，杨东东用肘部推了推杨远，指了指正在熟睡的李江舫。两人都觉得有些无奈，李江舫太容易疲倦了。刚上课的时候他还努力睁开眼睛，才半节课后他就睡着了。
杨东东轻声说道：“我们要喊他吗？”
杨远摇摇头，“算了，这两天你没有看见江舫的脸色吗？一天比一天难看，我打算过段时间回家一趟，说不定花婶有办法。”
早上的课堂，已经轮到黄武先生，他还在滔滔不绝，满座的学子也是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除了李江舫。
黄先生满意陈严的说法，这样的学生简直是上天的恩惠，难怪陈严非要霸占一个星期，这一节课下来自己那是一个浑身舒畅啊。
李江舫突然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上次切磋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两三天了。说不清楚是两天还是三天，只觉得有一场雨下个没完，下过了白天和黑夜。
李江舫觉得教室里面有些闷热，也没有了睡意。他一会儿看看周围打了鸡血一般的人群，一会儿又看看窗外，从偏灰的窗户格子里瞥见外面的演武场，顿时就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挫败感。
突然，黄武先生生气喊道：“李江舫，你怎么又开小差了？”
李江舫木然站起来，随意进入一个“神识监控”，然后就将黄先生刚刚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看黄先生似乎还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于是就将上节课的内容也开始说了起来。
黄先生无奈摆手，让李江舫坐下，他不减生气，却有些无力说道：“你啊，记性和神识韧性是我们公认的年级第一，但是你的懒惰也是全年级第一。千万不要恃才放旷，这样你迟早会吃亏。听过没狮鹰竞兔的故事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
李江舫点点头，把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重复，“何况这满座学子都是目光有神，全力以赴，是二十年来大光景，可预计将来盛事。盛事来临之时，无能之人连背景都当不上。先生，这些道理我是知道的。我也由衷希望同学们能多学多问，奋发向上。”
黄先生寻思了好几个说法，最后都放弃了，“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聪明的。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你了。等你遇见真正的天才后就知道有多么渺小了。”
李江舫撇撇嘴，心说：巴不得如此，只是希望这个天才不要等级过高。
想到这里，李江舫莫名又叹气一声。等级不高又怎么样？迟早会高过自己……
环顾一圈，为了能够和那些女同学有近距离的机会，李江舫是一节课都不曾落下，而且也有其他的收获。
就目前而言，李江舫倘若不嫌麻烦，完全可以四处游荡冰山。如此这般下来，同样一节课，李江舫相当于学习了三十多遍，还是三十多位不同的老师讲解下来。一些枯涩难懂的经义他也能稍微懂得一二。
只是再要往下钻研，就会有许多超过李江舫本身能力的见解，这时候可能就需要那些所谓的天才来拨云见月。
下了课，李江舫确认给班上的大多数同学已经下达了“好好学习”的神识暗示（这也是李江舫为数不多的良心），于是便打算离开。等明天早上再来收割一次成果。只是希望他们能抽空练练武技，不要执着于功法了。
出了门，阳光有点晃眼。李江舫眯着眼睛感慨道：“别人上课如同栽树，事无巨细等待时间催芽。我却如同老牛犁地割韭菜，一波接一波收割。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韭菜长得太慢了。”
李江舫快步走下台阶，据他不完全统计，如今他大小涉猎有二百多武技，五十多功法，还有十来种秘法。如果将其他女同学也逐一复制，可能这个数量会翻倍。
刚打算离开，却看见雨水猛烈撞击地面。李江舫偏头看去，居然是晴天里下雨，不仅还能够看见阳光，隐隐还能看见彩虹。
“真是少见，不过夏天嘛……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李江舫用灵气撑开一道无形屏幕，李江舫大步走过“演武场”，可惜今天没法切磋了。他快步走向学院外，打算回李家接着吸收淬体液“泡澡”去。
杨远喊住了他，“江舫，待会儿下午时候切磋一下？”
李江舫头也不回说道：“不了，我最近有点事。下午可能赶不回来了。”
在即将走到演武场的时候，李江舫突然莫名其妙打出一拳，出拳平平无奇，但李江舫却明白这里面有六十多种变招，但他能使用出来的也就只有七八种。
这七八种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已经很好了，但是李江舫对自己的反应却不甚满意。
这个时候有人喊住了他。
李江舫在雨中站住，雨水突然激荡开来，是自己的灵气不稳。他快速打开了雨伞。是了，除了灵活的变招之外，自己的体质！灵气！神识！都是自己目前依然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尤其是灵气量，李江舫经过不断拜访冰山后，更清楚自己的灵气吸收能力究竟有多么差。他人的黄级就足以媲美自己的地级，而黄级可是比地级好修行太多太多了。
李江舫撑伞看着摇晃的雨水发呆，后面那人开始说话了，是个女声。
“他们说你是这届最厉害的人，我是不信的。”
李江舫循声望去，是姜鱼台。
李江舫点点头，老实说道：“以灵气含量来看，李江峰现在是筑台五层，我才不过筑台二层，远不如他；以功法来看，张天养的功法互相配合，而且都是地级功法，我也不如。”
姜鱼台眉头一皱，怎么鲤城四杰里面独独少了她，顿时就不开心，冷哼道：“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比我更强了？”
李江舫摇摇头，“没有交手过，不清楚。等天晴了咱们上台上打一场就知道了。”
姜鱼台大怒，“你这人好不识趣，听闻你只有一缕灵气的量。这样你和其他人的差距只会随着修行时间越来越大，我劝你此刻放低好心态，假以时日说不定你的谦虚会救你一命。”
说者无心，听者扎心。
可不就是这样？
李江舫叹气，武技再多又怎么样？功法地级又如何？他越来越需要一门可以改变体质的功法，不然自己就算掌握再多的武技，恐怕将来境界赶不上别人，也比不过一力降十会。
谈到伤心事的李江舫就要告辞。对于姜鱼台他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作为鲤城四杰之一的姜鱼台，她从来都是自己的重点关照对象，而姜鱼台不出所料没有到中期，只是筑台三层，被李江舫以神识上的优势早早开了通道。
姜鱼台喝到：“站住！”
姜鱼台几乎脱口而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无论是相貌还是出身都是佼佼者，平日里身边从来都不缺溜须拍马之辈，她初次感到了不重视，不由生气。
说完后姜鱼台立刻就感到后悔，这与自己的形象教养不合。这一想，她也不由思绪漂浮起来：等等，进入学院之后身边确实少了许多笨蛋。这班笨蛋，一个个只知道苦修苦修，我还以为我到了和尚庙里了。
姜鱼台突然脸色大变，等等……我最近是不是也修行得有些刻苦了？
在姜鱼台发呆的时候，李江舫自己用神识监控弄明白了事情，原来是鲤城四杰之首的姜鱼宴，也就是姜鱼台的亲哥哥回来了，姜鱼台打算给姜鱼宴培养几个手下，最先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再一翻开，原来鲤城四杰里面姜鱼宴年长五岁，五年前已经加入学院，如今是作为“天青堂”的毕业学生在程国北部战场，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五年吗？天才之列了，不知道我需要多少年？”
再一翻，没了。姜鱼台也只知道到这里。
有些奇怪。
李江舫忍不住融化了部分冰山神识，从姜鱼台的不在意的记忆里来看，不只是姜鱼宴回来了，甚至还有几位其他的学长学姐也正慢慢赶回来。
李江舫突然握紧了拳头，他心里实在发苦。
境界！境界！还是境界！
自己的境界怎么就这么慢！
明明闻到了一丝风暴前的味道！为什么就是挖不下去！
明明每晚都偷偷进入群星阁！为什么就是不能修炼！
明明已经复制了好多冰山，为什么就是容量不够！
为什么！
李江舫多日来的压抑情绪这一刻爆发，多日的神识过度使用，此刻反噬，让他脸上瞬间苍白。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
李江舫用力捂住了心脏，才发觉自己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因为不甘心，所以他一直用勤奋来欺骗着自己。但身体好像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难道真的是看天赋？
“老二，你说得容易啊！”李江舫突然低声喃喃说道。
李江舫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重复了数次后，他仰天大笑，将伞丢给了姜鱼台，自己一人大步走进了雨里。再不济自己也是李家的少家主，不是一个姜鱼宴能收下的。
李江舫哭自己，满座人皆醒，眼中尽是光芒，唯有自己浑浑噩噩，不知路在何方？
姜鱼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握住了李江舫的伞，对方却又哭又笑离开了。
姜鱼台不由脸一红，低头看着伞柄，恼怒道：“我刚刚怎么就走神了？”
此时不过刚刚下课，他们两个的行为清清楚楚落在了其他同学的眼里。
当天下午，在某人的“刻意”操作下，李江舫求爱姜鱼台的消息就传遍新生群。于是乎，一群男同学“幡然大悟”。
“天啊！我最近都在干什么，我居然冷落了鱼台妹妹！让李江舫那臭小子趁虚而入！”
“狗贼江舫！快来和爷爷一战！”
“去！找个麻袋，找个棍子。麻袋越粗越好，棍子越大越好。干什么用的？当然是去打癞蛤蟆啊，你没听见这雨一浇，那些丑八怪蛤蟆精就冒出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