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众矢之的
“那……那个灰衣怪人……是死了吗？”有人小声地问着同伴。
身旁的中年人咽了口口水，盯着躺倒在地上的五个身影：“好像……还……还没死透。”
赤裸上身的灰衣人经受住了如此的创伤，胸腹之间已经是一个前后通明的大洞，却依然没有断气，仅剩的左手缓缓挪动，支撑残破的身躯，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看着周围的人们，喃喃道：“所有的宝藏，已被这四个少年取走！”
而后头颅低垂，双目缓缓闭上，再无声息。
除了几个少年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一片寂静。
众人的目光渐渐聚焦在陈奕棋几人身上。
洛雨师的修为境界最高，虽然承受了灰衣人的最后一击，但是已经油枯灯尽的灰衣人早已经失去了再度重创她的能力。
她的伤势更多是先前战斗遗留，虽然依然沉重，但尚可行动，于是缓缓站了起来，缓步走向不远处匍匐在地的三名少年。
徐屠北和吴冠南被灰衣人一击轰上了石室顶端，而后从高空坠落。
虽说落地之时两人调用真元，做了些卸力的缓冲，但也摔得头晕脑胀。毕竟这间巨大的石室，从底到顶，足足有二十多丈的高度。
即便他们已经是先天境界，也难以在受伤的情况下承受这般重击。
两人互相搀扶着坐了起来，看着周围数十双投向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发懵。
摇了摇脑袋，徐屠北和吴冠南看向旁边的陈弈棋，看着对方依然眨动的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陈弈棋浑身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内脏之中也处处带伤，轻微动弹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只好一动不动坐在原地。
灰衣人临死之前的话如杂草般在人们心中生根。
大家看向几名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终于有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几位小友看来受伤颇重，老夫这里有些上好的伤药，若是能够有所帮助，那是再好不过。”说话间已经拿出一个青玉色瓷瓶。
“这是露华山庄的丹露丸，取云山顶晨间露珠，配上好药材熬制而成，对于内伤疗效最好不过。”说罢缓步走向四人，似乎要将这瓶伤药递给洛雨师。
洛雨师手握长枪，支撑住虚弱的身子，轻轻摇头道：“谢谢这位前辈的好意，我们备有疗伤药。”
山羊胡子怔了怔，轻轻笑道：“也对，这秘境之中自然有比我手中丹露丸神效得多的圣药。是老夫鲁莽了。”
此言一出，诸人心中的那根弦再次被挑拨起来。
谁都知道这秘境之中有宝物，方才灰衣人说此间所有宝物都在这四个少年身上，已经让大家心中杂念纷起，只是碍于身份，不好抢先出手。
现在他再度将话题挑明，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洛雨师转头，见到陈弈棋正在对自己轻轻招手。
略微犹豫，洛雨师转身慢慢走向陈弈棋。
陈弈棋费力抬起手来，抓住洛雨师的手腕。
此时吴冠南紧挨着徐屠北，徐屠北扶着陈弈棋，而陈弈棋又拉住洛雨师的手腕，四个少年看起来好似落难的兄妹，孤苦无依地面对着一群饿狼，场面显得有些凄凉。
若说还有一拼之力的，四人之中大约只有洛雨师。只是她也是强弩之末，怕是随便来一个先天高手就能将她收拾了。
她不理解为何陈弈棋要拉住她的手腕，不过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几人的关系跟先前大不一样，她不会觉得陈弈棋要占自己便宜。
或许…他受创过重，希望能得到自己真元疗伤…
方才陈弈棋受了多重的打击，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是全部看在眼中。
灰衣人的攻击，有七成力道都宣泄在他的身上。
洛雨师自忖换做自己，此刻怕早已经魂归高天了。
不知为何，他竟然还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大大出乎意料。
看着少年颓败的神色和苍白的面颊，洛雨师心中一阵微颤。
正当她暗自神伤时，却突然发现一道无比精纯的真元从手腕处缓缓渡入经脉，让她已经近乎枯竭的真元得到了补充。
真元初时势缓，可不到几息功夫便如滚滚江流直直灌入经脉之中。
徐屠北和吴冠南也是身躯微震，转头看向陈弈棋。
陈弈棋抬头对着洛雨师眨了眨眼，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引导着天地元气在四人之间流转。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又拿出了什么底牌，但是这般充沛的天地元气，正好解了几人燃眉之急。
四人再不说话，默默运功疗伤。
石室中的众人看向这四个少年，有人心生恻隐，有人心生狐疑。
场面有些奇怪，一大群人围着四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各自打着心中的小算盘。
就在陈弈棋等人正在加紧时间运功疗伤之时，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道惊疑之声：“不对，他们在搞鬼。”
紧接着一道掌风向着四人扫来。
四人虽然都在运功疗伤，但也时刻注意着场中动静。毕竟灰衣人的一番话，将几人推上了刀口浪尖，现在谁都想要吃下这口肥肉。
轻叹一声，好不容易默默吸取了一把天地元气，还没等恢复多少，便有人发现了端倪。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这种小动作必然瞒不了大家多长时间，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被人发现。
被掌风所迫，四人不得已各自躲避。
陈弈棋干脆往后一躺，让过攻击后不再起来，倒地休息。
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仔细感受着身边天地元气的变化，半晌后发声道：“看来真如那人所说，你们得了了不得的好东西啊！”
陈弈棋没好气地接话道：“他说屎是飞升大补丸，你是不是也要吃吃看！”
听到陈弈棋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青年不怒反笑，看了看那根已经倒在地上的巨大石柱，缓缓道：“受到如此重击，顷刻之间你便恢复到这种程度。哪怕他说屎是飞升大补丸，我……也信！”
“那你就去吃屎，盯着我们做什么！”陈弈棋发起脾气来从来不给人面子。
一旁的徐屠北哈哈大笑道：“许是想吃爷爷我拉的屎。”
他们说得粗俗，洛雨师眉头微皱。
青年面色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道：“你当秘境中这么多人，不远万里，过来是看你们打架的？可笑！”
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道：“你们若是识相，便将宝物拿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如何分配，说不着后面还能给你们留上几件，否则可别怪大家不留情面。”
围观众人并没有接话，但是眼中灼灼的神光却将他们的心思道得分明。
这时候有人走到已然没有气息的灰衣人身旁，仔细辨认了一番，惊讶道：“青云山的剑书生！”
场中有人发出了惊呼，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懵懂。
陈弈棋哈哈大笑道：“好名号，贱书生，真是够贱的！”
洛雨师白了一眼这个心眼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的家伙，想不明白在这等情况下还能这般没心没肺。
“剑书生当年对长庚派的古华仙子纠缠不休，最后竟然使出不光彩的手段。惹恼了长庚派的高人，在他的右颈打下长庚血印，此事一度沦为江湖笑柄。”
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解释道：“剑书生已经在江湖中消失了三十多年，当年此人在淮南道声名显赫，算的上是天之骄子。没想到如今已经变成这般模样，如此看来他三十年前便被困在了这个秘境之中。”说话者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面色有些蜡黄，看起来不怎么精神。
秘境的消息被人有意无意透露出去，所有线索的源头自然指向三十年前进入秘境的那一拨人。
想到此人孤零零在这密闭的石堡之中呆了三十年，一身功夫修炼到了接近宗师的地步，若是能够从此间出去，在外间不说横行无忌，至少也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然而还没等到走出秘境，便已经身死道消。
生死无常，由此可见一斑。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一些惴惴之感。
秘境寻宝固然是有大机缘，但终究还要看个人有没有福缘消受。否则便如这剑书生，一个人独占宝物三十年，到头来却连外间的天光都没有看见，岂不可悲！
看着众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先前威逼陈弈棋的青年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笑了起来：“这样说来，这位剑书生说的却是没错了，此间宝物，都被这几人得去了。”
用三十年的时间做背书，灰衣人剑书生临时前的那一番话可信度又大大增加。
已经有些情绪低迷的众人被这句话提醒，对于宝物的贪恋之情压倒了心中的不安，场中焦点再度回到陈弈棋四人身上。
青年人对着陈弈棋朗声笑道：“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老老实实将东西拿出来，省得麻烦。”
陈弈棋缓缓从地上坐起，嗤笑一声道：“进了小爷口袋的东西，还想要吐出来，你想多了。有本事便自己过来取！”
众人没有想到这个长相俊美，看起来还有几分稚嫩气息的少年这般嘴硬，一时间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青年人仰天大笑几声，再不言语，面色阴沉地缓缓向着陈弈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