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怕的蛋!濒死的天赐
『蛋』是奇异的魔物,似乎以自身为中心,如手脚一般向天花板上地板上伸出无 数荆棘并攻击外敌。只不过那个数量非比 寻常。荆棘相互缠绕在一起,能变得像大 树树干那么粗壮,呼啸着一遍遍抽过来。 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恐怕挨上一下就会简 简单单变成碎肉。贝特本能地明白,凭自 己的双剑无法抵御那个攻击,只能全力闪 避。
另一边——阿布拉杰就不一样了。他手 放在插在腰间的剑柄上,拔了出来。
他所拔出的剑只有护手,剑身只有根部 。那把剑怎么看都已经完全折断,怕是连 割草都难······何止是功能衰退,。
但不知为何,阿布拉杰只是用那把剑一 记横扫,如同巨树的荆棘聚合体竟被一刀 两断。
く职·刃辉煌圣>——臻极剑艺之人的 顶点之一。
他们使用倾注自身意念的刀剑,以斗气 创造出幻刃。那幻刃变换自如,能凭自身 意志具现为任何形式。据说那个<技能> 仅有包括<准先驱者>阿布拉杰在内屈指 可数的人物能够驾驭。断剑根部伸出青白色的虚幻之刃,那幻刃长达人高马大的阿布拉杰好几倍,将『蛋』的不规则攻击完全压制。
「好、好强······好久没见师傅拿出真本事了······」
「别大意白痴徒弟!我这算什么真本事!当然这绿玩意也是!」
要说他们之间唯一的不同点,那就是经受长时间束缚的阿布拉杰状态极差,刚从休眠状态苏醒的『蛋』则状态绝佳。因此阿布拉杰的意思是,现在权当问候一下就算了,要消灭它还得等到以后。
大部分魔物在这一刻会优先袭击最具威胁的《升降者》。虽然招摇的人或衰弱的人也容易成为目标,但魔物毕竟还是一种生物,想排除对自身最危险的东西是一种本能。积极进攻的前卫基本会成为目标,原因便归结于此。因此,阿布拉杰对『蛋』是压倒性的威胁,天赐自然被『蛋』排除在关注目标之外。
「希娅······!」退到入口附近的艾尔将指示希娅位置的
箭头释放到了天赐眼前,因此找到希娅并不困难。
「可恶,就知道<镖>割不断······!」但营救却遇到了困难。
准确说就是,用突刺特化的<镖>砍不断缠在希娅身上的荆棘。可是在这个情况下,又不能让贝特借自己一把剑。如今天赐开始后悔,早知这样就该时刻备把匕首。
「——啊啊啊啊啊!什么能用的都没有!可恶!」
一筹莫展的天赐竟采取最最原始的方法,徒手抓住荆棘硬生生扯起来。果不其然,那些荆棘很硬,长着尖锐的短刺,手用力抓上去立刻破皮流血。
「希娅!醒过来!喂!希娅!!」但天赐绝非什么都没去想。
荆棘被他一点一点剥开,希娅的小巧脸庞全部露了出来。紧接着天赐使劲揪住她的脸,不停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既然被囚困那么久的阿布拉杰用了唤醒药后马上就醒过来了,那么一点点刺激应该就能让被囚困还没多久的希娅醒过来。这就是天赐的思路。
「起床了,你这早起鬼!守财奴!毒舌!……小矮子!!飞机场!!幼儿——」
当呼唤变成辱骂的瞬间,希娅本来闭着的眼睛霍然张开。
……那是一对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她眼睛平时总像没打起精神一样半睁着,但似乎在醒来的时候会好好张开。「幼儿?」希娅嘴里念叨,天赐则以一句「好了,这就行了」试图蒙混过去——结果被爆炎轰飞出去。
「烫烫烫烫!!」
「无礼至极,罪有应得」
「你、你这家伙,人家明明是来救你……
既然天赐打不开荆棘,那让希娅来打开就行了。
尽管预见有些偏差,好歹成功了。希娅精准地操控火焰,只烧尽了束缚自己的荆棘,不愧是前途无量的く构术师>。
跌坐在地上的天赐站了起来,反复揉着腰。此时希娅注意到他双手滴下了鲜红的血。
「······!天赐,手」
「啊,反正又不痛。反倒你东倒西歪的啊,我抱你好了」
「咦?呀!」
被束缚后尽管不会马上丧命,但看样子马上会被剥夺一定程度的体力。希娅并不同于结实程度也是怪物级别的阿布拉杰,看上去走路都很艰难。
所以天赐一下把希娅抱了起来,朝入口跑去。
『蛋』依然完全没有关注他们,因为另外二人正在吸引『蛋』的注意。
「等、等一下。我自己,能走······」「现在没工夫耽误!忍忍吧!」
「杰叔!贝特!希娅救出来了!撤吧!!」
希娅有话想说,但天赐没有理会。他认为这个情况下,估计就是自己的决断更正确。入口近在咫尺,而且以阿布拉杰的实力能够让贝特抽身逃掉并顺利殿后。虽然不清楚『蛋』能追到多远,但它自己跑不起来,荆棘肯定最多只能伸到隔壁房间。
「天赐君!小希娅!」
「让你久等了,艾尔。等会儿要麻烦你包扎了」
「嗯······!啊,小希娅······关于公主抱这件事,待会儿要给我解释清楚哦······?「「误、误会。另外,不懂你生什么气」
到达入口的天赐首先与艾尔汇合,把希娅放下去。艾尔撒发着莫名其妙的怒气,但天赐坚持表示与自己无关。
「唔喔喔喔喔!这绿玩意太牛了!师傅更牛!超牛的啊!!」
「贝特!你没事啊!」
贝特全速跑了过来,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看来刚才打得相当紧张。尽管他身上到处都是轻伤,但性命无忧的样子。
「小家伙们别愣着!赶紧沿过来的路线回去!」
没有时间给他们为所有人平安团聚去开心。正牵制着『蛋』的阿布拉杰对他们怒吼过去。贝特说「师傅绝对没问题」,所以他们四个应该离开,与这个房间保持一定距离。
「······头晕。大伙,先走吧」
希娅目前光站着就很吃力。虽然她让三人先走,但以她这个状态恐怕跑不动。天赐准备再次强行把她抱起来——「----!」
——结果他最先发现的就是,回去的路被『那东西』堵住了。
(为什么这东西会······是那个『茎』······!)
不清楚为什么,说不定『蛋』有在进入战斗后招来部下的习性。
······不,『茎』上有被砍过的痕迹。恐怕那是贝特的斩击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这『茎』是在前面楼层应该已经打倒的个体,它们复活了,然后再度袭击过来了。说不定这『茎』本身就是受那个『蛋』操纵的某种东西--
不管怎样,察觉到这件事的只有天赐一个人。被彻彻底底趁虚而入了。
天赐事不关已一般心想······哎,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即便这样,天赐的身体依然条件反射地动了起来,把艾尔踢飞,把希娅撞出去,挡在飞扑过来的贝特前面,随手把<镖>向敌人掷出。
他根本不知道敌人瞄准的到底是谁。
既然这样——只好让敌人瞄准自己······瞄准四个人里最没价值的自己。
天赐觉得,他早晚都会这样牺牲掉自己。他正因为一定程度料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况,所以才迅速地行动起来。他不后悔,反而接受这个结局。
——扑来的『茎』张开大嘴,将天赐的侧腹几乎完全咬碎。
(哎······就知道会这样。对方是动了真格下杀手啊,不是疼一下那么简单啊)天赐仰面倒了下去,沉在绿色的地毯之中。瞬间,三人的尖叫和怒吼交融在一起,天赐余光中看到『茎』被切得稀碎后吞没在烈焰中。
与此同时,艾尔哭喊着用手压住天赐被撕开的侧腹。不住流逝的生命慢慢将一切染成血色。
「·····················」
(听不到声音。艾尔,在哭呐。啊······贝特和希娅也是啊。希娅哭的景象好难得思维出奇的清晰,然而肉体不接收任何指令。
艾尔把背包整个倒了过来,准备想尽一切办法。天赐想劝阻他。
希娅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紧紧握着天赐的手。天赐想向她道歉。
但是天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肚子里的东西都被带走了,流了特别多的血。
(好冷·····。死就是变冷吗······)「······!
希娅想说什么,但天赐无法理解。这时晚了一些汇合的阿布拉杰推开希娅,凝视天赐的脸后呼吸为之一窒。
最后,他对天赐轻轻嘀咕了一声。奇怪的是,天赐听懂了那句话。那是在对自己说,「你尽力了」。
天赐有股身体漂浮起来的感觉。不,是阿布拉杰把他抱了起来。要命的包袱明明扔在原地才好,他真的太正直了。天赐知道,每天死掉的《升降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自己只不过是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当中罢了。
(······好困。啊,可恶,好想最后再看一眼大家的脸······。好想看看······葵菈的脸······)
好不容易变得多姿多彩的视野,如今就像拙劣的水彩画一样淡淡漫漫崩解。
听觉关闭了,视野熄灭了,嗅觉停摆了,触觉消失了,最后只留下了味觉,不知为何特别清晰。天赐慢慢地,慢慢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沉下去,他嘴里尝到一股莫名的甜美味道。最后他明白,那是死的滋味。
父母的长相早就不记得了。已然模糊的记忆里,只有一对男女抛下自己离去时的背影。男的大概是个低贱的人,女的估计是个娼妓。有一件事清楚地铭刻在他稚嫩的心中······总之他们不是什么正经人。「这是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生活的新同伴,天赐。大家要和睦共处」
站在旁边的老爷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可是经他介绍,名叫天赐的少年却呆呆的一动不动。
简单来说吧,他的心已经死掉了。他不曾被父母好好爱过,得到的哺育仅仅只有可称作饲料的粗糙食物,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从两腿中间掉出来的一团肉,碰巧长大了罢了,童年应有的组成部分一丁点都不曾得到过。
老爷爷叹了口气。天赐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气,但有几个孩子像是对那声叹息做出反应一般靠近天赐。
「很好!我是贝特!你叫天赐是吧?多照应啦!」
「天赐天赐!你以前住在什么地方?啊,人家叫葵菈!今后大家一块儿加油吧!
「啊·····那个,我叫······艾尔。请多多关照······」
包括天赐在内,所有人年纪都差不多。自称贝特、葵菈、艾尔的少年少女接二连三地朝天赐围过来。
他们接纳了表情和感情没有一丝波动的天赐。
「那正好。天赐还完全不懂这里的规则,就由你们来告诉他吧。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并不是不能说」
「是~!」
这时神采奕奕做出回答的,是贝特和葵菈。艾尔则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是零星存在于<塔下镇>中,被称为孤儿院的设施。很多无依无靠的孩子生活在这里。老爷爷是这所孤儿院的院长,是这个地方权力最大的人。
因<塔下镇>的特殊性质,流浪者会向这里聚集。他们之间的交流往往是一瞬间,其中不乏肉体关系。与偶然邂逅的女性一夜欢腾有了孩子便直接扔到背街小巷里这种事俯拾皆是。孤儿院则会对那些弃儿重新利用。
孤儿院的经营目的并不是做慈善,而是基于某种盘算。不过面对孩子,这些内情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
「洗澡在这里!人家最喜欢洗澡了!待会儿大家一起洗吧!」
「那边是食堂!啊,新来的要向本大爷进贡一份菜!」
「不、不可以那么做······贝特君······」[············」
天赐当时心想,真是群吵闹的家伙。他迄今为止,从没有和同龄人这样相互接触过。他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似是家长的人之间对骂对吼,然后就是纵情交欢的声音了。
因此他对他们说的话,不可思议地一丁点都不觉得讨厌。尽管同样吵闹,但本质却不一样。
在他们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现出名叫天赐的人。
既然如此,自己留在这里就好······只求留在某人的眼中。
当天赐好不容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泪水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他空虚的心容量太小——这么丁点的东西便把他的心装得满溢而出。
「哇!啊,喂、你怎么突然哭啦!?」
「因、因为贝特君要抢吃的啊······!」
「这不赖我!我是逗你玩的啦!我、我把自己的菜全给你总行了吧!」
看到突然落泪的天赐,贝特和艾尔惊慌失措。天赐深知自己在给他们添麻烦,可泪水就是完全停不下来。
这个时候——他忽然被温柔地抱住了。
「······呜鸣······呜······」
是葵菈。她紧紧抱住天赐,身体微微发颤,哽咽起来。
「怎么连你也哭啦,葵菈!」
「小葵菈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j
「才、才不是······但是,人家一看到天赐就·····本来不想哭的······。因为,这里的大伙都是一样的······。和天赐是一样的
然后,这是天赐后来听到的事情。葵菈
、贝特、艾尔都因为类似的原因而生活在这个孤儿院里。他们没得到父母的爱,被抛弃,虽过程不尽相同,但最终流落至此。
不过那些事根本就无所谓了。
人是很温柔很温暖的天赐在那天才明白这个道理。就这样,他也用吓到孤儿院里所有人的声大声音,不顾一切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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