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模拟天人
峡谷之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诡秘气息。
曼殊受了些内伤，呼吸声中带着几分急迫，在宁静至极点的峡谷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陈弈棋为了发动四象杀阵，也有些消耗过度，此刻一面凝神戒备，一面急运吞元决调整内息。
两人目光汇聚之处，便是如人偶一般静静立在场间的阿炳。此刻他背对二人，生机断绝，恍若一座在那里伫立了千年的雕像。
数息之后，簌簌之声响起，被战斗轰飞至半空的泥土石块纷纷落地。
几个石块击落下打在阿炳的头顶，弹跳至地上滚动不休。
似乎被落石惊醒，恍若石雕的阿炳突然发出低沉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大，如滚雷一般在山谷之中回荡，犹如地狱之中无数鬼怪的尖啸。
掉落在他身旁的石块突兀地停止了滚动，而后竟然缓慢飘飞。
金色的光焰从阿炳身上开始闪耀，好似被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所束缚，光焰时而喷薄，时而熄灭，反复挣扎不休。
陈弈棋眼中现出凝重的光芒，他感受到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气息在阿炳体内酝酿，好似一座巨大的火山，下一刻便要猛烈喷发。
光焰渐渐稳定，不再明灭闪烁不休，阿炳只剩下一个金色的人影。
下一刻，火焰变成冲天的光炬，峡谷中的一切都染上了赤金色的光彩，喷涌的气息将阿炳身体周围的碎石全部崩开，势如流星一般冲向四方。
陈弈棋早有准备，剑域瞬间亮起，将扑面而至的碎石流格挡在剑域之外。
阿炳终于转过身来，他的双足虚踏，悬空而立，不知何时，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赤金色的战甲。
金色的光焰在战甲之外熊熊燃烧，无比强大的气息喷薄而出。
比之于先前好似潜行刺客一般的阿炳，现在的他仿佛一名来自神国的将领，无上的威压从光焰之上散发出来，连天地都匍匐在他面前。
他如同一个帝王，用高傲的眼神俯视着脚下渺渺众生。
曼殊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眼神之中透射出绝望的意味。
她方知道，刚才的战斗不过是对方以猫捉耗子的方式对他们二人的戏弄，连热身运动怕是都算不上。
这等强大的气息，似乎已经有了天人之威。
或许她的实力可以在先天境界之内纵横逍遥，但是怎可以面对天人高手的打击。
连想也是不敢想的！
陈弈棋微微眯起双眼，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将光焰之中的人影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阿炳散发出来的气息固然强大，但是他并没有如曼殊那般绝望。
武道的巅峰他早已经见识过，甚至经历过，于他而言好似从另外一个山头看向这边，虽然不能说一览无遗，但对方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层次，他大约也能看得出来。
不像曼殊那般好似在山腰观望云雾之中的山巅，除了仰望和膜拜，以及感受到在无法企及的绝望之中带来的压制感，别无他法。
阿炳的气息虽然十分惊人，但是仍然没有达到真正的天人境界，只在宗师巅峰。
让曼殊感到绝望的并非单纯的武道境界，而是高阶武道境界带来的压制感，加上更高阶的武道意识造成的难以企及的绝望感。
是的，阿炳此刻正在用天人境界的武道意识驱动先天级别的武道意境，二者混淆不清，便让低阶武者感受到仿佛来自整片天地的威能。
“能让我动用圣光铠，你们也算是合格的玩具！”金光之中的阿炳神采熠熠，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对二人说道：“不过到此为止了，我会奖赏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挥手之间，光矛呼啸而出。
跨越数十丈的距离，却似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从阿炳抬手，到陈弈棋被光矛刺中，仿佛同时发生。
光矛的虚影在陈弈棋立足之地渐渐消散，他的身影被这一矛击退，地面上两道长长的足痕一直延伸至数十丈外。
这道攻击来得无声无息，且力量极其强大，陈弈棋衣襟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胸腹之间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的身体虽然强度足够，未曾有明显的皮外伤，但是这一击之中传递过来的力道已经直接将他的身体穿透，内脏破裂，经脉之中真元混乱不堪。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阿炳显然对于这一枪未能直接将他洞穿感到十分意外，抬手之间又是十数柄光矛生成，悬停在他身旁。
“虽然不知你修炼了何种法门，肉身的强度足够，可毕竟无法弥补境界之间的巨大落差。”阿炳在金光圣铠中抬首说道，神情很是傲然。
口角不断有粘稠的血液涌出，在方才一矛的攻击之下，陈弈棋仿佛已经被打得五痨七伤，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听到阿炳这句话之后，他依然慢慢抬起头来，用袖口随意擦拭掉嘴角的鲜血，神情之中并无半分痛苦神色：“长生秘境之中，只能允许先天境界武者存在，此处虽然是长生秘境之中的元武之境，规则却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阿炳微微一愣，不知道他为何此时突然提到此事，远处的曼殊亦是不明白陈弈棋何意。
微微一笑，阿炳道：“没错，比之于长生秘境，这里可以容纳的能量层级更高，但也无法超越先天之境。但是，即便知道这样的事实，于你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带来更大的绝望罢了！”
远处的曼殊满脸愕然。
方才从阿炳身上感应到那般毁天灭地的压迫感，几乎与天人无异，可现在他却承认目前的境界不过先天，这究竟是为何？
佝偻的身躯渐渐挺立，陈弈棋揉了揉生疼的胸腹，看着悬立在远处的阿炳道：“后天武者之武道，多困囿于自身。由后天至先天，是一个由内而外的过程，从觉察肉身到觉察天地，窥真实之门。
而先天至宗师，却是一个由外而内的过程，从体验真实世界到融汇贯通自身之玄秘，融外于内，再造乾坤。
一旦内外融合，便可超凡脱俗，成就天人之道。
天人之上则是人和道的融合，是为合道。
你的武道意识无限接近天人，所以可以凭借先天境界强行模拟出来近乎天人的气场。但正如我方才所言，从武道意识层面，你知道如何融外于内，成就宗师之境，但是并没有真实地在肉身之中复现这个过程。
气场可以模拟，但这终究不是真正的内外融汇。你还是你，天地还是天地，彼此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这就好比你有一个朋友，具有超凡的力量，且对你无比信任，你可以随时要求他为你献出所有的力量，为你除掉眼前的敌人。
但，这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
眼神微凛，阿炳高傲的神情之中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意，显然他没有想到，陈弈棋居然能够如此透彻地看破他目前的状态。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便是，对方的武道意识比之于自己，只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