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赏赐
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郁宛便吩咐道:“烦请公公去取些凉水来。”
李玉:“啊?”
郁宛怕他误会是要喝的那种水,遂柔声提醒,“要一大桶哦。”
行宫人迹罕至, 她总不能去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给皇帝泻火吧,再说她也做不来拉皮条的事。
何况郁宛并不觉得一点鹿血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说这玩意只是固肾壮阳, 滋补而已, 即便真是中了春-药, 难道自个儿不能解决?说白了男人也就当时那会子冲动, 过后就进入贤者时间了——小说和影视剧里非得让女主舍己为人帮男主解毒, 简直不可理喻。
李玉虽不知这位主子想做什么, 总归他只是个听人差遣的,有责任也不该他来背,老老实实照办就好。
等凉水送来, 郁宛伸手试了试水温,只稍微有些沁凉之意,并非她想象中的冰寒刺骨,但知晓李玉小心谨慎生怕出事, 郁宛只得罢了。
想来解酒该是够用的。
将人赶走后, 郁宛便小心翼翼替乾隆除去衣衫,试着将他拖到那只大桶边,可随即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根本拖不动!
郁宛使出吃奶的劲, 万岁爷依旧坚如磐石,叫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有点装醉,可看乾隆眼神迷离的情态,却又不像。
难道再叫李玉进来?但衣裳都脱了, 而且这位御前总管看起来比她还清瘦呢。
郁宛有理由相信李玉来了也是帮倒忙。
好在乾隆爷模糊还有点意识,大约以为郁宛在唤他洗澡,眯愣着眼朝屏风后走去,郁宛瞅准时机,使劲往他后背上一按,然后万岁爷就头朝地脚朝天倒栽葱似的一头扎进水里。
被呛了一鼻子凉水的乾隆猛声咳嗽,随即愤怒抬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想要行刺?
郁宛讪讪地将干毛巾递过去,“您擦擦吧。”
醒得比她想象中更快,就说影视剧里都胡编的,看吧,凉水澡多管用。
乾隆看看赤条精光的自己,再看看对面一脸无辜的美人,实在搞不清状况。
郁宛就把李玉那话给完整复述了一遍,言语里也还是帮海户夫妻稍稍分辩了些,照她看来那两口子也是无心之失,谁都不想犯这种错误,况且似万岁爷这般龙精虎猛,哪里还用得着补药?
乾隆听着高兴,嘴上斥道:“那你把朕往水里按是何意?”
郁宛当然不能说她是故意想浇灭皇帝心头的欲-火,只做出憨憨模样,“臣妾什么也没干,您自个儿想效仿李太白水中捞月呢。”
反正乾隆自比诗仙,编这种谎言也很合乎常理。
乾隆轻哼一声,虽然知晓她巧言开脱,可好男不跟女斗,他也懒得生气。
郁宛自知理亏,遂殷切上前,“万岁爷,时候不早了,妾服侍您就寝罢?”
眼角眉梢颇有挑逗之意,简直在玩火的边缘试探。
可乾隆刚被冷水淋了个透心凉,哪还有心情做那种事,小乾隆亦是萎靡不振抬不起头,只冷哼道:“罢了,让李玉进来收拾,瞧地上汪的都是水。”
郁宛便开开心心拉门唤人。
李玉瞧见满目狼藉起初唬了一跳,心想两人莫非幕天席地就颠鸾倒凤起来,可算算时间又不太对,万岁爷按说没这么快的。
而多贵人也精神十足。
他也不敢多问,指挥两个小太监擦的擦拖的拖拾掇一番就出去了,又说起那海户还在阶下跪着,乾隆不耐烦道:“让他去马厩喂马,正经事不做,学这些花把势。”
这便是轻拿轻放的意思。
李玉松口气,到底万岁爷德被苍生,且这事终究不足为外人道也,闹开了也不像话——他可得好好警告那两口子,往后切莫再自作聪明。
郁宛这厢掩门闭户,便安静地回房躺下,她天性豁达,从无烦恼,每每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然而半夜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有东西在咬她,脖颈处酥酥麻麻的,郁宛还以为是过冬的蚊子,啪地一掌就拍过去。
饶是乾隆闪避得快,下巴处也还是着了一指甲,他不禁黑了脸。
郁宛也被吓醒了,就说十一月天哪来蚊子,赶紧摸了摸那块地方,还好没破皮,又上嘴轻轻吹了吹,心虚地道:“万岁爷,妾身不是有意的。”
谁叫这人睡觉还不老实?
忍不住轻轻埋怨,“深更半夜的,您做什么闹我呀?”
乾隆的嗓音异常干涩低哑,“朕睡不着,心里像有火在烧。”
还在操心回部的事?唉,当皇帝也着实不容易,郁宛正要安慰他兆惠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这场战事必能逢凶化吉,哪知乾隆却忽然封住她的嘴。
郁宛呜呜地叫起来,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莫非那鹿血的功效现在才发作?宝姐姐说得好,酒性最热,若热热的吃下去,便发作的快,可她适才偏偏用了凉水,可不全积在心里?
还有那蛤蜊汤,据说也是男人的加油站,难怪万岁爷这会子冲动得像头野牛呢。
郁宛待要劝说他冷静,但米青上脑的男人哪管得了那些,便如大灰狼叼着落单的小白兔,怎么也不肯放松的。
一夜颠倒,次日郁宛自然没能起床。
但累瘫的也不止她一个,乾隆爷药劲过了,这会子整个人都恹恹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只得让李玉将膳食送进房中,倒省却穿衣的工夫。
郁宛这辈子还没试过在床上吃饭,固然新奇,可也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把铺盖弄脏了——要是她额吉在,肯定得骂她,怎么越长大越懒?
盛汤的时候更是跟犯了羊癫疯似的,手上颤颤巍巍,怎么也握不紧勺子。
乾隆笑道:“还是靠在朕胸前,让朕喂你罢。”
本来也是他的责任,昨晚上怪谁不知疲倦?郁宛便心安理得地躺下,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然而乾隆试着抬了抬胳膊,居然也软绵绵地无甚力气,他无奈道:“还是不要喝汤了。”
郁宛及时忍住将要逸出的一抹笑意,就知道不能瞎逞能,年过不惑的人,还当自个儿跟年轻小伙子一般元气旺盛呢?
乾隆瞪着她。
郁宛赶紧夹了一个烧麦到他嘴里,笑眯眯道:“食不言,寝不语。”
乾隆的脾气彻底没了。
郁宛本以为那鹿血酒不过是个噱头,跟后世那些骗老头老太的保健品差不多,怎料海户酿的这一坛却是真材实料,一直到三四天后,乾隆爷才慢慢缓过劲来,两条腿仍是轻飘飘的,不过好歹能下床了。
郁宛很贤惠地借了一块毛毯都给他披上,生怕变成老寒腿,影响晚年的幸福生活。
乾隆阴阳怪气地道:“朕瞧你恢复得倒快。”
没多久就活蹦乱跳的了。
郁宛自然不能当他的面自夸年轻——即使她的确年轻好几岁——而是很俏皮地扮了个鬼脸,“您难道没听说过采阳补阴?臣妾当然是被补的那个。”
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可乾隆不由得心想,大约这女子真是精怪化身,否则怎能将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简直毫无道理。
临别时,田氏贴心地送了郁宛好几种自制的酱菜,让她带回去佐餐。
郁宛正想着这个味呢,忙不迭道谢——御膳房虽也能做,不过这种民间特产,还是土生土长的更有风味。
田氏谦虚地道:“我家那口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往后贵人若有用得上之处,他必将效犬马之劳。”
自然知晓是因为郁宛求情的缘故,她男人才逃过一劫,否则怎么着也得打几十板子聊作惩戒。
郁宛望着这帮热情淳朴的劳动人民,再一次切实体会到采风的快乐,万幸她跟的是乾隆爷,换做其他任何皇帝,都不见得有这么多出宫的机会。
这么想想,她觉得她投胎该是投对了。
回宫后的第二天,郁宛如常去翊坤宫请安,同时给自己的私奔事件加以说明,她真是去考察麋鹿的健康状况,那毕竟是护佑大清的神兽啊。
忻嫔酸味十足地道:“原来贵人妹妹还懂得兽医行当,不似姐姐我见识短浅。”
郁宛笑靥如花,“嫔妾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蒙古女子,自然不如姐姐娇生惯养。”
轻而易举堵上了忻嫔的嘴。
那拉氏没多说什么,只叫她辛苦了好好休息,落在众人眼里,更成了皇后对多贵人的偏爱——瞧瞧,连皇后都被这蒙古妖精迷住了呢。
自然也有人以为郁宛正是皇后所调遣,用来帮皇帝缓解忧思,醋意更添一层,可那又如何,谁叫皇后选中了多贵人没选中她们?少不得自认倒霉罢了。
回部的捷报缓缓拉开新年序幕,而郁宛今年终于能如愿参加除夕宴了,不必再当个留守儿童。
她自然踌躇满志,这种热闹不是时常能看到的,听说边吃酒还边能欣赏天外五彩斑斓的焰火呢。
乾隆爷居然也分外大方,叫李玉给她送来一整套头面,有整盘的珊瑚朝珠,一共三串,包括戴在胸前和斜挂在双肩上的;横插在旗头上的扁方,由整块翡翠制成,碧绿通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玻璃种;还有一对沉甸甸的赤金镶红宝石耳坠子,那上头的宝石堪比豌豆大小,叫郁宛很怀疑她自己的耳垂能否承受这般分量。
饶是跟在太妃身边见惯世面的小桂子也不禁感慨,“万岁爷出手当真阔绰。”
就是审美太过暴发户了点,这满头不是金就是玉的,生怕别人瞧不出多值钱?
郁宛倒是高兴极了,她生来是个俗人,也喜欢这样俗物——不要因为她是娇花而怜惜她,尽情地用钱砸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