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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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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长庚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这个, 但既是她的请求,且还能跟她单独相处,卫长庚自然无不答应。

    点头道了声“好”, 卫长庚招来天枢, 吩咐了一些事,便让他带着林嫣然先去别的地方走走, 过会儿再回来寻他们。

    虽说留他在这里赏景只是借口,但这溪水边的景致, 也的确赏心悦目。

    夏日雨水丰足, 溪流也格外湍急, 淙淙蜿蜒在圆石狭窄的缝隙间,乍看颇有黄河奔腾之势, 却比黄河要清澈许多。

    日光自高处洒落,溪边雾气横绕。

    水面折射出白灿灿的光,也映得水边的人流光溢彩。

    重生以后,日子的确舒坦不少,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坎坷,可小灾小难也是不少。

    慕云月忙完这个, 就去思索那个, 都没什么闲暇好好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重生时光,而今却是终于得了机会。

    什么也不用做,光是抱膝坐在溪水边, 听风送爽,就很是舒衬。

    她正眯起眼, 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头顶便有什么东西罩落下来, 伸手一摸, 是一个花环,刚编好的,花瓣上还缀着露珠。

    她稍一抬头,便有一滴落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她的心也情不自禁颤了一颤。

    “适才就看你一直盯着嫣儿头上的花环瞧,现在正好有空,也送你一个。编得不好,你莫要嫌弃。”

    卫长庚道,人就坐在她旁边,见花环戴得有点歪,他又伸手仔细帮忙扶正。

    眼里绽着笑,山河岁月都落在他眼中。

    慕云月摸着头顶的花环,人有些呆怔。

    林嫣然头上的花环,是天枢为了哄她,才给她编的。

    天枢应是做惯了这些事,是以那只花环编得也格外精巧,拿上街市叫卖也不成问题,慕云月便多瞧了两眼。

    她虽是重生,心理年龄早已成熟,可她到底还是姑娘家,喜欢花,喜欢草,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看见这些精美的小物件,也会忍不住心动。

    只是没想到,三个“葭”离她那么近,都没瞧出来,竟是被他看穿了……

    卫长庚似是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别开脸。低头的那一瞬间,耳根有些泛红,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青涩和赤诚。

    修长如玉的手空握成拳,抵在唇边,还能瞧见指尖被枝叶划伤的浅痕。

    很难想象,他刚刚是怎样用这么一双握惯了几十斤长剑的手,小心谨慎地帮她编花环。害怕伤着花朵,影响美观,他都不敢太用力,反而伤到了自己。

    最后却还要这般若无其事地给她戴上。

    心里像是有一颗种子,在一下一下地冲击着,誓要那个一直被她忽略的角落,直奔她心房。

    慕云月赶忙错开眼,不敢再看他,一面摇着团扇给自己的脸蛋降温,一面岔开话题道:“都说卫公子骁勇善战,铁面无私,不曾想竟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卫长庚扬了扬剑眉,轻笑,随手拔了颗身边的草,绕在指间把玩,“每个人心中都有自个儿的评判标准,很难统一。且他们也都未曾真正同我相处过,自然不知道真实的我,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跟着人云亦云罢了。”

    “就好像他们说慕姑娘骄纵任性,不知礼,而我却觉慕姑娘率性豪迈,正可爱。”

    冷不丁被人夸赞了一通,慕云月愣了愣,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卫长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颇有一种将了她一军的得意。

    慕云月便更加窘迫,斜睨他一眼,哼道:“都说卫公子沉默寡言,对夸赞之语就更是吝啬。现在看来,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如此巧舌如簧,惯会哄骗姑娘,也难怪当初要选择假扮林世子。”

    卫长庚笑出声,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却也不见恼,只回味着她的话,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我也觉自己这两天话多了些,底下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不少,我自己也纳闷,后来想想,大约是因为慕姑娘在我身边吧。”

    ——所有的“巧舌如簧”,也只不过是一个笨拙、不会说话的人,在竭尽自己所能,讨好自己喜欢的姑娘罢了。

    这样的情话算不上高明,可因着那股发自肺腑的真诚,一言一词都变得格外牵动人心。

    风从溪面上吹来,带动鬓角的碎发“簌簌”勾挠脸颊,慕云月心里也莫名痒嗦嗦的。明明都已经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心里早就成了一潭死水,可还是控制不住被他的话撩动心池。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斜他一眼,道:“孟浪!”

    卫长庚笑而不语。

    孟浪吗?好像是有一点。

    这些酸不拉唧的话要是放在平时,不等她说,卫长庚自个儿都能把自己给挤兑死。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有些话甚至都不用经过大脑,只要瞧见她,他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

    或许打从一开始,孟浪的就不是他这张嘴,而是他这颗心吧?毕竟已经觊觎了两辈子,而今佳人就在眼前,又叫他如何把持得住?

    这一刻,他居然有些理解林榆雁了……

    还真是堕落了呀!

    卫长庚无奈地叹了口气,拍拍手上的草屑,他站起身道:“我知道慕姑娘眼下对我还有成见,没办法完全信任于我。但没关系,只要慕姑娘肯让我陪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我自会让向慕姑娘证明,我并非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的人。想娶你为妻的那颗心,也做不得半分虚假。”

    他本就生得俊美,穿着这样鲜艳的衣裳,说着这般话,凤眼一瞬不瞬地望过来,说不出的蕴藉风流。

    头顶的炽烈阳光,都要被他盖了去。

    慕云月不禁红了脸,扭过头去。

    卫长庚轻笑,没再多说什么。

    也的确不敢再多说,否则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一些真正“孟浪”的事情来……

    清了清嗓子,卫长庚仰头望了眼山路尽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快些追上吧,否则天黑之前怕是回不去。”

    边说,边朝她伸出手。

    他只想想拉她起来,没有别的意思,慕云月心里也清楚。

    且适才过这条急流的时候,他扶着她的手,她实在没必要别扭这些。

    可有了方才那番对话,许多事情都变了味道,纵然真的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于她心里也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慕云月抿着唇,有些犹豫。

    卫长庚也不着急,就这般抬着手,在旁边等着,仿佛她要是不肯让他扶,他就要在这里站上一辈子。

    慕云月不由被他逗笑,嗔了他一眼,道:“孟浪。”

    手还是老老实实递了过去。

    借着他的力,慕云月从草地上站起,低头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便要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走。

    可手却还被他抓着。

    慕云月觑了眼自己的手,又抬头瞧了瞧他,示意他松开。

    卫长庚却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朝面前的山道抬抬下巴,道:“快些走吧,免得一会儿真赶不上嫣儿。”

    说着便牵着慕云月,举步往前走。

    因常年习武,他手心不似手背那般光滑柔腻,指腹和虎口处都覆满了薄茧,慕云月却并不觉得疼。

    他的手虽牢牢握在她手上,但也给她留足了空间,不会叫茧子磨着她,似也是给了她拒绝的机会。倘若她不愿意,随时都可以抽手离开,他绝不反抗。

    细细体味,依稀还能从那似有若无的接触间,感觉到他隐藏在淡定外表下,微微颤抖着的忐忑。

    明明想要握得更紧,却始终同她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

    指尖悬停在她指缝之间,想穿过去,却又不敢。

    她稍稍一动,他还会惊惶地立刻收回,像含羞草被人触碰到了症结一样。

    慕云月忍不住想笑。

    万万想不到,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帝王,连牵姑娘的手,都能畏缩成这样?若是让他那些昔日的手下败将瞧见,还不得笑掉大牙!

    同样的事,前世好像也有过。

    在广筑的那一年,慕云月不是没有觉察出,他那只想亲近、却又克制着收回去的手。明明同她在同一屋檐下待了一年,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真计较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般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地牵着手,走在阳光底下。

    慕云月心里生出几分微妙。

    他的指尖又再次蔓延过来,慕云月抿了抿唇,偏开脸,什么也没说,只稍稍松开了指缝。

    他五指僵了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仅是片刻,他便游移而入,同她十指相缠。

    两手握紧的一瞬,彼此的血脉似乎都串联到了一块。热潮透过十指传递,两颗心都被撞得狠狠摇晃了一下。

    慕云月由不得咬紧下唇,脑袋埋得低低的。

    都已经经历过一次情/事,她却还是紧张到呼吸都有些急促,心头的小鹿“咚咚”乱蹦,鹿角都快把她的胸膛顶穿。

    之前那般喜欢娄知许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可明明,他们只是牵了个手啊……

    卫长庚似乎比她还紧张。

    慕云月都能感觉到,他指尖克制不住的颤抖,手心都沁出了薄薄的细汗。慕云月想松开他,让他缓一会儿,才轻轻一挣,他便立马握回来,攥得更加用力。

    好像饿狼得了食儿,宁可死也绝对不会撒手一样。

    慕云月抿笑,也没再挣扎,曲起拇指,在他掌心挠了挠,以示安抚。

    卫长庚轻笑,心底也是一阵无奈感慨,两辈子加一块,他都都大岁数的人了?万军压境的危机都见识过,如今竟还能沦落到要一个小姑娘来安慰他。

    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的就吃她这一套。

    指尖细微到都可忽略不计的一点触碰,却愣是能叫他心神都荡了一荡。

    深吸一口气平了平躁动的心绪,卫长庚也捏了捏她的手,以示他知道了。

    谁都没有说话,也不必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沿路的风景究竟如何?

    他们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在这漫漫的山路间,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所以应当,是美不胜收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闷骚的星星哥!

    继续红包,大家千万不要给我省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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