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蜀中乱局
陈府大堂。
陈舞桂端坐其中,抱着一册卷宗看得入神,顺手拿过一旁的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经饮尽。
苦笑一声,将茶杯放下,他缓缓起身。
建平三十五年,定州皇都之变以后,天下的局势便如一团乱麻,混乱不清。
好在他这里地处西南,有崇山峻岭将此地和中原间隔开来,外间的纷乱总算还没有对这里造成太大的影响。
番藏久攻安西不下,战局陷入僵持之后,便对西南这片土地起了异样的心思。
自古西域进攻中原,必然先取安西,而后再层层推进,过雁门关,踏云中,而后千军万马长驱直入杀入中原。
可如今有张鹤坐镇安西,虽然从兵力上看,安西军比番藏和金狼族联军要弱势,但是他是跟着宁皇当年征战天下的老将,胸中丘壑纵横,用兵正奇相辅,手段层出不穷。
凭借着各种奇关险寨,跟两族联军却也斗了个不相上下。
按常理说,中原政局不稳,他困守西域,久战不能退敌,心中不免忐忑。
可怪就怪在虽然皇城定州被东西分治,可朝廷的重大事务却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文武百官该上朝的上朝,该休沐的休沐,将宁皇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视而不见。
太子和吴王之间的争斗,自然不可能是他们两人挽起袖子面对面硬杠,手下的助力必不可少。
可就在宁皇宾天的那一年中,东西两府的官员,彼此之间却达成了一种古怪的默契。
两边你来我往,骂爹喊娘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太子和吴王要动真格的,两边的谋臣将士便都开始找各种理由推托搪塞,出工不出力。
勉强打了几场内仗,却都如戏台上的曲子一般,乒乓打得很是热闹,一年多过去,两边的伤亡不过百人,最后沦为笑谈。
如今的局面便是,两个皇子争夺皇位,本应该招兵买马,你死我活大干一场,到最后却成了好似兄弟之间打架一般,你来我往过招了许多回合,依然维持着不胜不负的奇怪局面。
这些越老越精的官僚们用多年的政治经验,马马虎虎应付着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将这场本可以席卷整个天下的浩劫给牢牢困死在了定州。
而官员们的重心却都放在了番藏与金狼族,这两个进犯西域的外敌之上。
中原物资源源不绝地运往西域,支撑战事。
张鹤可以说是要人有人,要物有物,且头上还没有人指手画脚,运兵布阵起来自然如行云流水,尽展毕生所学。
或进或退,时而丢三城,时而收五城,奇绝诡诈的战术将两族联军打得是叫苦不迭。
他们本以为宁朝内乱,正是起兵南下的最好时机,却没成想,正是因为他们的联军,让早该分崩离析的宁朝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反倒是集中力量一致对外。
于是乎,在万般纠结中,他们将主意打到了川蜀之地。
蜀中是天府之国,远离中原,多年来未曾有大的战事,富庶程度可想而知。
若是能够将这块肥肉吃下,跟西域的军队成钳制队形,便可以对张鹤的陇右大军形成包围之势,进可攻、退可守,如此一来局面便灵活得多。
所以两族一合计,便分出不少兵力来进攻川蜀。
陈舞桂初回锦城,城中的大部分势力已经被牟其中掌控,家族之中的许多人都被他逐往西南偏僻所在。
好在他回来的及时,调用城内多年潜伏的力量,联合在外面积蓄的储备力量,一日之间便将锦城再度夺回,当场将牟其中斩杀。
等到吴王派来支援牟其中的毕师到达此地的时候,等待他的早已经是陈舞桂布下的天罗地网。
平心而论,毕师从定州赶到锦城也不过区区五日,算的上是极速,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乘着朦云大雕赶回来的陈舞桂只用了一日时间便重新夺回了锦城。
拼了几场之后,他更是发现,除了陈舞桂布置下来极为周密的防守力量,竟然还有穿越者隐在暗中跟他作对。
如此一来,便是他再有本事也只能望城兴叹,打道回府。
等到陈舞桂将锦城之中的所有敌对势力清除,更是分出一队暗卫,赶往陇右联系上张鹤,将准备回定州的魏无谋堵在半路,差点将他的手下杀了个精光。
好在魏无谋武力极高,为人也狡猾异常,用替身挡过一劫,方才狼狈逃出生天。
至此,整个川蜀之地和陇右已经串联在一起,兵政互助,借用西南和西北的地势,组成了一道强大的防线。
在这种情况下,陈舞桂对付来犯的番藏军队,自然游刃有余。
虽说川兵也有不少死伤,但是总体而言无伤大雅。
翻山越岭来犯的番藏在打了几场硬仗之后,知道这里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索性在川蜀西北面驻扎了下来,准备来一个持久战。
陈舞桂借用战机,实行军政统一管理,上头不用去应付皇上,操作起来手段更是灵活。
一年下来,整个剑南道被他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权势和威望更是到达了巅峰。
陈舞桂掌控全局,可大事虽平,琐碎之事却依然不少。
夫人马冬梅在陈弈剑重伤不醒之后,扔下他这个老伙伴,亲自登上蜀山去照看二子。
盘踞家中多年的母老虎上山,余下几个侍妾开始蠢蠢欲动,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萦绕在陈舞桂身旁逢迎讨好。
可怜老陈同志模范丈夫当了好多年,年纪一大把了好不容易开始走桃花运,却因为川蜀境内诸事繁杂,早已经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些被老婆大人压制了多年的半老徐娘。
起初还任得她们留在身旁侍奉,可后来几个侍妾之间明争暗斗,让老陈看得心烦,索性将她们连带着一众女婢一并都赶到了庄外,反倒是清净。
手中茶杯空空如也,身边却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老陈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上满满一杯浓茶,正待嘬饮,却听见堂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微微感到诧异,陈舞桂放下茶杯,迈步走出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