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神秘的天赐
「独特的夸奖。但是,谢谢」
可是黑谷也相当体贴,没资格说天赐— 「」
帕洛玛不停地把饭菜往嘴里送,一边歪 着脑袋一边咽下去。
这迅猛的架势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帕洛玛,菜不会飞走的,慢慢吃」
「嗯~~~······大概是~~?死的味道 」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说~,这昂的体验 前所未有啊~。啊,超开心啊~~!」
「······。话说希娅,你不吃吗?」
「我就算了。看着大家吃的样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成心的?」 「你指什么?」
「不——没什么,当我没说」
「好一场开心的欢迎会…………」
白原消瘦了几分,有违他作风地讽刺了 一句。
「我很开心」
「好开心的~」
「真耀眼」
「老鼠,是你输了」
欢迎宴会已经散席。由于明天是修整日 不需要急着休息,三人加一只便喝起了 茶。
茶同样是希娅泡的,但和饭菜比起来就
正常多了。对于这正常的茶,黑谷和白原 甚至感动起来,足见饭菜的破坏力有多么 强。不过,黑谷依旧没有表情流露。
白原应该是痛彻地感受到自己丑态毕露 在地上打滚之后抛出话题
『对了,话说希娅姑娘,有件事咱早就 想问你了」
[…………?有事想问? 」
「有那种事吗?」
「比方说,为什么活着,之类的~?」
「咱一畜生问那种哲学命题干嘛。喏, 就是那个——」
希娅愿意知无不言。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问题揭晓。
[——希娅姑娘,你是啥时候和天赐小 哥好上的?」
希娅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了下去,以及 其自然的动作停顿了片刻,接着把脸埋向 正下方。
「慨咳、咳咳、咳!」
『呛水还带延迟的吗!?』 「好本事」
「怎么呼吸不畅的样子啊~~?」
「突、突然问,怪问题······意义不明。 说交往,有什么根据······」
希娅还没喘过来便向白原投去指责的目 光,可白原反而笑得更坏了,脸也鼓了起 来。看来他吸了不少空气。
『不不不,这问得哪里怪了。事实上, 希娅姑娘现在就是为了追上天赐小哥而正 在努力吧?咱敏锐的嗅觉早就捕捉到了, 你俩关系忒好的啦。身为同伴,想要了解 你们具体什么时候好上的,这再正常不过 的啦』
「这、这······」
「色乌龟,明明是只老鼠」
「对,色乌龟。黑谷说得对」
「——于是,你什么时候和他相爱的」
希娅本以为黑谷站在自己这边,但事实 截然相反。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大概单 纯只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态度就像是在问 明天是什么安排。
希娅的反应特别有趣,脸竟一下子红了 起来。可见她并不擅长讨论这种话题。 「······又、又没在交往。我和天赐······ 只是青梅竹马······而已。真的······只是那 样」
只是那样,希娅就已经满足了,不能容 许更多的奢望。
她的反应,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 黑谷和白原也一定程度上接受了这个说法 。然后,他们用温柔的口吻讲了起来
「是吗,那就无所谓了。因为感情多么强烈光凭言语是讲不清的」
『年轻真是让鼠羡慕啊~』「······请不要捉弄我」
「呃,请问那个叫天赐的人,是谁~?」
帕洛玛被孤零零地晾在一边,非常细稀奇地看着希娅他们。说来,她和天赐完全没有接触过。这时,能说会道的白原便帮忙讲解。
『他是咱们的同伴,不久之前还在这个公会。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就离开了。啊,对了······说来大哥还收在外套里···
···』
白原冲向黑谷挂在空椅子上的外套,摸索起来,然后从里面摸出一张<烧刻》。那是在那一天——动身讨伐荆棘魔人的早上拍摄的。
「那是--」
『这上面的年轻小哥哥就是天赐小哥啦
「喔~~~。这个人原来叫天赐啊,我都不知道~~」
「你······见过天赐?」
「咦?啊~~那个,前段时间在街上,见过一面~」
天赐是特征那么鲜明的<升降者》吗?帕洛玛应该和他完全没有交集,但看样子她见过天赐。
帕洛玛没有讲得太细。黑谷向她投去尖锐的目光。
可是帕洛玛想要掩饰似地把话题转向其他事情上。
「那个~,那这个人是~~?」
『这个人······哎,咱也不知道怎么拍上去的,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这张<烧刻>之上最后只剩下葵菈。
希娅被针扎了似的,表情扭曲起来。这个变化,黑谷没有看漏。
「…………希娅,你认识这个女人吗?不——你一定认识」
「这(烧刻)看着就奇怪,可以的话不妨讲出来的啦」
怎么说都已经晚了,葵拉的存在本身已经被天赐的理外之力——被(础)抹消掉了。希娅、黑谷曾经也和葵拉一起探索果但他们的记忆已彻底确实,只有希娅未受到记忆复改的影响。
那个复改记忆的影响力非比寻常,即便看到照理说不可能存在的(陌生人混进他们之中)(烧刻)也不会产生太大的疑惑
不过,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也算是因果循环。
希娅并不知道把他们牵连进来究竟对不对。
就算反被他们当成疯子或者怪人而瞧不起都不奇怪。
反过来换做自己站在他们的角度,希娅自己也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自身被牵连的状况。道理她都懂,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能了解自己的隐情。
她希望同伴们知道这一切,并接纳自己希娅把茶一饮而尽,把杯子缓缓放下。
「······我下面要说的事,荒诞无稽。我觉得,你们不会相信」
『就算你这么说,可听都没听哪知道啊
「黄蛋五鸡,什么意思来着~~?」
「但是,我不对同伴撒谎。所以,我会说。所以······请相信我」
「说来听听」
黑谷并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但一看眼睛就知道希娅不是在开玩笑,便简短地敦促道。
就这样,希娅将一切和盘托出。
名为(同温圈)的这个公会所经历的变迁;她,以及天赐所怀的隐情;提到那隐情则不得不说的存在——〈俯瞰者
希娅全都讲了出来。
「——呃,希娅姑娘…………也就是说,咱们不知不觉间记忆就复改了,其实咱们是和这个叫做葵莅的姑娘一起讨伐的荆棘魔人,是这个意思吗?不不不不不,这是在说什么啊,完全搞不懂的啦…………」
「喔?引起这一切的元凶,就是天赐所拥有的理外之力吗」
「〈俯瞰者)(础) 所以我才……原来是这样」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白原用看待病人的温情目光注视希娅,黑谷兀自点头,帕洛 玛则一直嘴里叽叽咕咕。
一番话讲完后,希娅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紧张。这也不能怪她。如果不是她们实际接触过《俯瞰者》,她自己都不会相信那种神一般东西真的存在。另外所有人记忆都被改写这件事也是,那也只是从希娅一个人的视角看到的,黑谷他们的记忆本来就合情合理。
所以希娅说出这番话所给人的感觉,要么就是喝醉了,要么就是凭空幻想胡说八道。
「听我说,我,并没有混乱。我没撒谎--」
「——对上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咦?」
— —黑谷轻描淡写地断定道。他看着希娅的眼神依旧镇定。
他的答复太过直爽,反倒是希娅惊讶得愣住了。她忍不住劝黑谷应该多怀疑一些,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大、大哥!怎么说什么就信什么啊!希娅姑娘说得那么玄乎!』
「希娅本来也没有要骗我们的意思。而且,最近有些事一直令我想不通,听完之后就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虽然不知道是哪路家伙,竟然存在擅自摆弄我记忆的宵小之辈。实在是······让人恶心。一想到关于白户的记忆可能不知什么时候被抹消掉,我就感到不寒而栗」
「那个,这并不能全怪天赐——」
「是啊,那家伙也算是受害者吧。不过一码归一码——总而言之,要是那个く俯瞰者》什么的出现,我一定亲手把他捏碎「
黑谷紧紧握住拳头。
记忆篡改的影响力看来是因人而异。和白原相比之下,黑谷虽然缺失了之前的记忆,但依然能够将当中的龃龉视为不协调感。这或许与他那强韧的精神力有关。虽不知道实际原因,总之希娅感到一股暖流盈满心头。
「你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我的记忆确实如你所说被篡改了,就算让我去想,我也完全不记得这个叫葵菈的女人的任何事情。然后对于记忆丧失这件事本身,我坚信绝没有错。不过我对整件事多少有些怀疑」
『哎,既然大哥和希娅姑娘都这么说了,咱也不得不相信了。可怜咱就是个记忆被篡改的小畜生』
「我本来就不认识叫天赐还有叫葵菈的人类~。就是感叹,原来还有这种事啊~。啊,我觉得希娅小姐说的全都是真的喔~!」
「天赐为什么拥有借来的力量,为什么突然离开这里,这下一清二楚了。家伙就喜欢什么都一个人往肩上揽。也罢,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理解——「
这名叫黑谷的男人,本质上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吧。他只是为了实现目的,把他的温柔驱赶到了内心的角落里。白原为什么对他寄予无上的信赖,这下也算弄明白了
黑谷露出未曾有过的柔和微笑,对希娅娓娓地说
「——何况,最难过的人一定是你吧,希娅」
听到这话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可是,那并不是此前那种源于失意与悲哀的泪水。
那是安心与温情所催来的热泪。
「我······对不、起······最近,总是哭······」
『咱们都不知道,原来希娅姑娘一直在一个人战斗呢。不过没关系了,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啦。虽说和那些已经消失的人比起来,咱们相处还不长就是了······』「至少有我和老鼠在。你要是遇到什么就来依靠我,我有什么事也会去拜托你」
「······又把我排除在外!?」
「······谢谢······」
希娅真心地感慨,把隐情和盘托出真好。这本来是只属于希娅和天赐的秘密,没有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黑谷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是决定共同分担,一起登<塔>。
希娅已不再孤独。
(所以——你也不要,独自背负一切了。我也来,分担······你的罪)
就这样,希娅感慨万千地思念那个人···
···思念那个依旧独自背负着一切罪孽,孤身在<塔》中闯荡的青梅竹马。
尽管得到了黑谷等人的理解,但一码归一码。希娅今晚依旧被黑谷撂得人仰马翻。修行结束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梳洗并做好明天的准备,之后在终于要睡觉的时候--
「啊,希娅小姐!等你好久啦~」「······为什么在我屋里」
希娅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帕洛玛躺在她床上迎接了她。今天帕洛玛没有在玄关迎接,希娅以为她已经睡了。
「我今天想在这里睡~!」「哦······」
「在自己想睡的地方睡是最重要的呢~「
这话说得就像猫或是狗一样。可是帕洛玛不是动物,希娅没有狠心赶她走。探索、欢迎会、修炼接连不断,希娅感到全身就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似的沉重无比。既然帕洛玛不准备走,她也无所谓。
「挤一挤,一起睡吧」「好~!」
而且,希娅确实也希望今晚能够继续粘着人。
她上了床,帕洛玛挪出一些空间。希娅觉得这样打扰到帕洛玛了,但知道介意也没用。
「············」
「好安静的夜晚呢~」
夜晚基本上都很安静。帕洛玛嘹亮地喊起来,毫不掩饰她没睡着。她大概其实已经困了。在探索的时候,她的体力就像源源不尽一样。
「······帕洛玛,那个,不取下来吗?」「欸?你指什么~?」
希娅翻了个身,与朝着自己的帕洛玛面对面。希娅的目光移向了她的胸口,因为那个东西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有些晃眼。
「犬笛。闽菊小姐给的那个」
「啊,是说这个啊~。睡觉的时候要去下来吗~?」
「饰品之类的,基本要取下来。妨碍睡觉」
「那就取下来咯~!」
帕洛玛把做成吊坠的犬笛取下来,随手往书桌上一扔,对待方式非常粗鲁。利加已经不在了,那个笛子对帕洛玛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但毕竟是刚刚买到的东西,难道不该小心点对待吗?
「帕洛玛······你真怪」
「啊哈哈,有吗~?在我看来,你和黑谷先生也很怪!」
「无法,否定」
「是吧~?你们两个比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类都怪~!」
「那个,为什么是······人类这种叫法?」
「为什么~?人类不就是人类吗~?」「话是这么说没错——」
「人类就是人类,动物就是动物,魔物就是魔物喔~。明明是同一类却区别称呼
,我觉得你们反倒奇怪啦~」 「你果然很怪······」
希娅在一起相处的过程中明白,帕洛玛 特别的超然。她就像天上飘的云,水中映 的月,给人一种摸不到的印象。通过与她 相互接触,希娅回想起过去读到的书中有 段描述——天才不被任何人所理解,因此 总是怀着孤独。虽然不知道她过去所在的 公会在人际关系方面发生过什么,但说不 定就是帕洛玛所拥有的这种特殊感性所引 起的。
(但是······帕洛玛应该,不是天才)
以<共存派>而言,她反倒是个吊车尾 。总之,她是个不合格的《升降者》。所 以,她应该纯粹是个怪人而已吧。
(葵菈也,拥有奇怪的感性······)
葵菈也喜欢时不时就用谁都不能理解的 说法。希娅是极端的理论派,所以不理解 ,或许光凭感性行动的人就会做出那一类 发言。说不定这个世上存在着只有那种人 才能理解的某种东西。
不过确定的是,希娅也正因为过去和葵菈葵菈相处了不久的日子,所以才能简简单单地接受帕洛玛这个怪胎。
照理说,黑谷对待她的态度应该才算正常。
(······真希望,他们的关系······能要好一些······)
这么想的同时,眼皮如如帷幕一般落了下来。
浅睡之中沉浸于思考,必然不得要领。「--希娅小姐」
突然,有什么东西碰到希娅的脸。那东西很冰,就像冷水袋。
希娅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回答她。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帕洛玛把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你喜欢那个叫天赐的人类吗~?」
「······喜、欢······」「原来是这样啊~」
此时帕洛玛是怎样的表情呢。明明睁开眼睛就能知道答案。
然而在难以抵抗的睡意面前,希娅却只能静静地发出睡息。
「——头儿啊,请看这个」
在<塔下镇>某房屋的一个房间里。只穿着上衣的修罗——<艾克塞斯>的赦夫将一直涨递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被唤作「头儿」的红发青年用手指夹住递来的纸。
「真少见啊,赦夫先生竟然拿东西给我看。是死人的<烧刻》吗?」
「似是却不是,亦不远也」
「是吗」
青年开怀一笑,把深深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稍稍坐正之后,立刻把递来的纸从上到下通览一遍。尽管这个动作可以说只是「扫」过一眼,青年却轻而易举地掌握到纸上所记载事项的全部内容。
「这是<管理协会>预定将在近日发布的委托书啊。我就不过问赦夫先生从哪儿弄到的了。然后里面的内容嘛,原来如此——是所谓的讨伐人类」
「头儿,您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我是<升降者>,不懂上面的意图。也罢······估计会被他们,或者是其他公会盯上吧——这委托书上面的人」
「否。在下所问的是,在下兵刃的去处「
赦夫眼睛充血,呼吸紊乱,手也在抖。青年心领神会,缓缓把委托书放在桌上。
「也就是说,你想砍了他?」
「绝无其他理由」
「知道了。既然如此就批准你独自行动,我们暂时和赦夫先生你没有瓜葛」
「头儿啊,在下感恩戴德。鄙人即刻动身收集情报,告辞」
赦夫刚一得到同意,立刻旋踝离去。他一手抓过委托书,另一只手慢慢爬上自己武器的剑柄,充血的眼睛闪闪发光。
「······真是的。要是没有那臭毛病,本来真算个优秀的<升降者>」
青年自言自语地嘀咕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几天后,<塔下镇>进入戒严态势。
<塔下镇>发生<升降者》接连怪死事件。某个<升降者》被定为嫌疑人,姓名被公布。
而此时几乎还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