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家宴私话
再从祖祠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虫鸟和鸣，尽显夏日燥热，一如李江舫的心情。
摸着墙壁绕过园林假山。一直走出去百来步，看见一条杂乱的小路，回头时候已经看不见祖祠的高高屋檐。
李江舫终于可以松口气，他踢着无辜的石头，觉得更加浮躁了。
“大家族就是大家族，什么事情都有板有眼的。少家主册封仪式居然也花了一个多时辰。”
回忆起过去的一个时辰，李江舫也是有苦难言。那些爷爷奶奶辈的华发老人一个个争先恐后抚摸自己的脑袋，送上了不知道多少的祝福。
抚摸又不是附魔。快把头皮磨秃了。
只是李暮乾，很早就借口家务繁忙离开了……
“好一个‘事务繁忙’，今天都用几次了？”
李江舫现在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一半是因为变化太快，还有一半是因为被摸的。他想着自己的倒霉父母，既不想过去探望，又有点儿放心不下，心里总觉得不是个事。
这时候，有人在后面喊他。
“兄长，你原来在这里啊！”
李江舫回头一看，是李江峰领着另一个人，那人好像有印象，也是李家的，在考核的时候有看见过。
李江峰顺着视线，自然介绍起来，“这是李江福，是三叔的儿子，是咱俩的堂弟。刚刚从学院回来，我顺便拉他一起来找你，也和你认识认识。”
李江福对李江峰是服服帖帖，看见李江峰对面前这个穷小子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就莫名不服气。
最不想让李江峰当家主的人是李江峰自己，但最想让李江峰当家主的人却是李江福。
李江舫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后面老祖又传来命令，要保密李江舫少家主的身份，所以这件事情他们两个估计还不知道。
倘若被李江峰知道了，岂不是要乐坏了？虽然说这件事情早晚会被知道，不过不妨碍自己在此刻解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李江峰过来就要拉李江舫的手，一边说道：“大娘和娘亲都要见见兄长，此刻正在寻找兄长，兄长还没有用过饭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江舫挥开手掌，“不了，天色已晚，我现在就要返回学院了。再晚点就赶不上我的晚自修课程了。”
“晚自修？”李江峰感慨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刚刚李江舫甩开自己的动作，“兄长不愧是兄长，这份自律值得我学习。”
一旁的李江福越听越不是个滋味，打算发作了。
李江舫心里暗笑，等着就是你发作，然后我……
李江峰却突然拦在了两人之间，“既然如此，我陪兄长回去。江福，麻烦你去和父亲说一声，我们明天再回来。”
说完，李江峰回头凌冽瞪了李江福一眼。
李江福如同踩尾的小狗，低沉着点点头。
李江舫看在眼里，心里换了个主意。
“啊哟，我拉肚子了。回见回见！”
不等李江峰说些什么，李江舫就跑开了。
不开玩笑，对李府的熟练程度李江峰是比不上那些下人的，自然也比不上李江舫，很快就被甩开了。
李江舫绕了一圈后，很快就找到了落单的李江福，他哈哈大笑走过去，“这位就是江福兄弟吧？”
李江福扭头过来，他自然是认得这位风头正盛的“兄长”，虽说心知肚明无论身份还是实力，自己“可能”都不是对手，但还是固执地展现自己的优越。
“兄弟也是你能叫的？我可不认为你……”
“砰！”
一个大大的脑袋瓜子赏了出去。
“既然不想当兄弟，那就当下属。本家主目前对李府不是很了解，你带我逛逛。注意了，这是家主命令！”李江舫见对面不善，马上就换了罚酒。
李江福大喝道：“放屁！你算什么！”
天空此时传来一道声响。
“李江舫为我李家四百四十二代的少家主，此事千真万确。老祖新命令，李江舫身份不再隐藏，下月十五进行邀请鲤城好友观礼册封！”
天！那老东西怎么说变就变？李江舫心里不解，表面上还是冲声音处感激地行礼。
心里他叹气一声，倘若刚一上任，仗着信息差，把李家重要人物得罪了个遍，不怕这家主位置坐得稳！到时候让自己那倒霉老爹名正言顺教训自己一顿，岂不就是双喜临门？
老爹稳家主，收人心。自己败李家，潜学院。吾为暗处，吾计暗出！
远处一直乱逛寻找李江舫的李江峰听到这话，顿时仰天大笑起来。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赶来，看见李江舫后更是笑到不能自理。
李江舫此刻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就是李江峰和李暮乾这对倒霉父子。他此时也看明白了，说是家主少家主，但真正的话事人还是这背后一屋子的老祖宗。
而且当家主只会耽误修行，说不定后面还是当替罪羊。难怪听说自己的几个出息的叔叔都在外面当官，不愿意回来。
李暮乾此时也顺着声音过来了，他平静说道：“如今你有了身份，也可以名正言顺有自己的院子，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面对我们，所以给你安排了一个偏院的院子——年华院。”
李江舫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哭声从远方传来。那哭声似乎有点儿熟悉。
却看见李江峰立刻拉着李江富逃走，李暮乾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措手不及。
李江舫反应过来了，是了！是娘亲！他马上就要跟着跑开，却发觉脚上如同灌了铅水一般沉重，再一细看，竟是李暮乾用法术困住了他！
李江舫听着声音逐渐逼近，感到头皮发麻，他努力青筋暴起就要逃走。却感觉胸膛一震，居然身子也软了，刚想张口，发觉也不能说话了！
李暮乾正气凛然的声音传来，“如今你是少家主，我是家主。现在我们不谈父子关系，也不谈等级关系。但祖训中有言，少家主和家主可随时进行切磋，如今你技不如人，你就站一会儿吧。”
于是，李江舫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妇人小跑着冲向了自己，抱住了自己，幸好自己如今才十二，个头不高。妇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算了。
李江舫还是懂事的，权责一体嘛。这就是自己的责任。
想到这里，李江舫不由开心苦笑了出来。好巧不巧，这抹笑容被妇人正好看了个明白。
李暮乾适当点火，传音给大夫人，“夫人，此刻舫儿已经接受你了。不过你也看出来了，舫儿外冷内热，还是慢慢来。毕竟终究是我们有愧于他。”
李江舫觉得肩膀一松，接着就觉得滑腻凉爽，再看过去，都是鼻涕泪花。
“这可是……我唯一的一套校服啊！”李江舫一气之下，居然说出了话。
再看李暮乾也是尴尬异常，他本想慢慢解开法术，免得被夫人发现端倪，没想有了这种效果。
妇人觉得脸色发红，却在李暮乾的传音帮助下，温和说道：“都怪娘亲太过激动了，今天你就留下来吧。娘做梦也想着有一天能给你洗洗衣服，讲讲故事。”
李暮乾假意出来打圆场：“夫人，江舫如今已经是少家主了，不需要讲故事了。不过衣服确实应该洗。”
李江舫翻个白眼。
不愧是家主！
李江舫旋即也想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想明白之后，李江舫也确实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李江峰做事确实可靠，年华院不仅收拾干净了，而且还准备了不少的生活用品。李江舫简单洗澡后，出来已经看见自己一家四口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李暮乾，大夫人，二夫人和李江峰。
桌子上都是些家常便饭，李江舫坐下来后看着二夫人，竟然没有想象中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对于自己的回归她似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一家人怎么回事？
二夫人笑着说道：“我是你二娘，也是你母亲的堂妹。你不用担心我这些年对你娘下狠手，暮乾可是偏心得很。就连当初也是你娘坚持才娶得我。”
李暮乾微笑说道：“说这些干什么，吃饭先吃饭先。”
娘亲此刻也格外开心，说道：“都是我自己弄的，手艺不好。但总得让你吃上这么一口。”
李江舫感到手足无措。
桌上的饭菜不可谓不丰盛，可见这些年娘亲私下没有少练习，但李暮乾看过去的时候，娘亲的左手手指明显是被烫伤了，看来碍于身份也不见得有多少练习。
李暮乾故意说道：“夫人，你后面可不兴如此着急，今天你可差点儿烧塌了厨房。厨房是小事，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
大夫人嗔怪道：“说这个干什么，坏了舫儿的心情。我这也是想让舫儿一出来就能吃上饭嘛。”
李江舫感到内心一份温暖，终于大口吃喝了起来，竟弄得杯盘狼藉，眼角湿润。其余人都停了下来，大夫人又眼睛湿润了起来。
二夫人笑着带李江峰离开了。李暮乾感激地点点头，自己很快又用事务繁忙的理由抽身走了。
大夫人细心拍着李江舫的后背，“慢点慢点，你是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吗？怎么就这副……”
说着说着，大夫人原本开玩笑的面容又有了愁容。
李江舫边吃边哭，在内心里面犹豫了好久，终于没有开启神识监控。一来神识监控太需要神识了，二来……他宁愿被骗。
两人哭过一场后，就开始默默坐着发呆。
好久后，李江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问道：“娘，我听说……”
大夫人欣喜过望，如同电击一般跳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李江舫试探着又喊道：“娘？”
“哎！”大夫人笑着应道。
李江舫也笑了出来。
两人笑完后，李江舫终于反应过来，“娘，我听说你的嬷嬷在看茅厕？而且，当初是谁送我到杨家村的？他后面又去哪里了？”
大夫人没了笑意，她叹气一声说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
李江舫摇摇头，“过不去的。就算你现在不跟我说，将来这些事情也一定会找到我。”
大夫人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说道：“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知道。不过我也确实应该告诉你一些，当年丢弃你虽然我和你爹都不愿意。但家族没有错。因为我来自西疆。”
李江舫今天听到李家内幕，顿时如遭雷劈！难道自己的父母是一对罗密欧和朱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