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濒死
书生从后面凑了上来，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疯狂的指了前方又指了陆十一，像是要述说什么，却不敢开口。
但是指着指着，看着呆住的陆十一，他眼里闪过更深的恐惧，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连倒退。
陆十一短暂错愕后就是盛怒袭来，居然有鬼东西敢假扮他的样子，看来诱骗书生进桥的就是这个鬼东西了。
只是不知道这鬼东西是不是与最开始看见的赵越背后的那个无头鬼是同一个东西，但就算不是，他们也绝对是一伙的，没安好心。
陆十一看着惊惧的书生，用自己的血在桥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我是真的。
书生看了看字，又看了看他，联想到一路来陆十一好像确实没有害他之意，这才相信了他。
但是紧接着他又疯狂指着前方暗处，因为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再近一点估计就能看见他们了。
敌在明，我在暗。
绝佳的机会。
书生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又指了暗处，意思是让他先下手为强，这与陆十一的想法不谋而合。
陆十一目光如炬，收缩全身气机，屏息凝神，宛如藏于黑暗旷野的恶狼，静静等待猎物掉入他的陷阱，这种偷袭的感觉让他微微发汗，不过更多的还是兴奋，可能天生就是好斗的性子，每当这种危险紧张的时候他就格外的亢奋。
脚步渐渐逼近，双方不过五尺距离，却因为浓雾而互相看不清。
陆十一身子压低比桥索更低，这部分的雾气更重，他自己都很难看清自己的脚。
紧了紧刀，却忘记手中还捏着阴木葫芦，差点用力过猛给它捏碎，上面丝丝凉气温润陆十一的掌心。
本该全神贯注的陆十一，脑子里却突然有了一分疑惑。
二丫就是再能忍，也做不到一声不吭吧，要知道葫芦里可以算作她的房屋了，谁能忍受自己的家天旋地转上下颠倒呢。
上次陆十一还没使那么大的劲儿，她都忍受不了，这次陆十一由于情况危急更加用力了些却不见她有一丝反应。
难道她出了什么状况？
可上桥前不久陆十一还与她沟通过尝试找出她说的那只鬼，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出什么状况，而且要出状况也该他陆十一先出吧，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一个躲在葫芦中的小鬼吧。
书生见陆十一迟迟没有动静，脚步声却更紧接了，忍不住一阵慌乱的摇了摇他，试图让他赶紧行动。
陆十一回过神来，书生脸上的焦急紧张和慌乱害怕之意难掩，复杂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
嗒,嗒,嗒……
脚步声像催命铃一样敲击着陆十一的心，他隐隐感觉哪里却又始终说不来。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那脚步几乎已经来到了他身旁，朦胧的黑影看不清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与他自己的打扮一模一样。
腰上的刀与布袋，散乱飞舞的发丝，破碎如裙摆的裤子，就像是另一个自己，身处于近在咫尺的迷雾里。
陆十一心一横，举猛虎下山之势若雷霆奔袭之姿挥出致命的一刀。
刀锋划破空气切开迷雾声似闷雷。
陆十一眼角余光处瞥见书生的脸闪烁着兴奋和紧张。
咯噔!
他的心一颤，却不知为何。
一瞬间仿佛时间定格，陆十一只觉得突然时间流逝得缓慢到了冰点，他能看见刀切开迷雾所流转的迹象，看见脚下泥土溅起飞跃在空中的轨道，看见汗水滴落在衣衫上浸润的瞬息，看见书生脸上每一个细小的毛孔和他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
上桥之后的一切如走马观花在陆十一脑海中回溯。
走不到尽头的桥，逐渐消失的雷雨声，看不清的迷雾，突然出现的书生，预示着回到原点的血迹，叫不醒的小鬼，藏在雾中的另一个自己……
百余米的桥，半个时辰的路程。
诡异究竟是遮住我的眼，还是迷惑了我的心……
太不自然，太不对劲，就像一出荒诞的戏剧，台上人自认为表演精湛卖力演技传神但一旦跳出这种局限性就能发现其中微妙的破绽。
陆十一的刀停在了半空，距离面前的黑影不到毫厘的距离，空气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都像是要凝固。
呼呼……
陆十一喷出两道浓重的鼻息，面前的黑影毫无动静，就像是在等着他砍上去一样。
他知道他猜对了。
噗！
胸前一阵麻痹，微微疼痛，仿佛被轻轻电了一下的感觉，紧接着就是由酥麻转变成僵硬的一种缓慢过程。
陆十一有点不可置信的低下了头，他的胸前穿透出一只手，上面血肉模糊，还抓着一颗跳动的肉球，好像是他的心脏……
“可惜，你很聪明但还不算绝顶，要是你多一分狠绝，差这点聪明也无妨。
但心慈手软是大忌你懂吗，你管他面前是谁，谁碍着你，你就杀谁，这样不是更好？”
书生的脑袋不知在何时靠近了陆十一。
两人对视，陆十一口吐鲜血，脑袋有点昏沉。
书生的脸在陆十一的视线中晃动，渐渐变成了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你这具身体不错，非常不错，天生的鬼种，万中无一的机缘，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如果你挥下那一刀，说不定我们还能共处。
但现在……
安心的睡吧，从此以后我将代替你踏遍天下，这具身体也将见证一个令神佛颤栗存在的崛起！”
！！！
书生的脸扭曲到癫狂，猩红的眼中的兴奋和凶厉喷涌而出，浑身浓郁的鬼气是陆十一这辈子所见厉鬼中最是强盛的存在。
他此生所见鬼怪中最凶的一只与之相比也如云泥之别，根本不配与他比较。
老闫头……
这就是真正的厉鬼吗，这就是……
死亡的感觉吗？
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的道行果然太浅了……
眼前一片昏暗，陆十一的身体摇摇欲坠，死亡的困顿让他几乎无力再睁开眼睛。
他感觉有东西在往他脑子里钻，像是要驱赶掉他的灵魂，霸占他的身体，这让他感到厌恶甚至愤恨。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即将倒地的陆十一突然站稳，涣散的瞳孔逐渐重新恢复成了那双明亮的眸子。
目光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