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村民见状，皆愣在原地，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这看着软弱的人竟然从火海中跳出，而且连带着十名少女也救出。
“道长，道长，这可怎么办啊。完了啊，这是完了啊。”族长连滚带爬地到台子下面。
算命道士也没见过这样的奇人，颤抖着手脱掉身上的衣袍，“见鬼了，见鬼了，这买卖我不干了。”
宋昀有如此神力，那么自己不仅将他绑起来，还将他扔到火坑里，肯定会招致报复，现在赶紧跑吧。
族长眼见着道士跑路了，怎么喊也喊不回来。
宋昀站稳脚跟，刚想要戳穿道士，但是还没等他算账，这道士就不见了踪影。
族长等人也见不好，带着后生一起逃离了田地。
“宋公子，谢谢您。”少女眼眶含泪，心下正惊慌。
“那我们会不会再有事啊？”另一少女抽噎地问道。
宋昀看着空无一人的祭祀台子，“不会有事的，但你们最近还不能回去。”
少女们哭的更厉害了，“那我们去哪里啊？”
宋昀缓了缓，伸手捏了一只萤火虫，“你们先跟着这只萤火虫，他会带着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萤火虫虽然小，但是震动翅膀之间会产生电流，若是路上遇到不轨之人，萤火虫会拼尽自己的全部来保护要保护的人。
“萤火虫虽小，但保护你们足矣。”宋昀放开萤火虫。
十名少女手挽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小的光亮。
宋昀这才看到地上瘫倒的阿生。
“你怎么了？”宋昀皱眉。
阿生这副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但是阿生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感觉刚刚做了一场梦。”
梦中他心脏酸胀，尤其是看到宋昀之时，想要触碰，但是又隔着万千山水和沟壑。
“哥哥，我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见过？”阿生眼神迷茫。
宋昀一惊，不是丢失了神识吗？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宋昀压下心中的疑问，平静答道：“见过，前世你”
阿生好奇，认真地听着，却不料宋昀话锋一转，“你欠我钱。”
“哈哈哈。”阿生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宋昀踢了他一脚，“怎么了，不信吗？你就是欠我钱。”
阿生扶住宋昀伸来的脚，琥珀般清澈的眼眸中透出信任，“我相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果然是欠了哥哥什么东西，不然在他的梦中也不能这样心亏。
宋昀脸颊不知是被火热的还是被阿生的话烫的微红，伸回脚尖，下颌抬起，“那你准备怎么还啊？”
阿生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露出两个虎牙，“给哥哥洗衣做饭，当牛做马。”
“这就行了？”这可太便宜他了。
“不行吗？那我只能把自己卖了换钱给哥哥了。”阿生眉眼弯弯，说着笑话。
“能卖个好价钱吗？”宋昀被逗得有些开心，不自觉地说了更多的话。
“那哥哥不如试一试？我会干好多活呢。”
宋昀的衣衫摆角被火焰微微烧黑，身上还沾着土，着实该洗一洗。
“那先把我的衣服洗了吧。”
宋昀和阿生并肩走在回去的庙中，忽然眼前飘过一阵黑烟，将二人笼罩在一起。
宋昀不敢轻举妄动，闭眼窥探那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不敢出来吗？”
黑暗中阿生拉住宋昀的手，惊觉冰凉，“哥哥，你手好凉。”
宋昀没有立刻松开，他只是觉得这时的阿生有点奇怪。
“你怎么了？阿生？顾观野”
阿生头脑欲裂，狭小的身躯感觉四分五裂，挤进另一个魂魄，灵台忽然清明。他死死拉住宋昀的十指，亮闪闪的眼眸陡然暗下。
“你忘了我吗？”
阿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宋昀退后，这气息既不是顾观野的，也不是阿生的，倒更像天界的袅袅仙气。宋昀生而为魔，容易被仙气灼伤。
他吃痛的松开阿生的手掌，但根本挣脱不开。
对方强他太多了，他现在没回到真身，完全被压制住。
阿生眯着眼睛，一点一点靠近宋昀白皙的侧颈，呼出了一口凉气，随后轻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我好累啊，怎么也追不上你。”阿生卸下浑身防备，下巴埋在宋昀的脸侧。
宋昀定定立在原地，任由那人行动。
“滚——开。”
身边那人冷笑着颤抖，语声透着凉意，“上神会等着你的。”
接着，黑色的浓烟随风渐渐散开，那股拥挤的胀痛感也随之消失，阿生迷蒙地抬起了头。
“哥哥！”阿生立刻抽身，跳到距离宋昀八仗之远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牵着宋昀的手，而且还埋在哥哥的颈间。
不过，哥哥竟然没有生气。这让他有些意外。
宋昀将侧肩的衣服褶皱抚平，冷脸说道：“回去给我洗衣服。”
黑雾消失后，四分五裂的田地慢慢合并，烈焰赤火也熄灭，一切回到了原样。
村人先前撒的无数颗种子也抽出了嫩芽，郁郁葱葱像一片嫩绿色席子。
田地和那陌生的气息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只是到现在他也没有侦破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种联系。
而且那位天界不可战胜的‘上神’早就在天魔二十四屿大战中身受重创，被他打的魂飞魄散了，如今怎么还会等着他？
这件事情过于复杂，宋昀现在不在魔界，不好插手调查。
只能等以后了。
——
两人重新回到破庙，一路上家家大门紧闭，怕他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宋昀换下脏衣服，丢给了阿生，便去了安置十名少女的地方。
萤火虫很会找地方，将她们安置在了一个山洞之中，不仔细寻找根本找不到。
少女们听到陌生的脚步声，瑟缩在山洞的里面，抄起碎石块，正准备砸下去，但是仔细一看发现是宋昀。
“宋公子。”为首的少女扔下石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可以回去了，田地里长出了麦苗。”
少女松了一口气，深深给宋昀鞠了一躬，“要不是有宋公子，我们十人今天就死了，以后您就是我们心中的神仙。”
宋昀嘴角僵了一下，缓缓开口，“若是想要感谢，送两个果子给我就行。”
这一阵子，一天三顿，顿顿米粥，他着实是喝腻了。
急需换换口味。
“这简单很，我们每户每家都会去外地置办些干果，都是去年摘好晾干的，味道甜着呢。”少女一个连着一个跑回了家中。
宋昀刚回破庙之时，阿生正在晾衣服。别说，这衣服洗的像模像样，干干净净，甚至下摆的那点黑都被补上了另一块布，完全看不出被烧过。
“看来你还是值点钱的。”宋昀眼下酸痛，躺回了软铺上。
阿生手上沾着水珠，目光聚集在宋昀脱下鞋袜的脚尖上。因为长时间的不见阳光，宋昀的脚比其他地方更加软嫩，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尤其是，这床昨晚他又睡过。
阿生攥紧了手心，生硬的切断了自己的目光，小腹一阵热意。
宋昀侧躺在榻上，慵懒地喊道：“阿生，帮我把被子盖上，我要睡一会儿。”他下颌压着胳膊，身体成好看的曲线形状，完全不知道这样子有多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宋昀真是相信他，阿生偷偷想。
他屏住浓重的呼吸，将宋昀脚下压着的被子慢慢抽出，软被滑过宋昀的脚心，最后盖在他的肩头。
“行了，你去干活吧。”宋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一只翻着软肚的猫咪，“对了，一会儿那几个姑娘会来送果子，别忘了让她们将桌子上的符纸拿走。”
宋昀知道若是他给这些姑娘钱，她们一定不会要，但他也不想白白要别人的东西，这符纸有招财的特殊功效，算是一点回报。
阿生木讷点头，将宋昀脱下的鞋袜也拿走洗了。
他的哥哥，真是惯会招桃花。
不大一会儿，那十个少女果然抬着一担子一担子的果干菜干来了。
“宋公子，宋公子。”少女甜甜地唤着宋昀。
阿生探出脑袋，轻声回答：“阿昀他睡觉了，小声一点。”指着空地，“放到这里就行了。”
跟着来的还有少女们的家里人，一个大婶子头戴蓝色帕子，笑盈盈将孩子的八字塞到了阿生手中，“后生，我问一句，宋公子还没婚配吧。”
阿生将八字推回，尴尬一笑：“他成亲了，孩子都快满月了。”
大婶子一脸惊色，“哟，这么快？是我们唐突了。”
剩下几人也有说亲事的心思，但听到阿生这样一说，边都作罢。
“这些是桃子干还有苹果干，我们小地方也穷，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些了。”
阿生在他们临走之前给每家发了一张符咒，还还回去了些干货。
他重新坐在木盆边，双手搓着宋昀的袜子。
宋昀的袜子没有一点汗味，反而因为长时间的用药，鞋袜上也跟着染上了，苦涩的味道原本让人不适，但阿生却觉得这味道好闻的要命，尤其是这药膏还是自己给宋昀买的。
宋昀睡的床也是他铺的，穿的衣服也是他亲手摸过洗过的，饭也是。这无异于是给宋昀打上了自己的印记，让阿生心里满满的，说不上的满足。
天色渐晚，云霞铺洒着红光，照到每一处地方。微暗的光芒透过破庙的窗子照到了宋昀的眼皮上。
睡了将近一天，终于睡饱，他穿上阿生给他放在床边的干净鞋子，静悄悄的走到外面。
“阿……生？”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宋昀僵硬的站在原地。
阿生脖子红彻，喉结上下滚动，将白色的东西藏在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宋昀还以为是什么，看着阿生这副情动的样子，应该是哪个姑娘送的青色帕子。
“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宋昀坐在小桌旁，轻轻抿了一口茶。
阿生羞地连说话也说不清了，“对，对不起。”
“上一次的玉簪应该也是想给她的吧？”
原本以为阿生会全盘托出，但是他却坚定的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看。”而且很适合你。
在魔界之时，顾观野什么艳文也没有传出过，甚至有一段时日，魔界众人皆认为他有什么隐疾。
直到他有次在宴席上喝醉酒，道出了有心上人的话。
可是宋昀现在瞧着，这心上人应该不喜欢他。
顾观野也有追不上的姑娘，好大的笑话。
宋昀旁敲侧击，对着尚为稚嫩的阿生问道：“叫什么？哪家的？喜欢很久了吗？”
阿生一句都答不上，这要是真答出了，他一定再也见不到宋昀了。
“没，没喜欢的人。”阿生撒谎道。
宋昀并不着急，反正阿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总有一天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