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2章 迷茫
直到夜弦拉住他的胳膊一阵摇晃，陈弈棋才回过神来。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起身四顾的这段时间，后背已经湿透。
原本还有些埋怨少主为何这般突然起身，害得自己手指头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的忘忧也发现了陈弈棋的不对之处。
她们几个侍奉陈弈棋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惊慌失措过。
彼此对望一眼，压下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夜弦发话问道：“少主，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忘忧姐姐帮你缝衣服，你突然起身，害得她的手指头被扎破了！”
陈弈棋答非所问：“你们方才见到什么异状没有？”
夜弦眼中现出迷茫之色，幽幽道：“方才你的衣衫裂开，忘忧姐姐要帮你缝补，之后你便突然站起，后背湿透。”言下之意便是，除了你突如其来的怪异举止，哪里有什么异状？
“没有见到有奇怪的人来到我们身旁？”陈弈棋放心不下，继续追问。
这下不但是夜弦眼中迷茫，连带着忘忧、妙香和秀色都是一脸愕然，旁边的罗世阳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跟平时大不一样的胖子。
从他们的反应之中，陈弈棋便知道了答案。
难不成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他摸了摸右边的脖颈，一道细若蚕丝的伤痕分明已经切开了最外层的表皮。
方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幻觉。
可是为何旁人居然一无所觉？
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疑惑，陈弈棋慢慢坐下。
忘忧伏下身子，继续帮他缝补身后裂开的衣衫。
广场上的白色云雾消散开来，场中人物显出清晰的模样。
还是没有那两名少年的踪影，陈弈棋彻底放弃了搜索。
中央石碑上的白光越来越盛，等到云雾散尽，石碑上渐渐显出一些金色的字迹出来。
石碑正中出现一道黑色的分界线，将石碑分成左右两半，天地二榜分列两侧。
石碑上，一个个名字出现在众人眼中。
广场内外响起一片哗然之声，或是敬佩，或是惊叹，或是遗憾，或是欢喜。
陈弈棋没有如其他人那般陷入对榜上众生的膜拜之中。
不是他对长生榜没有兴趣，而是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任凭他的内心如何强大，也一时间无法平息心中翻涌的波澜。
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脑袋莫名其妙被人砍掉，那种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和可怕。
对方的能力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人类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永远都是来自于未知。
陈弈棋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上一世修仙生涯中，各种诡异的杀人方式他都见过。
可是如那名清秀少年一般，在全场几千人注视之下，还能够从容不迫地将一个练就通明剑心的人毫无反抗力地杀掉。
最关键的是，所有人对此都毫无所觉。
这种能力实在是匪夷所思，诸天盘传递给他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那两个少年就是来自于异界。
可为何他们前脚刚刚离开还未走远，这边诸天盘上的感应便彻底消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联想到先前被他杀死的黑衣人，陈弈棋觉得或许有某种法门，可以在诸天盘上隐匿踪迹。
可若是这样的话，自己该如何找到那个越界者呢？
麻衣青年所言的阿炳又是谁？天榜第二上面显现出来的名字，正是阿炳，这两者是同一人吗？魂珠又是什么物件？
长相清秀的少年跟阿炳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方才只有自己看到整个世界被冻结的画面？
那两个少年分明就在自己身旁，为何其他人都看不见？
方才他们在这里施展出来的手段，难道能够逃过司马道缘那些前辈高人的感知？
背锅侠和黑衣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可是没有一个有答案。
陈弈棋静静地坐在场边，跟周围少年所爆发出来的热烈情绪格格不入。
不论是刚刚从炼剑山中一同出来的少年，还是身着青衣站立在一旁的蜀山师兄师姐，亦或是那些坐在南面石阶上，刚刚从长生秘境中出来的少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长生榜上出现的一个个名字所吸引。
那些出现在天地二榜上的名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传遍整个大陆。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强者，是所有少年奋斗的榜样。
长生秘境更是在场所有人都渴望进入一探的神秘空间。
便是如罗世阳那般玩世不恭的少年，也在此刻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传说中的秘境。
只有陈弈棋，好似一个呆呆傻傻的不倒翁一般，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发呆。
若是换做三天前，他的这种发呆会被人解读为没有见过世面被吓傻了或者是因为不学无术所带来的单纯的无知。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人会有这种想法，尤其是从炼剑山中出来的少年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太阿境中陈弈棋带着兽潮四处奔逐的那一刻，或许是他骑着巨兽将一群少年从湛蓝色火圈中救出的那一刻，或许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光着屁股降临炼剑山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他不去收取剑魂安安心心睡大觉的那一刻。
更多人却相信，一定是在最后一日，他们看到陈弈棋如同拾稻穗一般，在炼剑山上拔出一柄又一柄兵器的那一刻。
陈弈棋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从一个大言不惭的纨绔少年，变成了一个可以影响局势，甚至是掌控局势的人。
这种巨大的转变，只发生在短短两日之间，因此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哪怕是对他的实力早已经有所预判的罗世阳也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千六百多剑给刺得浑身是伤。
所以，陈弈棋此刻的格格不入，呆若木鸡，被所有人解读成了：这小子又在装疯卖傻，满肚子憋坏水！
他们哪里知道，陈弈棋是真的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吓傻了。
三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跟死亡如此贴近过。
不知过了多久，陈弈棋渐渐从杂乱的思绪之中抽身出来。
四周如同蜂群一般的嗡嗡细语之声汇聚成一波波嘈杂的声浪传到他的耳朵中。
醒了醒神，陈弈棋终于将目光投向广场中央的长生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