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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士有话要说(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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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是真的碍了别人的眼,被当做前路上必须洗清的障碍了。

    自他醒来开始,他便躺在一个模型里。这模型比他要高大些许,也是人状的模样,只是他被迫镶嵌在其中,总感觉哪哪都不适应。

    他的鼻尖贴着模型的鼻尖,这让他觉得呼吸都艰涩了很多,而眼睛也贴着模型的眼睛,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那双比常人灵敏得多的眸子只能倒映出一片极暗。

    他想:我是不是已经走上了一条死路?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再也回不到江南的小楼了?再也无法去塞北的山庄了?再也见不到……那位,我想要伸出手去拉一把的,可爱的剑客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听见了自己的叹气声,便莫名地觉得开心,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接收到的东西了。陆小凤苦中作乐地想:哎呀,至少我还活着呢!

    也不知道那个叫牛肉汤的女人到底把他放到了哪里。

    哈哈。

    自己会不会饿死在这里?空气好稀薄,连喘气都费劲。可能在饿死之前,就会被生生闷死吧?

    已经是绝境了。

    大名鼎鼎的陆小凤竟然会死在这里?

    太可笑了。

    他努力蠕动了一下死沉死沉的身体——穴脉肯定是被点了,而且加了十成十的内力——好家伙,他可根本解不开这穴,点穴的人到底用了什么精妙的手段啊。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凑近,让自己的耳朵贴合上模型的耳朵,好让自己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他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海上?

    陆小凤迟缓的思想开始运作起来。

    海上有什么?有白云城,有剑仙叶孤城……

    会有叶障目吗?

    叶障目会来救他吗?

    陆小凤突然有些想笑,他狠狠唾弃自己:那可是个比你还要小五岁的年轻人!你好意思去想他会不会救你?别忘了你的本意,你本来是想去救他的!

    竟然把自己搭进去了,丢人!

    太丢人了!

    他真的在笑,如果不是被框在模型里,他可以笑得前俯后仰,连眼泪都笑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会为此落泪。

    陆小凤睁着透亮的眼睛,心跳声咚咚咚地响,他数着心跳声,默默计算着时间。

    ……这是他被装进去的第三天。

    他的嘴唇已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可是他还是很渴。

    再没有水源,他就要死了。

    。

    叶障目将腹部的绷带拆了。

    既然已被识破,那就没有带着的必要了。

    他确实没有让伤口好的打算。严胜的武力值实在太强了,在这个武侠世界里,如果他真正展现出全盛时期的实力,打的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就算严胜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叶障目望着白云城城主时,偶尔还是会闪过一个念头。

    就像现在,他想:对方分明已经是站在顶点的剑客之一。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能轻易打败?

    但是叶障目还在喝药。

    因为每饮下一次药,面板上被锁定的天数就会往下降几天,叶障目之前看了一眼,面板上锁定的天数已变得血红,那是触目惊心的五百多天。

    五百多天……他的恶鬼人物模型,岂不是在这个副本都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既然恶鬼模型这么容易锁定,为什么一开始他醒来时,却不是锁定的状态呢?过去的他定然也没有让这模型不见天日的打算。而对于一个游戏试玩者来说,世界上没有无用的道具。

    叶障目将药一口饮尽,鸦黑的羽睫轻颤,并不是因为苦涩,这只是他思考的表现。

    关于这个恶鬼模型的应用,他已经有了些许想法。

    有人这时候却敲了房门,叶障目将药碗放下,说了声请进。进来的人是叶孤城。

    叶孤城问了罗刹剑的状态,发现对方气色比前两天要好上些许,便道:“最近几天你一直都待在屋里,与我出去走走罢。”

    叶障目应了声好,便跟着城主,让对方带着自己四处走走。

    他们走了很久,走过繁华的街道,无人的小路,落石的沙滩。过往的行人带着甜蜜的笑容,这座城池的生活充实而幸福。城主看着路人的笑颜,突兀地开口:“我也有个弟弟。”

    罗刹剑不明所以,他困惑地侧过头,看了一眼叶孤城。

    原来叶孤城也侧过脸,他一边紧盯着罗刹剑的表情,一边自顾自说:“我仍然不喜宫九。那个孩子太过固执,他的根基早已扭曲,想法也与寻常人不同。虽然我与他只堪堪见过三两面,但每次给我留下的印象都非常糟糕。”

    罗刹剑沉默了一下,他道:“……他是我弟弟。而且,你身为城主,说话不应如此偏颇。”

    非常委婉的维护。

    叶孤城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某个猜测。他想:叶障目是在乎宫九的。

    他真的,的的确确是在乎着宫九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有些事情就更要问清。

    叶孤城想,这说不定对兄弟二人而言都是一种转机。所以他轻轻吐了口气,问:“你既记得宫九,那你记得关于他的多少事?”

    罗刹剑:“我只记得他。”

    城主:“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你真的只记得他,不记得别人吗?”

    罗刹剑眯起眼眸,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眯起的杏眼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感,以及因为浓浓危险感而产生出的奇妙魅力:“什么人?”

    “你和宫九中间曾经有过一个人,你为他和宫九生出间隙。你真的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吗?”

    罗刹剑微妙地睁大眼睛:“……?”

    他有些困惑:“我和宫九不是兄弟吗?……为什么中间会有别人?”

    他根本没有理会到叶孤城的意思,而这句针对错误问题的正确回应,却给叶孤城带来了错误的解读。

    叶孤城睁大眼睛,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摇曳的片段被长线串起,连接的末端是罗刹剑刚刚述说的话语。

    少年宫九带着满身寂寥,说出的那句“可是他的目中没有我”。

    ——叶障目带着不赞同,道:“……他是我弟弟,你说话不应如此偏颇。”

    少年宫九说:“那个人早死了。”

    ——叶障目问:“为什么中间会有别人?”

    叶孤城想:可能从头到尾,叶障目所在乎的,都只有宫九一个人。

    他们兄弟站在高墙下的两侧,与对方投以的注目都隔着遥远的距离。

    心隔得太远,就会错估彼此的位置。

    “叶障目,”城主开口,他琥珀色的眼睛盯紧罗刹剑,他道:“答应我一件事,不,我请求你完成一件事。”

    罗刹剑疑惑地问:“什么?”

    城主道:“当你的弟弟下次问你关于‘那个人’的问题时,你可否……告诉他真实的答案?”

    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我也有弟弟。尽管我与他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热,但至少我们可以往来,可以交流……性命系于武器上的人需要一点慰藉,联系或长或短,关系时远时近,那都算得上慰藉。”

    “——你心中的某一角,它是空的。”

    城主说:“你练的不是无情剑,你需要‘人’的联系。再这样下去,你的心会死去。”

    叶障目茫然地垂下头,他摸摸自己的心:啊,它是空的吗?

    它不是空的啊——它分明在跳动,以比常人快上数倍的速度跳动。

    这是斑纹剑士的证明。

    在继国严胜的回忆中,他为了追逐弟弟,成为了和弟弟一样的剑士。成为这种剑士的条件相当苛刻,其中之一就是必须学会一种叫呼吸的特殊技艺。

    当你将剑法和呼吸技艺相结合,发挥出己身之极致时,身体的某处,会出现奇异形状的斑纹。

    叶障目恍然有被烫伤的错觉,他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颚。那里,就有一道犹如火焰一般的纹路。

    只是被隐藏在了完好的表皮之下而已。

    为了玩家的体验,部分不必要的细节会被修饰成合理的样貌。

    回归正题,斑纹有什么用呢?它是剑士登峰造极技艺的达成,是剑士冲破身体之极限,使出十二成实力的印记。是,是……

    是剑士只能活到二十五岁的证明。

    严胜想追上弟弟,可是他已经二十四岁啦。

    他要死了。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追不上弟弟了。

    这太不公平了。命运总是对他不公平,在他以为自己与目标触手可及时,总有什么会跳出来,得意洋洋地嘲笑他:别去想了,你不可能完成的。

    可是他就是想追逐如同太阳一样的弟弟。

    那股念想让他忘却了所有,他可以抛弃家人可以抛弃同伴可以抛弃为人的身份!

    他要追上缘一!他必须追上缘一!!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太快了,人类不能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心跳……会死掉的。

    叶障目怔怔道:“它不是空的啊。”

    它那么努力地在跳动,在迸发自己的全部动力。

    它只想追逐上太阳。

    城主看着他,低声说:“可能你没有察觉,但你的境界……”

    再也没有攀升过。

    罗刹剑困在自己的牢笼里,他画地为牢,再不肯出去。

    什么?叶障目迷茫地想:我不懂啊。

    对我说清楚一点啊,我不懂啊。

    叶障目茫然地看着城主的嘴开合,对方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遗憾:“五年前的你,是半步巅峰。”

    “……那现在呢?”

    “你还是半步巅峰。”城主低声说,“叶障目,这五年里,你就像做了一场漫长,浩大,却找不到方向的梦。”

    他竟然是这样认知我的。

    叶障目敛下眉目,鸦黑的眼睫遮住眼底不合时宜的淡漠,只有轻微的,犹如困惑一样的碎光遗落:“为什么要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他歪了歪头:“你知道的吧?……就算我只是半步巅峰,我也是现在的你不可及的位置。你若面对的是其他人,他必然会将你弑杀。……就算是朋友,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

    城主笑了笑,因为他知道,叶障目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说明叶障目并不气愤。

    他说:“因为你救过我的子民。那是至少三百余人的命。”

    “而那些在海上肆意妄为的海盗是你帮忙斩杀的,这是至少数百个家庭延续下去的命脉。”

    那些在船上活动的男人们,他们是家里唯一的支柱。

    一个家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支柱。

    支柱塌了,家就没了。

    “——我欠你的人情太多了,如果能还上一些,连我都会感到心安。”

    叶孤城不仅是剑客,他还是一城之主。

    他不能提着剑大杀四方,就算他有能力,他也不能离开这座没了他就失去主心骨的城池,去讨伐茫茫大海中的劫匪们。

    弦一站在港口,少年的马尾被海风吹起,摇曳在空中成了飞扬的燕尾。他说:“看在那前来的三百人的份上……我帮你。”

    这份帮助太过珍贵。叶孤城于是接住陌生剑客伸来的手,苍白冰冷的手与白皙温暖的手重叠,城主珍重地说:“从此,我们就是朋友。”

    二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城主府。门口站着的人是管家,他见到城主,便向城主躬身,这老人道:“城主,有人在港口发狂打伤了数十人——”

    叶孤城皱眉:“那就依法择责。”这种事情不需要过他的耳目。

    管家道:“但把他捉来时,他却说非见城主不可,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

    “陆小凤在无名岛。叶障目,你为什么不回来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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