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留下，留不下？
箭光如落雨。
横着的落雨。
无穷无尽，无始无终，好似一个完美的循环，将千阳阵和贾浦套在其中。
巨大的冲击波已经不再是以次数来计算，而是变成了一场风暴，随着箭雨而生，伴着风云而起，箭雨不歇，风云不止，这场风暴也不会停息。
强烈的罡风向着四面吹去，天指峰顶上的数百名武者再也站立不住，陆续向下退去。
只有十数名功力最高者依旧站在玉石广场的边缘，目睹着这场杀局。
他们没有见到先前贾浦化身为龙，和司马道缘的法相天地战斗的过程，也没有见到无穷的血族怪物和蜀山护山大阵的激烈拼杀，更没有看到赤松德赞带起的无尽血海以及漫天神佛。
眼前的这场战斗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可奢望的高端场面，所以他们久久不肯离去。
哪怕是冒着重伤的危险，也要留在天指峰顶，旁观这场战斗。
似乎……这样的箭雨可以永无止尽地持续下去。
持剑悬空的宁道心脸上没有半分疲惫之色，被箭光包裹的中年人虽然被淹没在五光十色的真气之中，但是只看那撞击到他身上而后碎成散乱真元的破碎箭光便知道，他依旧如中流砥柱一般，稳稳伫立在这场风暴的中央。
这场战斗若是就这样持续下去，恐怕天指峰都会被这些箭光磨平。
就在众人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无语沉思之际，一道声音在风暴之中响起。
声音并不如何高亢，却盖过了漫天的霹雳声。
“鄙人一直以来对蜀山颇为敬仰，今日不单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蜀山护山剑阵，还见到了闻名天下的蜀山剑阵，实在是不虚此行。”
贾浦的声音从容如微风，淡然如湖水。
漫天的箭光之中，他的身影如磐岩一般稳固，他的声音也如磐岩一般沉稳，没有受到丝毫干扰，清清楚楚地传递到每个人耳中。
十数名还未离去的武者彼此对视。
这样的修为，怕是已经不在天人之下了。
蜀山的掌门人司马道缘的身影站立在玉石广场正中，仍然没有丝毫反应，难道也是这个人的手段？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更是忐忑。
就在此刻，数道水光在玉石广场外围亮起，一面丈许高的水镜出现在天指峰头。
“道心，停手吧！”苍老的声音传来，人影陆续从水镜之中走出。
漫天的飞沙走石对他们造不成任何伤害，还未靠近身前三丈，便被撞成齑粉。
几人脚下丝毫不停顿，向着玉石广场中间走去。
宁道心听闻吩咐之声，一声长啸后收剑归鞘。
箭光顿时敛尽，漫天华彩渐渐消弭，仿佛方才蜀山之巅放了一场烟花大戏，而此刻大戏落幕，只余烟尘漫天。
千余名蜀山弟子躬身抱拳立于宁道心身后，神态恭敬。
从水镜之中走出的身影却是蜀山各峰首座、长老以及核心弟子。
为首二人正是道剑二殿长老顾长青和银心文，方才发声之人乃是顾长青。
看着千阳阵阵锋所指之处，顾长青微微叹息道：“千阳阵也奈何不得阁下，可见阁下修为已经是天人水准。从阁下现身攻击掌门法相，到方才再度对掌门施展毒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却是不知我们蜀山一门到底何处得罪了阁下，总该说个明白。”
烟尘渐渐落去，贾浦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看着前方剑阵，他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派，这等威力无穷的剑阵，若非天人武者，十有八九都会折损在这无尽箭雨之中。”
见到贾浦并未回答问话，反倒是将话题扯到剑阵上面，顾长青也不着急，只是垂手默然。
“只是这千阳阵威力虽然巨大，但也有致命的破绽。”
贾浦的目光落在千阳阵的阵尾，饶有兴趣道：“此阵虽然可以利用天地元气循环往复攻击，但是若能施展手段，破坏阵尾的阵势，这种暴烈的攻势势必不能持久。不过三箭之后，便后续乏力，难以为继。”
顾长青看着从烟尘之中走出来的贾浦道：“阁下眼光高明，千阳阵确有此弊端。但千阳阵之所以叫做千阳，便是取千阳耀空，焚尽万物之意。乃是蜀山千人剑阵之中，攻击力最为强大的一套阵法。天人之下莫说接住三箭，便是接住一箭的人，这天下又有几人。”
负手在身后，贾浦踱步向前，点了点头道：“不错，天人之下，便是能接住这一箭，恐怕也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更何谈三箭。从实战角度而言，这套阵法也可以说没有破绽。却不知是何人所创？”
顾长青的目光投向广场中央的司马道缘，宣了一声道号：“正是掌门所创！”
闻言，贾浦释然笑道：“倒是没有想到，司马掌门还能创出这般强硬暴烈的剑阵。我本以为创出玲珑剑局的司马掌门是一位心思婉转，城府如渊的心机之辈，却是错判了。”
“刚柔并济，本就是自然直道，哪里有心机深沉一说。”顾长青显然不同意贾浦的观点。
贾浦却是笑道：“若他不是心机深沉之辈，为何早早地布下杀局，谋害于我！”
顾长青长眉微挑，沉声道：“掌门境界已然是合道之下，所作所为皆合天道，莫不说用谋害这等词语来污蔑他，便是天下大义在掌门眼中也要以天道为标尺来衡量。阁下虽然修为高深，但也还不至于让掌门青眼有加，专门针对。”
似乎有些惊讶于顾长青的口舌功夫，贾浦歪过头来笑道：“蜀山不光剑利，口舌之利怕是不在剑光之下。”
顾长青眼观鼻鼻观心，正神明意：“直言而已，从阁下来到蜀山到现在，掌门可有正眼瞧过阁下一次？”
他的言语虽然平淡无奇，其中意味却深长。
贾浦本就是城府极深之辈，如何不知道顾长青在故意激怒自己，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怎会因言而怒，再次笑道：“确如你所言，我虽然心中敬佩司马掌门，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拜会一下他老人家，却也没有想到会是在今时今日。
司马掌门看不上我这个无名小卒也在情理之中。我本与蜀山无仇无怨，今日既然无法当面找司马掌门讨一个公道，贾某人也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
若是诸位无事，贾某便告辞了。”
冷哼之声响起，顾长青傍边的银心文冷冷道：“想来便来，想走边走，你当我蜀山是什么地方。六十三名蜀山弟子和数十名武林同道的性命，在阁下眼中却是连提也不值得一提吗？”
贾浦露出恍然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蜀山众人道：“那你道是要如何？”
银心文跨前一步，恨然道：“自然是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