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君不见众生
陈舞桂带着车马在山间行走安逸无忧，这一切都建立在陈元峰早已经将暗卫撒出去了十多里山路。
不论是前后左右，亦或是山上涧下，时刻都安排了人手探查。
红色旗动，代表着前方有着未探查明确的危险，车队要暂时停止行进，等候进一步消息。
陈元峰低声吩咐一声，身旁青衣人领命前行问询，不一会便见他神色古怪地返了回来。
陈舞桂望过去，青衣人沉声道：“前方似乎发生过一场大战，有不少江湖人死在了山崖附近。我们的人正在扩大范围搜查，看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暗卫做事向来严谨，一路行来，但凡涉及到安全方面的问题，总会探查得明明白白。
陈元峰平素里对这些暗卫要求极严，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模棱两可的信息。
这也是早些年行走在西南各族之中，受了太多阴谋暗算之后得来的经验。在他看来，不论事大事小，若是没能搞明白背后的根源，危机大概率还会再次降临。
是以暗卫也是奉行这一套理念行事，这些年来也着着实实排除了不少潜在的危机。
前方的战斗看似已经平息，但是谁知道后面是否仍然有危险存在。
这一次入京调令本就不合理，诸人行事更是小心谨慎。
青衣人的回复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信息，陈元峰本想自己先行前往探查一番，却发现陈舞桂已经举步前行，连忙跟上。
先前的战斗显然十分激烈，坚实的山崖被打得大片坍塌，草木生长茂密的土地如被犁耕了一遍，暗褐色的泥土四处飞溅。
合抱的树木被拦腰斩断不知多少棵，横七竖八倒在道路两侧。
暗卫已经将阻拦道路的部分树木移走，地面上仍然散落着无数残枝败叶。
几具尸体分布在道旁林中各处，样子很是凄惨。
尸身大多残破，或斜斜挂靠在山壁之上，或被穿刺在树枝之上……残肢断臂掉落在林间各处，好似一片修罗战场。
陈舞桂眉头微皱，问道：“可曾查出什么踪迹？”
一名暗卫俯首答道：“此间只有死者，并无伤员，所以无法得知具体情况。但是从这些死者的身份上倒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属下观察望日坡周围的踪迹，他们应该是凌晨到达此处并埋伏在这里。很可能是针对大人而来。”
陈元峰走到一具身着青衫的尸体旁，正俯身查看，听到暗卫之言接话道：“此人是霜华刀徐爽，身手已经至先天水准，却没想也毙命于此。”
暗卫应声道：“还不止此人，从已知的人员身份上来看，死在此地的先天高手有三名之多。其他能够辨别出来身份的，也有七人，皆是后天巅峰武者。”
听闻此信，陈元峰沉吟片刻后道：“坦白而言，放在别处他们或许可以算作极为强悍的战力，但是想要以这些人来针对我等，却是差了不少。”
陈舞桂摇摇头道：“现在你隐藏身份，随行之人只知道你是护卫长，没有人知道威名赫赫的‘坎离剑’随我一同上京。以这些人的身手不弱，若是仓促面对此局，也有不少麻烦。
不过正如你说，他们身手再高，也不过十来人。不论想做什么，人手都还远远不够。我看这次突袭多半是试探之举，却不知为何被人觉察，提前出手对付，竟然全部殒命于此。”
陈元峰面色不变，点头道：“以他们的实力，的确只能起到试探之意，不过他们的出现，对于我们而言也并不是坏事，至少能够印证，此次京都之行，的确有莫大的凶险暗藏其中。”
话音刚落，陈元峰神情微动，转身看向右方。
陈舞桂见他神情有异，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南方十多里处天地元气动荡激烈，有人在激斗，交手双方实力都在先天中境以上。”陈元峰细细感应着天地元气的变化，随后低声吩咐几声，周边暗卫顿时分出十多人向着南面疾行而去。
他虽然能够隐隐觉察那边的战斗极有可能是眼前战场的延续，只要他能够动身前往，大概率能够搞明白到底今日的伏击是出自何方。
但是他担当陈舞桂护卫多年，知道孰轻孰重，在这等时刻怎也不会离开陈舞桂半步。
陈舞桂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他自然知道京都之行多有凶险，只是这等场面他早经历过无数次，并不以为意，拍了拍手，吩咐手下将这些尸体掩埋后，便向着前方望日坡顶行去。
这处战场距离望日坡顶不过数十丈距离，陈舞桂几个纵跃便已经登上了山顶。
此刻辰时未到，日头已经高悬半空，让这座不高的山头上有了几丝秋日的燥热之意。
陈舞桂和陈元峰一前一后立在山崖前一块巨石之上。
望日坡前视野开阔，八百里关中尽在眼前，数条长河如玉带一般将广袤的平原分割成大小不一肥沃的土地。
数座雄城伫立在平原之上，由南而北将这座平原上最为富有之地拢括在其中。
陈舞桂多年前也曾在这片土地上纵马驰骋，没想到再回到此处已经年过半百，感慨万分。
关中之所以富甲天下，便是因为此处水汽丰沛，物产富饶，前后左右皆有大山为屏障，可阻四方之敌。
且这里距离中原地区不过数日行程，东面有函守关、出云关、虎啸关三座雄关把守要塞。相比深藏在群山之中，进出皆难的蜀中，进可攻退可守，为千古帝都之选。
定州十九城分布在这八百里河川之上，成为宁朝最核心的所在。
望日坡往南，依然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虽然知道有一场跟自己极为相关的厮杀正在那边进行着，但陈舞桂的眼神并没有在南方停留许久。
此次入京，虽说是应招而来，但他并非被动之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宁皇久不上朝，朝廷乱局渐成，他如何能够相信当年那个有着气吞山河之势的男人，会如此轻易放弃自己九死一生才得来的江山。
所以，他要面见宁皇，看看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男人的天下，其余诸事，皆不在他考虑之列。
宵小横行，只是一个笑话！
大宁王朝，虽说现在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朝廷内外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好似一盘散沙。
可究其根本还是在于，那个本该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没有现身于众生之前。
君不见众生，众生何以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