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杀道
沐孤琳看着伽南香的一番操作，对旁边充当阵眼的杨远志，感慨的说道。
“杨道友，你手下可是人才济济，前有郭浩乾，后有伽南香。”
“你看看伽南香，一边操作精血化神阵，一边操纵太清丹火，一边还要布置阵中阵，甚至还要时刻留意夏靖宇眼睛形成的进度，这一心四用开法眼的功夫，堪称半步绝伦。”
杨远志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只是样子货而已，还不一定能成！”
沐孤琳柳眉一皱，“这次我可用了幽冥墨莲，清心三叶草这俩样至宝，加上伽南香这位练丹大师的协助，又还是不成，那他眼珠子恢复的希望估计不是很大，到时候计划只能大改了。”
杨远志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有点不快的说道。
“如果不是那些老东西，硬要把他们雷属性弟子藏着捏着，舍不得派出去历练，我也不想把宝押在这个夏靖宇身上，搞到最后，还连累道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一些东西都无所谓，只要杨道友到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就行。”
“沐道友如此看得起我，在下如何不尽心尽力！”
在外人眼中静止不动的张雷，灵海中却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变化。
张雷以前浏览过的一千多个记忆光点，以他神魂为中心，聚成一团，高速的运转，迸发出海量的杀气。
杀气逐渐变得浓郁，灵海中开始下起血雨。
在血色的浸染下，原本一直是蓝色的灵海，如今变成了血红色。
而张雷的神魂，盘坐在灵海半空中，细细品味着“杀”道。
如今，张雷已经将杀道的大门推开，仅差临门一脚。
杀道有两个分叉，其中一个是杀，另外一个是被杀。
两者相辅相成，单修一道，前面的确能走的很快，但注定走不得长远。
张雷站在蓝星这座庞然大物的肩膀，见识过了数不尽的打打杀杀，因而在杀这个方面领悟的更深。
人活着，就是在不断的杀。
即便强如天地、圣人，弱至小孩、婴儿，通通都不例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婴儿刚出生，当哭出来那一声起，为了活下去，就在杀，拼命的杀。
杀空气中的微生物，杀体内的病菌；长大之后，为了维持身体的生长，杀蔬菜，杀五谷，杀鸡鸭鱼肉；乃至于后面，为了争夺配偶，争夺地盘……
敢于阻挡的一切，想尽办法，无所不杀。
人只要活着，那就是杀。
即便魂归轮回，也只是换路路径，继续杀。
生命六态，人、鬼、聻、希、夷、微，无一例外，都为了活下去的本能，拼命的杀。
张雷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生之宇宙，归之殊途。杀道，果真是无上大道。”
而杀道的另外一条岔路，“被杀”。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谁曾细细品味过？
即便有那种意识，也被掌管地府的阎王爷抹去了记忆，重新送入六道重新轮回。
没死过，何曾谈论被杀？
但是张雷他真的没有死过吗？
张雷抬起头颅，看着围绕自己旋转的记忆光点，里面蕴含着一千多个人的记忆，那又是谁的呢？
“谁的，谁的，那是谁的！”
一阵阵咆哮声从张雷口中传出。
他见没有人回答，就冲向那些飞舞的光点，准备拳打脚踢。
然而，每当张雷接触光点时，他整个身躯都会陷入里面，重温一遍死亡。
躲在胸口的蝶舞，听到灵海中传来张雷有些无助的声音，顾不得沐孤琳看破行迹的威胁，铤而走险遁入灵海。
蝶舞一眼就看到了双眼血红、失去理智的张雷。
她带着哭腔说道：“主人，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吓我，好吗？”
回应蝶舞的是张雷的一顿拳打脚踢。
蝶舞从血水中挣扎起来，抱着发疯的张雷，焦急的喊道。
“主人，我是蝶舞啊，主人不认识我了吗？”
“主人，以前不是我有意叫你瞎子主人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啊。以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改，好不好？”
张雷依旧不闻不问，疯疯癫癫的冲向灵海更深处。
蝶舞拉着张雷的衣裳，哀求道：“主人，这眼珠子咱们不恢复了，以后我做你的眼睛，无论你以后走到哪里，我都跟到哪里。你想什么时候看东西，我就什么时候把外面的景象。转录给你。”
张雷好像感应到蝶舞的心声，指着那一连串的光点，大声质问道：“这些光点，这些记忆是谁的？”
蝶舞不假思索说道：“是你的。”
张雷再次确认道：“到底是谁的？”
“主人，在你的灵海中，肯定是你的，别人的东西会放在咱们灵海里面吗？”
张雷身躯颤抖起来，难以置信道：“我死了一千多次？”
蝶舞是灵脑的出生魂魄，即便有着超强的计算频率，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茫然无措。
她短短的一生，可没经历过生死离别。
蝶舞想了一会，还是回答道：“主人，咱们不管以前怎么样，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活着，你看看我，你以前见过我这样漂亮、美丽的小女孩嘛？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将来的事，我们无法预测，重要的是咱们要珍惜现在。”
蝶舞见张雷安静下来不再疯癫，继续安抚道。
“主人，你不是常说，想要去看一看蓝星诗人笔下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月亮嘛？”
“正好蝶舞的前身是光脑，要算渊源的话，也有一部分是蓝星的，咱们定个小目标如何？”
“等咱们修为修炼到大乘期，能够忽略空间和时间的时候，一起去蓝星，背古诗，数星星，看银河。当然，还有那浩瀚的宇宙太空，我们也要一点一点的去探索。”
“这一切的一切，蝶舞都愿意陪你去！”
蝶舞的安慰好像起了作用，灵海中的血雨慢慢停了下去，之前积攒的血水转而朝着张雷的手掌流去。
片刻后，血色的灵海，露出原本蓝色的样子。
张雷的神魂，也慢慢褪去血色，恢复了神智。
张雷在死亡压力的刺激的下，最先领悟的不是杀道，反而是久久不能琢磨透的疯道士心法。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世间万物皆是幻象，一切随缘生而生，随缘灭而灭。
这是疯道士的心法的第一重内容。
缘来缘去，缘生缘灭，张雷瞬间明白，灵海中那一千多个记忆光点，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生。
这一千多世的轮回，让他彻底明白了时间的荏苒。
张雷依照这句偈语，领悟出宙道的三种招式，三息后现，流光瞬息和万古千秋。
三息后现，这招跟之前的噬魂魔会的那招效果等同，可以预感到三个呼吸以内发生的事情。
流光瞬息，则是一种遁术，意思是在一个瞬息内，可以挪移到几公里外的地方。
至于万古千秋，是一种宙道的攻击方式，其效果就是削减对方一定寿命。
然而令张雷始料不及的是，这三种招式太过于高端，现如今根本没办法使用。
这是因为他身上既没有宙道相关的灵石，又没有宙道的灵根和灵力，如果强行用雷属性灵力驱动的话，很可能导致功法反噬。
本来这是结丹后才会遇到的情况，没想到他提前遇到了。
张雷以前之所以能用雷属性灵力驱动其它类型的法术，是因为那些法术比较低级。
灵力的属性问题，在这些低级法术面前，问题不是很大。
即便法术产生了反噬，对施法者的伤害也会很小。
练气期，筑基期是修炼的起点，可以允许修士自由尝试各种道法。
结丹期的时候，随着练气士修为增加，身上蕴含的相关属性的灵力强度，也会随之增加。
在这种情况下，结丹期修士的身体，就会自发排斥其它属性的灵气，这就相当于变相确定了结丹期主修的方向。
大道三千，条条大道通往仙界。
修真界经过这么长时间发展，关于如何兼修不同属性流派的功法，这个问题会在元婴期得到彻底的解决。
张雷叹了一口气，现在他才筑基初期，就想着元婴的事情，还太远了。
虽然关于疯道士心法，现在还不能使用，但刚领悟的杀道，却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张雷借助这一千个多记忆光点，硬生生的在无人教导下，走出了第一步。
所谓杀道，“杀”是因，“被杀”是果，两者相辅相成。
在杀人的时候，就要明白杀人之后，带来的因果自己能不能承受！
杀别人，是为了活着。
被别人杀，则是说明自己不行，自己不够努力，自己心计不够强，自己不够心狠……
张雷透过刚打开的杀道门缝，看清楚了杀道共有五重境界。
第一重为斩和诛，第二重为殁和戮，第三重是戕和弑，第四重是毙和屠，第五重是伐和灭。
尽管在杀道方面，他没有相关属性灵根，又没有相关属性的灵石可以利用，但他领悟的杀道，却完美的避过这两个无法绕过的天堑。
杀道能通过自发形成符篆，施展出来的。
张雷在杀道上面，走出了第一步，而成功的标志就是他双手的手心各出现一个符篆。
左边浮现出一个“斩”字，右边手心则出现一个“诛”字。
斩字符篆，如同一把刀，具有随着修为增加，威力增强的特点。
目前斩字符篆的威力，跟一柄极品法器差不多。
而诛字符篆的效果，就非常特殊了，能在一定程度上混淆天机，避免别人使用追忆法阵之类的手段，推算过往。
不过这混淆天机的时间，很有限制，只有短短的十秒钟时间。
“主人，你怎么在傻笑？”
蝶舞的话，把张雷从思索的情绪拉了出来。
张雷摸了摸蝶舞的头颅，轻声说道：“蝶舞，刚刚谢谢你把我从魔怔中拿了出来。”
蝶舞腼腆的笑道：“哈哈哈，只要主人你身体没事就好。”
张雷哈哈笑道：“蝶舞，我能有什么事？身体健康的很。”
蝶舞忐忑的问道：“主人，如果这次眼睛不能恢复，你说该怎么办？”
张雷若有所思道：“随缘吧，刻意去追寻的东西，往往是找不到的。”
蝶舞不解道：“主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雷轻声笑道：“我只是感觉人性真的很奇怪，不喜欢别人骗自己，却总喜欢自己骗自己。”
蝶舞听的云里雾里，抱着张雷手臂，略带严肃问道：“主人，我怎么感觉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蝶舞，我有吗？”
“主人，虽然我年纪小，但不傻好吧。从伽南香给你治疗眼睛开始，我就感觉你没有一点期待，甚至说不抱什么希望。”
“有人等烟雨，有人怪雨急，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思维不同，自然产生反应的态度不同啊！”
“那意思是主人你知道你眼睛失去的谜团了？”
“对的，我家蝶舞感应能力真的很灵敏哦。”
“谢谢主人的感觉，把其中的缘由跟我说一下呗。”
“关于挖去我眼睛的罪魁祸首，除了玄雷道人临终前见到的碧凤蝶，还有那张写有六道轮回的小门，还有谁？”
“主人，那两位超级大佬，纠缠了我们一千多次轮回，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甚至还把你的眼睛挖去了。”
“碧凤蝶，六道轮回，都是超越真仙的存在，他们不说，谁知道此中缘由？”
蝶舞听完张雷的叙说，走到张雷对面，愤愤不平道：“主人，我要为你报仇。”
张雷摸着蝶舞脑袋，默默的说道：“你这孩子想那么远干嘛？我们好不容易活一次，没必要始终记着那些仇和恨。”
蝶舞指着灵海中一千多个记忆光点，啜泣道：“主人，我知道六道轮回、碧凤蝶的强大超乎我们的想象，但我不甘心啊！您这一千多世的轮回，受尽了磨难，尝尽了孤独，如今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却又被他们挖去双眼，这些事情，叫我如何忘却。”
张雷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有些事情可以往回看，不可往回走，我的仇恨我自己来报，蝶舞你还是安安心心玩耍，不要牵扯在其中。”
蝶舞红着眼睛，心如刀割道：“主人，如果我不想着帮你报仇，那谁会关心你，谁会在乎你？如果什么都要你来承受，那我诞生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这一切，我可以装作无所谓，装作没有听到，但我的心告诉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不想，也不愿看到主人你在碧凤蝶、六道轮回操纵下，显露出的卑微样子。”
张雷看着哭泣的蝶舞，话到了嘴边，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下去。
他何曾不想报仇！
千世轮回之苦，就摆在他的灵海中。
每当他看到这些记忆光点，都会回想起那一个个家庭，因为他降生的缘故，闹的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但六道轮回，碧凤蝶实在太强大了，大到他连报仇的心思都只能隐藏在心底深处。
张雷看着泪眼迷离的蝶舞，真的不想这孩子因为仇恨，而放弃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纯真。
张雷给蝶舞擦了擦眼泪，安慰道：“蝶舞，我们修炼的目的并不是爱恨情仇，而是探索真理，探索未知的奥妙。”
“正如你前面跟我说的，想要去蓝星吟诗，看月亮，探索宇宙无穷的秘密，这都是好的愿望，但整天想着仇恨，痛苦，就会使我们迷失本来应该有的方向。”
“我们可以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但不可将自己困在讨厌的生活方式中，蝶舞，你想通一点，未来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蝶舞摇头说道：“主人，如果都能想得通，那就没有人会在夜里难过。”
张雷看着固执的蝶舞，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蝶舞看着张雷，一字一顿道：“主人，你只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底，不愿意诉说而已。”
“每当你从记忆光点中出来的时候，我都能从你神情中看得出来，你很难过，你很悲伤。”
“主人，我知道你悲伤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那一千多世的父母，家人。”
“我蝶舞生而为人，真的不忍心看到主人你这样伤心、难过。”
“我知道活着，就意味着必须做些什么，但是能做什么，好像自己都不清楚。”
“然而今天，我看到主人你这幅悲伤、难过样子，我的心底就冒出一股想要给主人报仇的念头。”
“我承认，我的能力很弱小，实力也很低微，但我深信，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只要我坚持不懈，必定能报仇成功。”
“我懂这世间的人心薄凉，却偏偏固执的想去寻求温暖，这是因为能温暖我的，只有主人你一个人。”
“所以，我蝶舞今天庄重的向大道发下誓言，今生必定以为主人报仇作为第一目标，如果没有做到，宁愿遭受天打雷劈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