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何为分镜
少女为洛雨师打抱不平，一怒之下，拍案而起。
她既已出头，身旁的三位长者也无法如先前一般，静看好戏。青衫文士缓缓站起，按住少女肩膀，示意她坐下。
可少女怒意盈盈，反倒是对文士娇叱道：“爹！怎么看他们如此行事。您老人家不是说过出门在外，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吗？”
文士修养极好，仍不慌不忙微笑道：“檀儿坐下，爹爹自会处理。”
见到父亲终于肯出手，叫做檀儿的少女这才气鼓鼓地坐了下去。
那边沐二少正当得意，被人打断，心中却是憋了一股邪火。
狭长的眸子斜斜瞟过去，看着长身而立的中年文士，冷哼道：“尊驾何人？”
对沐二少的无礼问询并不在意，青衫文士缓缓道：“山居野人，哪有什么名号，今日适逢其会，小女若有冲撞，还请见谅。”
少女顿生不满，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跺脚娇声道：“爹~我让你管管他们，怎么还变成我的不是了！”
文士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香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哪知道女儿根本不买他的账，玉臂抬起，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指着沐二少道：“要道歉也是你道歉，光天化日行这等卑劣之事，竟还有这等胆气，真是，真是……脸皮厚到了极处！”
沐二少愣了一愣，气急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
“前辈，看来你家的丫头，不怎么听话啊！就由我来帮忙管教管教！”沐二少道。
这番话很是无礼，青衫文士却依然面不改色，淡淡道：“小女长在山野，有些刁蛮是有的，但……礼义廉耻，是非对错，她还是能够分辨清楚。”
“清楚什么？要赔礼就赶紧赔礼，让你家丫头给少爷好好敬上三杯酒，以作赔罪！”唯一的精神还算饱满的壮汉喝道。
“赔罪？哼，尔等寡廉鲜耻，行为不端。要赔罪也应该是你们跟那位姑娘赔罪才是！”青衫文士语调渐沉。
见到父亲这番表态，檀儿心情舒畅起来，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向洛雨师等人。
陈弈棋站在洛雨师身后，见到她眼神瞟了过来，顿时还她一个清朗的笑容。
檀儿先前看到陈弈棋冲自己微笑，羞得脸蛋通红，此刻见到这般笑容，却是觉得分外别扭，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下，转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在她眼中被贬为懦夫的少年。
沐二少懒得再费口舌，微微把头一偏。
大汉会意，嘿嘿一笑，走上前来，道：“赔罪也不是不行，得要看你手底功夫够不够硬。”
“硬”字刚落，双手幻作道道残影，向那文士的手指抓去。
不见文士如何动作，双指不闪不避，陡然前伸，在重重掌影中，不偏不倚正好点到大汉的右手掌心处。
一道刚劲的力道瞬间打出，大汉面色剧变，左手猛然下挥，向着文士的手臂斩去。
他在危机之中斩出这一掌，虽只是单纯的一记劈挂，但起手如狂风带电，霹雳有声，落雷震耳，破空之声暴起。
只是任他这一掌打得再如何声势骇人，也只是做了无用功。
文士的手臂早已经收回，反倒是趁着他力道将尽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点到了他的左肩之上。
“啊”的一声惨叫声后，大汉跌跌撞撞倒退而回，左臂无力垂下，脸色更是青白一片，豆大的汗珠滴答而下，显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分镜指！”沐二少面色陡变：“你是西海剑派的人！”
青衫文士风度依然，微微颌首道：“正是，西海剑派贺建海。”被对方认出了家门，他不再隐瞒，报上自家名号。
沐二少眼神微凛，森然道：“西海剑派虽然在西域算的上大派，但是碧螺商会也不是吃素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为妙。”
贺建海眉头微皱，碧螺商会在整个西域商行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存在。他们虽然不以武力著称，但是人脉之广博，关系网络几乎覆盖整个大唐西域。
只要生活在西域，得罪了碧螺商会，虽然不至于处处掣肘，但也会有不少麻烦。
西海剑派固然是西域武林中顶尖的门派，但也要吃喝用度，如非必要，实在是不想跟碧螺商会闹翻。
叫做檀儿的少女显然也听过碧螺商会的名字，秀眉微微皱了起来。
贺建海略微沉吟：“虽说碧螺商会的买卖做得大，但做人也要有做人的规矩，不管你是碧螺商会的什么人物，今日之事我既然插手，断然不能没了首尾。
你若是肯放下身段，跟这位姑娘赔礼，我便奉上伤药，助贵下早日康复。否则他的双臂若是不能及时治疗，怕是会有很多后患。”
他的话并没有半分恐吓之意，西海剑派的分镜指源自于分镜剑法。
这套剑法是西海剑派掌门何潮所创，三十年前他靠着这套剑法纵横西域，创下赫赫威名。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跃而成为西域顶尖势力。
剑法的核心便在于一个“分”字，剑意招式皆有分筋错骨之意。早年何潮创出这套剑法之后，在马贼身上试招，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情状之惨烈实在是难以言喻。
据说曾经有一个马贼头子惹怒了何潮，后来被他用这套剑法生生剔成了骨架，被江湖人称为分筋剑法。
晚年的何潮杀性渐淡，认为这套剑法过于残忍，有伤天和，便将剑法改成了指法，名为分镜。
剑招虽然没了，但是指法中所蕴含的武道真意却保留了下来。
但凡被分镜指所伤之人，经脉会被其独特的真元震裂，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便会落得筋膜脱落，终身残废。
后来何潮觉得这套武功出招容易收招难，一不留心便会招来死敌。
所以最后也只传给了门派中德高望重的少数核心人物，并且也为之配制了相应的伤药，对此招造成的特殊伤势有着极好的疗效。
沐二少虽然生性浪荡，但见识不浅，一眼便认出了这套功法。可他向来我行我素，何曾在意过属下的死活，见到青衫文士这般带着几分胁迫的语调，如何肯就范。
眉头一挑，冷笑道：“笑话，想让少爷我赔礼，你还不配！我倒要好好讨教讨教你的分镜指，到底如何霸道！”
说罢，身形晃动，向着贺建海一脚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