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纰漏
张雷这下真的犯了难。
他看着眼前这位筑基后期的前辈，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看到姚书瑜那身素色的衣装，思索了一会，说道：“刚刚姚前辈您的那惊天一剑，着实震撼了我的三观，至今仍处于回味中。从您这身白衣我从中得到灵感，感觉有一句诗很契合您的气质。如果做的不好，还请您不要介意。”
姚书瑜看到张雷的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张雷继续说道：“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姚书瑜听到这句，即便以她安静的性格，在此刻也按捺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哪里有这么夸张？”
还没等张雷回复，齐统领站起来收拾东西道：“姚少主，我感觉这首诗跟你蛮契合的，你就收下吧。”
“今天运气不错，找到了风雨观和辟邪宫之间的线索，等会我们几人开会分析一下。至于夏靖宇，今天你就多休息一下，不要乱跑，明天可能还会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杜昊天，你把测谎仪收下。”
张雷忐忑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明天这个时候，贤者模式早就恢复了，那还怕个锤子。
唐慧似乎对张雷的赠诗“胸有惊雷，面如平湖”很有好感，开玩笑说道：“夏靖宇，今天你配合的不错。以前也有一些知情人士找我们卖情报，结果一整天下来，测谎仪‘咚咚’响个不停，搞的烦不胜烦。”
张雷悻悻一笑，“都是三位前辈和蔼可亲，对我的压力没有想象中大，整个人放松下，自然问到什么就答什么。”
唐慧呵呵笑道：“难道一位结丹中期修士，两位筑基后期修士的压力，还比不上测谎仪给你的压力大吧？”
张雷尴尬一笑，不敢接过这个话题。
唐慧将书面的材料一收，笑道：“夏靖宇，你知道没有测谎仪之前我们怎么过的吗？”
张雷诧异道：“怎么过的？”
唐慧追忆道：“没有测谎仪之前，我们都是反复跟审讯对象，反复核对，有时候光一个流程都要耗费数天，后来直到测谎仪的普及，这种局面才算得到改观。”
张雷问道：“唐前辈，那您之前遇到最郁闷的案子，是啥？”
唐慧脸上露出微怒的表情，“有一次来了一位爆料人，那位爆料人的修为比较高，加上神智不清晰，害怕他突然暴起伤人，所以我们使用禁灵法阵。”
一旁收拾东西的杜昊天，突然惊呼道：“禁灵法阵，莫非爆料人是元婴老祖剑奴？”
唐慧尴尬一笑，“对，就是剑奴老祖。当时我只是一个书记员，跑腿而已。主要负责这个案子是天乙宗的玉判官。”
杜昊天羡慕道：“唐组长，您能跟玉判官在一起做事，相当了不起呢！我听我哥说，禁灵法阵是玉判官的成名手段，一旦走进禁灵法阵内，阵法内所有人的灵力，不论修为高低，体内的灵力都会禁锢不动，犹如凡人，唐组长是不是有这种事？”
唐慧感概道：“就是那种情况，所以在禁灵法阵内，只能用纸笔记录。当时做供述剑奴老祖，讲了三天三夜，我也用笔录了三天三夜。审讯完之后，玉判官朝剑奴老祖问道，他提供的情报有几分属实？你们知道剑奴老祖是怎么回的吗？”
张雷对这个案子也感到十分诧异，七星大陆的元婴老祖怎么活得那么没体面？提供爆料，也会被当审讯对待？
唐慧见大家都答不上来，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剑奴老祖看了我那份手写的爆料文件，沉思道，貌似只有几分可信度。”
“玉判官当时就有点崩了，再次问道几分可信度，到底是几分？另外让他把确定无错的内容挑出来。”
“剑奴老祖沉思半天，直接把那份文件扔给我，说没有一丝可信度，他重新再汇报一遍。”
杜昊天好奇道：“后来呢？你们怎么处理剑奴老祖的？”
唐慧无奈道：“涉及到元婴老祖的事情，怎么能说处理俩字呢？当时如此反复了三次，我手抄笔录，抄了十天十夜，又知道禁灵法阵内的修士如同凡人，那种感觉就像生不如死。最后，玉判官也拿剑奴没辙，只能恭恭敬敬把剑奴老祖请了出去，他这个案子，不做了。”
张雷听到此处，情不自禁笑了，修为高就是牛逼，想怎么琢磨人，就怎么捉弄人，还不用负一点责任。
久不做声的齐统领，问道：“唐慧，剑奴老祖不是散修吗？怎么玉判官大人，如此给他面子？”
唐慧爆料道：“剑奴老祖虽然是散修，但他以前是魔修北辰派里面出来的！”
众人听到魔修北辰一名，都沉默了。
魔道，魔修，魔族，这三者盘根交错，错综复杂。
虽然魔道起源是魔族开创的，但魔道并不是全是魔族，魔族也并非全修炼魔道，三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魔道共有下面有三大族类组成，分别是心魔道，真魔道，邪魔道。
心魔道起源于心魔族。
心魔族的难缠程度，每个修士都深有体会。
心魔族拥有不死不灭的特性，因而每逢练气士修为有大的突破，亦或者心境产生了巨大波动，心魔都会出现。
当然心魔也不是凭空产生的。
最初的心魔产生于域外，也就是修真界之外，但随着练气士不断的迁徙移动，心魔也跟着不断移动。
因而事到如今，但凡有练气士的地方，都有心魔身影。
它们有的有神智，有的没有神智，形态不一。
它们存在广阔的地域，即便仙都院这等修真界的庞然大物，也不能将其隔绝在外。
心魔族依靠吞噬修士的神魂，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积累，逐渐开创出心魔道这个流派。
至于真魔道代表之一，就是魔修北辰了。
北辰位列七星，是理事会的七个有化神完整传承的门派之一，位于劈海神山北边山脉中。
然而相比其它七星门派，北辰虽然是魔修，但应该是最低调的修真门派，很少有门人在七星修真界出现。
曾经有人在劈海神山上见过北辰的门人，反而给人一种谦谦君子、很纯真的感觉。
修真界分析其原因，大多认为北辰修炼的是真魔经的缘故。
因为北辰招收的弟子，都是天生自带魔意，魔心或者魔性。这些弟子经过真魔经的打磨，去糟留精，因而行为、举止方面，浑然天成。
如果有修士能拥有异属性的魔灵根，并且能诞生同样有魔灵根的后代，那这个修士的后代，就自动划分成真魔族了。
跟北辰魔修有着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邪魔道。
邪魔道的来源就更加复杂了，鱼龙混杂，至今没有一个定论。
唐慧见大家都沉默不语，笑道：“夏靖宇，你这些诗句都是从哪里看的？我虽然以前没在凡人中间游历过，但做过的笔录不知道有多少。今天听你这么一念叨，我感觉这些年的书都白看了。年轻一代的修士中，很少有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了。”
张雷听唐慧这么一说，原本放下去的心，在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他发现审讯过程中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剽窃的诗句。
但凡审讯组里面有一个对诗歌熟悉的人，只需要问一下诗句的出处，那他之前所有的布置将会推翻。
因为这些问题都没有办法在测谎仪下面解答。
况且，即便他不回答或者敷衍过去，只要审讯组舍得花功夫，将蜀国和楚国这两个国家的诗歌拿过来一比对，就会发现这些诗句的出处根本找不到。
这样就会引申一个问题，他是不是在测谎仪下面造假？
唐慧之前说的很清楚，那台测谎法器有百分之二的可能性是不确定，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测不准。
一旦把俩者联系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恰巧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老叟走了进来，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张雷再次躲过这一劫。
老叟疑惑的问道：“你们今天是搞完了吗？”
齐统领将手中的笔朝老叟扔过去，不客气说道：“老东西，你这是非法打探案情，是要被处理的！”
老叟接住那只飞过来的笔，装作一副好怕的样子，弱弱的说道：“还请齐大统领赎罪，小的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齐统领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老叟悻悻一笑，回答道：“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静心坊外面有一个凡人女子找夏靖宇。我看你们密室的门开了，估摸着你们审讯结束了，就进来跟他说一下。”
张雷借着这理由，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朝调查组的人乐呵呵说道：“我今天配合的不错，是不是能在坊市中转悠一下！待在这里十几天，整个身子，都生锈了。”
齐统领警觉的问道：“根据调查，夏靖宇这小子刚来坊市十多天，根本不存在什么熟人。彭仁你是地头蛇，知道那凡人女子是什么来头嘛？”
老叟漫不经心说道：“这坊室屁点大，哪个人我不清楚！这凡人女子名叫黄羧羧，从小生活在这个坊室中，是万法阁里面的一位导购。之前夏靖宇这小子花了一百二十枚灵石在她手中买了一本功法，名叫《游雁安魂咒》。后面俩人就勾搭上了，这一阵子天天来，不过被我打发了。”
听到老叟这么一说，张雷整张脸都绿了。
他只是跟别人聊聊天，哪里有勾搭这种龌龊的行为，不是这样埋汰人的好吧！
齐统领还没等张雷反驳，一把抓住张雷的手，一道强横的灵力从他的脉搏灌了进去。
然而即便张雷使出全部修为，都无法挣脱那只像铁钳一样的手。
数个呼吸后，齐统领放开张雷说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的身躯被郝晨阳夺舍了，下意识出手，还请你见谅。”
张雷用右手撑住膝盖，弓着身子不断喘着粗气。
他看了一眼齐统领冷淡的表情，平静的说道：“谢谢齐统领的关心，我现在可以出去走一走吧。”
张雷看到齐统领点头后，随即就往静心坊外面走去。
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外面久违的太阳，心中感叹的说道，自由真好。
这时，一个角落中传来一个弱弱的、带有一丝委屈的声音，“靖宇，这几天你在干嘛？怎么不见我？”
张雷转头望去，只见黄羧羧正窝在静心坊门口的狮子雕像旁。
他叹了一口气，难的释放一丝善意道：“羧羧，实在对不起，前面几天在闭关。你知道我师伯给我弄了一颗筑基丹，但我的修为不是很稳固，因此被我师伯强行关在密室中修炼，直到刚刚才被放出来。”
她看着张雷疲惫的脸色，关切的说道：“靖宇，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看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似乎很久没睡觉的样子。”
张雷心中默默算了一下，从走进静心坊那天起，这十七天下来，每天不是在谋划别人，就是被别人设计，哪里有时间休息？
他知道他的修为比对方任何一个人都要低，因此只能从某些行为上迷惑对方，比如装作呼呼睡大觉，胡搅蛮缠等等。
即便他这样配合，这些人始终对他说的话抱有怀疑。
尤其是齐统领最后那一招试探，差点将自己底线击穿。
张雷看着蹲坐在台阶上的黄羧羧，显得极为孤苦可怜。
不过，张雷一点扶起来她的意思都没有。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算计万法阁背后海量的藏书。
如今他受到理事会极大的关注，近期内根本没机会不适合下手。
最主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已经够悲催了，不想再算计一位比自己还要惨的凡人女子。
张雷无情的说道：“仙凡有别，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毕竟以后我们不是一路人，闭关几天还算好的，以后又是闭关闭个几年十几年，那就有你受的了。”
黄羧羧可怜巴巴望着张雷说道：“大人，您再帮我一次好不好，万法阁现在改规矩了，一个月又卖出俩部功夫才算合格，没达到这个要求的话，将要被辞退。”
张雷有些无语的看着黄羧羧。
人性真他妈复杂，为了避免伤及无辜，难得发一次善心。
本来他心中都已经放弃那个计划的，没想到又被这女人拉了回来，真是造孽啊。
张雷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得得得，我就帮你最后一次，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逮到一只羊就作死的薅羊毛，这样搞下去谁还去万法阁做生意？”
黄羧羧见张雷答应下来，哪里会在意他的语气，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
她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喜笑颜开的掺合着张雷往万法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