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律师的疑点
英国时间下午两点半，聂浅晴做完身体检查和康复训练，坐进了书房。
庄园里的书房很壮观，三面墙都是高耸至天花板的书柜，摆满了各个年代的经典著作，许多是珍贵的绝版书。
一个角落摆放了舒适的皮质躺椅和配套茶几，后面带着一人高的琉璃灯罩台灯。
书房临窗的一侧有一张雕着细腻花纹的原木办公桌，上面放着与其古典气息完全不搭的新型苹果电脑，巨大的屏幕边框泛着低调的银白色金属光泽，与具有近两百年历史的空间碰撞出了别样的火花。
文贤澈帮聂浅晴登陆到自己的美股账户：“这个账户我爸给我开的，我没用过，姐姐随便用。账号、密码我给你写便签上，以后你自己登录。”
“谢谢allen大少爷的钱和账户。”聂浅晴颔首道谢。
熟悉的操作界面和股票代码一点一点带她进入状态。
正式开始工作前，她对着文贤澈眨巴眨巴眼睛：“小孩儿，能不能给我准备1升左右的冰美式？还有我需要你们家香港那边的人脉，帮我查一下星辉娱乐现任法务总监徐杰的履历生平、家庭背景、人脉关系。”
“当然没问题。”文贤澈捣乱似的揉乱了聂浅晴头顶的发。
没一会儿准备好了咖啡和黄油曲奇。
他把咖啡壶、杯子和点心放在聂浅晴手边，自己也拿了一杯，安静地窝在躺椅上看书。
豆花吃过饭跑过来玩儿，“喵”一声跟聂浅晴打了个招呼，转而便伏在文贤澈触手可及的地方进入了梦乡。
聂浅晴呷着咖啡，进入了绝对专注的状态，一瞬不瞬盯着屏幕。
她很久没有好好关注美国股市的动态了。
一上来断不能轻易入场，最初几天的工作必然是无止境地分析和复盘，无论大背景还是个股的交易情况，都需要摸透，她要尽最大可能避免判断失误。
海量的信息逐条刻入脑海，熟悉的快感接踵而至。
她很喜欢大脑在处理和过滤信息时的感觉。
一种被纯粹的理智和智商支配的感觉。
美联储加息之后，今天的股市呈现一片萎靡之势。
看看周线、月线，这个月都如此惨淡。
许多之前如日中天的股票，均经历了过山车似的跌幅。
聂浅晴严肃地抿着唇，这个时候，适合做空。
她过去做空的机会很少，比起判断一只股票的涨幅，这方面她需要更加谨慎和敏锐。
什么股票在这场浪潮中会率先拍死在沙滩上？
什么股票适合在暴跌的大环境中买入等待日后发力？
手里的钱该怎么分配可以实现利益最大化？
可以容纳的试错成本是多少？
一个一个问题蹦出来，一个一个给出应对之策。
聂浅晴在思考中迎来了美股午休。
文贤澈慵懒地合上书：“你这是费了多少脑细胞啊，脸都灰了，吃点饼干补补吧。”
“能不谨慎吗，现在时机不太好，用的还是你的钱，当然得想啊。”聂浅晴三下五除二吃掉点心盘里的饼干。
“你可以当成自己的钱，比较没负担。”
文贤澈怕聂浅晴饿，让本迪尼克特先生又送来了一些点心和水果，统统放在了她身旁。
“说了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还有，我可不是为了这2亿英镑的恩情才把命给你的，是因为别的。”
“我知道。我这么好、这么帅，为我的魅力折服再正常不过了。”文贤澈理直气壮地臭美。
“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聂浅晴睨了文贤澈一眼，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了他坐过的躺椅上，拿起他在看的书：“《哈姆雷特》？”
“小时候看的时候不懂歌德对哈姆雷特的评价，他说哈姆雷特家破人亡，王位被篡后，意气消沉，真感到了孤独，世界上没有一种幸福能补偿他的损失。现在我似乎明白歌德了。不过我不认同他的哈姆雷特软弱论，人在绝境里彷徨很正常，爬起来奋起拼搏就可以称之为英勇。”
“当然啊。家破人亡还不让人哭，让人追求纯洁、美丽、崇高的品德，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聂浅晴撇了下嘴：“我一般不惹别人，但是别人惹了我，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文贤澈微微侧头，眸光深邃地看着聂浅晴：“我姐姐怎么放狠话也这么好看。”
“小孩儿！”聂浅晴伸手捏住文贤澈的脸颊：“再没正经，真的会打你。”
“那你就打么，我才不信你舍得打我。命都要给我，怎么会舍得打我呢？”笑意盈在文贤澈的眼睛里，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熟悉的法布勒斯香味在午后的阳光里变得慵懒，肆意将她包裹。
聂浅晴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克星。”
从第一次见他，这个词就如影随形，时不时闯入她的心扉，敲打她两下。
她无奈地摇头：“算了，看资讯去。不和你扯皮了。”
她回到了书桌后面，目不转睛开始研究各种新闻和消息。
接下来的一个月，聂浅晴都如此度过。
起床和文贤澈吃早饭，骑一会儿马，进行康复训练，下午投身到美股市场，一直鏖战到收盘。
文贤澈就一直在她触目可及的地方看书，经典小说、诗歌、哲学，厚厚一摞，偶尔做笔记，笔尖摩挲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首用密语写就的诗歌，不时划破空气。
收盘后他们会一起吃晚饭，天气好时再散一会儿步。
睡觉前，文贤澈常会为她读书，那本为她带来了安定的赫尔曼·黑塞的《德米安》，不觉已经读了三分之二。
适逢周末，文贤澈便带她去各处游逛。
他们在空寂的索尔兹伯里平原聆听巨石阵间弥漫的远古牧歌。
在各种恢弘壮丽的城堡里穿梭。
在近郊隐埋在绿意盎然中的幽静小镇骑脚踏车。
还去吃了两次火锅。
步入六月，聂浅晴终于取得了初步成绩。
“2500万美元，算算应该够花了。本金先还给你，剩下的利息你等一等，等我办完事，都给你。”聂浅晴对着账户，露出久违的胜利微笑。
“苏晓琪果然没拜错山头。”文贤澈笑盈盈地望着她，嘴角早已随着她的微笑翘起。
“香港那边查徐杰查的怎么样了？”
文贤澈指了指聂浅晴手边的文件袋：“前天已经给你放这儿了，你还说了句知道了，准是看股票没走心。”
“不是故意的么。”聂浅晴拆开文件袋，徐杰的过往、家庭全部事无巨细呈现在她面前。
聂浅晴的眼睛一行一行快速浏览，触及他大学时获得的一个奖项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笔迹模仿大赛冠军？”
“嗯，是的。估计模仿签名是可以办到的。”文贤澈看出聂浅晴所想，肯定地点了下头。
“在香港订立遗嘱只要在有资质的律师和见证人面前签字，然后由律师出具公证书就可以生效。徐杰如果精通模仿笔记，他随便买通一个见证人，伪造一个遗嘱出来，签好名盖上章，自己出具公证书，就可以以假乱真。”
聂浅晴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头，指甲紧紧嵌进肉里。
因为用力，骨节紧绷泛着青白。
她犹记得那张遗嘱冰冷的触感，怒意像一颗火星，顷刻间燎起熊熊大火。
父亲青紫的扭曲的面容在烈火的焚烧中更加痛苦狰狞。
她的眼眶悄然肿了起来。
“妻子、女儿前年已移民加拿大每年暑假都会去团聚团聚你和家人团聚那我呢？”聂浅晴梦呓般说着纸页上记载的信息，眼中噙着的泪水，被犀利的眸光扯碎，吧嗒一声，滴在了纸上，洇湿了一块。
文贤澈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了聂浅晴脸上的泪痕，默默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修长的手指埋在她的发间，缓慢地抚着她的后脑，用这种方式安慰她的悲伤：“姐姐，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