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不类凡人
郭府。
郭猛在厢房内踱步沉思，郭恒、郭硖与郭蕊静立一侧，郭夫人坐在西侧的花雕紫檀椅上，满脸忧色。
“天守阁跟无间宗合作，的确让人料想不到。”
轻拂长须，郭猛沉吟道：“好在今日你们能脱困归来，否则以无间宗的行事手段，你们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野心很大，这些年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可朝野上下却基本听不到对他们不利的消息，若非我在江湖上有些门道，也不会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如今想来，朝廷内部已经安插有他们的人手，如此才能将无间宗的存在感压得如此微不足道。不是有心人，绝难将目光投向这样一个‘低调’的江湖门派。”
郭硖点点头道：“我虽然也听闻过无间宗的名号，但也只将他们与寻常江湖门派一般对待，并无特别关注。如今想来，很多人都低估了他们的野心和手段。”
“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心之事。现在注意到他们，为时不晚。”
郭猛慢慢踱步到郭夫人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清茶：“天守阁本就是皇家的生意，一直都由河间王李浩然打理。世人不知道他的皇族身份，只以为他是定军剑，常年在迟王山苦修，只求天道，不问世事。
当年落星湖畔的宅子以生辰贺礼为由送与了二皇子，大家虽然觉得礼有些贵重了，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本就是皇家的财物，放在哪里不都一样。如今想来河间王跟二皇子之间怕是早有谋划。”
郭夫人帮郭猛将杯中茶续满，幽幽问道：“是否要我跟父亲知会一声？”
她的父亲徐敞是当朝宰辅，太子太傅，乃太子李祥的坚定支持者。
摇了摇头，郭猛沉声道：“此事由我亲自跟岳丈分说，明日一早我便去徐府，夫人你随我同去。”
说罢转头对三个子女肃然道：“这几日你们保持低调，不要去外面瞎跑，特别是不要再去找陈家幼子了。”
郭恒和郭蕊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颤。
他俩心中一个惦记着洛雨师，一个想着吴冠南。今日几人刚刚一同经历生死，感觉上更是亲近了几分，却被父亲一句话便要断了联系，心中自然不甘，正要分说，却听父亲沉声道：“昨日我请他们赴宴，是觉得这几个少年师出名门，年纪轻轻却本事了得，且谈吐之间磊落大气，正好跟你们年纪相仿，值得一交。
可现在想来，姑且不说洛雨师在昆仑是何身份，单是陈弈棋的话便多有不实。”
郭硖为郭夫人添上茶，缓缓道：“陈弈棋是陈家幼子，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他去年刚刚拜入蜀山。虽说江湖上多有传闻，说他拜入蜀山是走了其父的门道。
但不论通过什么途径拜入蜀山，他终归是蜀山弟子，可昨日他却说自己是洛雨师的师弟，怕也是别有用心。”
郭恒还不甘心，道：“江湖中拜入多个门派求艺者颇多，更别说世家弟子，便是请来不同门派的师傅在同一个屋檐下教导武艺，也都再正常不过，为何要对他这般猜忌？”
“倒不是猜忌。只是此子身上多有怪异之处。传闻从小到大皆是蜀中纨绔，可后来莫名成了蜀山弟子，且还是以第一真传的身份拜入蜀山。
一个人做了十多年的纨绔，进入蜀山修行一年，便能瞬杀先天。这种事情，古怪都不足以形容？”
郭猛沉声道：“能将修行境界隐瞒如此之久，此子心思断不可以常人度之。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非为父暂时不让你们跟他结交的原因。”
“那又是为何？”郭恒心中更是奇怪。
“因为陈舞桂！他坐镇西南三十多年，是今上的心腹之臣。我前些时间才得知他会在近日入京，名为述职，实则为何，目的难明！”
郭猛眼中现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捻须沉思片刻后道：“你们也知道，如今京中局势复杂。我们跟太子绑定在一处，而陈舞桂的态度却没有人知道。
他经营西川半辈子，手底下积累了极其雄厚的资本。
当年他便是以狡猾出名，被人称为陈乌龟，形势不明朗之前，他都会龟缩在自己的硬壳之中。
此人不论城府还是手段，皆是世间顶尖。如今看来，他的幼子陈弈棋也不是善与之辈。为父让你们暂时不要过多接触，是怕到时候彼此立场不同，凭添麻烦。
陈舞桂一行很快就要到达凤鸣城，届时为父先跟他会上一会，看看他到底是何心思。”
郭夫人看了三个儿女一眼，老大郭硖已经成家立业，跟着郭猛在官场之中也算是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眼界和城府都算是上等；老二郭恒虽然年纪尚小，可头脑灵活，办事利落，再培养几年，不会差于老大。
郭猛的这番顾虑，两人稍加琢磨，应该都能体会到其中意思，知道分寸。
只有这女儿郭蕊，自小放在西海剑派中养大，回京不过数年，对于官场之事全然不知。只看她神色，便知道对于父亲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几分。
轻轻一叹，郭夫人道：“早年我也见过陈舞桂一面，看起来并无出色之处，可想不到后来今上竟然将蜀中托付给他三十年，如此厚眷，实属罕见。
他的儿子如今看起来也是厉害得紧。我不懂功夫，那后天和先天之间的差别真有如此之大？”
郭硖点了点头道：“我和郭恒习武资质一般，修到后天巅峰便已经到了极致，虽说放在江湖上来看，也勉强算的上是高手，但是比起先天武者，便如盆中死水与高山深泉之别。
不论我们如何努力，终究受盆子大小限制，这一盆水泼出去，便没有了；而先天武者，沟通天地，真元源源不绝，正常情况下，一人便可轻松对付十数名后天武者。
陈弈棋能以后天境界，一个照面之间便将先天高手斩杀，若非我亲眼所见，怎能相信。”
郭夫人道：“会不会他本身就是先天武者，假装后天境界，用以蒙蔽对方？”
郭硖微微沉吟后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母亲想想，他不过十五六岁，不论先天还是后天，能够瞬杀先天武者。这件事传出去，都足以震惊江湖。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此等惊才绝艳之辈了……不，惊才绝艳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不类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