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天使么
千羽早在发现了第一只特殊进阶丧尸的时候，便已经预见了这支小队的崩溃，但从那边的楼顶飞下来，外加操控暗纹细剑都需要时间，她已经尽力赶时间了。
对于那些仍旧死在舔食者爪下的人，她只能暗道一声抱歉。
事实上，她的本意仅仅只是以普通幸存者的身份，混入那三艘军舰上，看看其中有没有兰芝而已，但不知为何，这本不应该自己管的‘闲事’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或许是，在那医疗兵小姐姐的身上，看见了曾经自己的影子吧。
白发少女无奈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那具舔食者尸体旁，取回了自己的暗纹细剑。
“你，你是？”队长的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流云轻纱的白发赤脚少女，眼神惊疑不定，虽说这条路上出现过不少赶往撤离点的幸存者，但鲜有能做到像她这般干净、清爽的存在。
千羽闻言则是摇了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边。”说着，她用眼神指了指那个医疗兵妹子的方向。
此时的菠萝，侧躺在血泊之中，小腹处那对穿血洞像是不要钱一般向外流淌着鲜血，她的脸色已经白如纸片，但嘴唇却红的吓人。
那是已经严重失血的表象，但这些骇人的伤势，与伤口周围那一圈圈灰白色且正在不断蔓延的腐烂相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t-3病毒，已经在她的体内发挥了作用。
就像之前提到过那般，t-3病毒虽不如t-2病毒渗透性那么强，可一旦令其接触到潜伏在体内的t-1病毒，那如同雪崩一般的转化速率，根本不是t-2病毒能够望其项背的存在。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菠萝，毅然决然的将手中手枪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自行了断，似乎已经是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事。
早已流干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滴落，不知是在眷恋着这方世界，还是在寻求解脱的勇气，她那颤抖的手已经无力到近乎握不稳手枪，凭借这种怪异的姿势，其后坐力甚至会直接挫伤这只手。
但，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自杀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似乎对于一个田园时代的正常人来说，几乎是永远也触及不到的知识盲区。
但如果身处于末世之中，且这么做是一个人还活着时唯一意义的时候，生命的重量便会毫不掩饰的压在此人的肩上。
千羽的前世，遇到过太多这种情况，而往往他们最后都被那近乎本能的求生欲所压垮，能做到自我了断者，少之又少。
倒不是说千羽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恰恰相反，这种能够为了活着的同伴而朝自己举枪的行为，其本身就足以令人为之动容。
败给本能，并非他们的错。
手指不断压下扳机的这几秒钟，在菠萝本人看来，足有一整个世纪那般漫长，终于，扳机对手指的反作用力达到了某一临界值，全自动的内部机械结构也一如既定模式运作起来。
但，菠萝耗尽了自身全部力气扣动扳机，所带来的却并不是预料之中的爆鸣。
咔……
那是撞针落空的声音，这支手枪已经在刚刚的射击中耗尽了最后一颗子弹。
菠萝放下了手枪，那绝望的眼神直至扫过不远处的队长时，才稍稍恢复一丝光彩。
“帮……帮帮我，拜托了。”
队长闻言颤抖着抽出腰间的手枪，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扣下扳机。
他怕，怕战友那炸裂的脑浆成为今后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更怕将身为军人的信念摒弃到深渊之中，从此遗忘自己的初心。
最后，队长甚至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躺在那的菠萝。
她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面如死灰的她依靠着一块碎石绝望的望着天空。
难道，自己最后只能变成那样的怪物么……
“我来帮你吧。”一道软糯、轻柔的声音不知何时从她身侧响起，那道身着流云轻纱的少女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你是……天使么？”菠萝用那因为极度脱水而变得沙哑的声音，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或许在她的印象中，人世间不应存在少女这般洁净如纯白之羽的存在吧。
她那因绝望而灰败下去的眸子，也在这样一抹身影的影响下重新恢复了些许色彩。
“我不是天使。”千羽眼神黯淡了一下，“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罢了。”
言罢，少女将其揽入怀中，顺势从精神网络中取出一把警用手枪。
这是之前在商场时，从那两名小混混身上缴获的，与远山大叔分别时他说什么也要自己拿上一把用以防身。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用在这里……
“谢……谢谢。”
千羽摇了摇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菠……菠萝。”她的嘴唇因脱水而干裂，脸上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小腹处的鲜血早已流干，她之所以现在还保留着一丝意识，大抵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菠萝么，好名字，我会记住你的。”千羽温柔抚过菠萝的脸庞，最后轻轻合上她的眼睛，“那么，晚安。”
砰……
千羽抱着她的尸体，无言沉默了良久。
自从前世的兰芝开始，到如今的菠萝为止，她已经这样送走了许多人，多到……她自己都无法清晰的记得这之中每一个人的名字。
或者说，更多时候，他们都没能留下名字。
半晌后，白发少女收拾好心情，起身做起了与之前的菠萝相同之事。
她将算上菠萝在内，一共五具尸体堆放到一起，耐心且细致的将他们身上所有的武器、弹药、工具等一一取下，然后堆叠到了一起。
随后她又通过精神网络，从小白那边取出一桶从商场应急发电机中搜刮来的汽油，淋在尸体堆上。
“现在手头没有干柴，也大概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仪式，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少女随口嘀咕着一些有的没的，随后又取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整个尸堆。
看着火焰一点点将他们覆盖，千羽在一旁站定，双手合十眼神微低的祈祷起来。
就算是，送了这包括菠萝在内的五人，最后一程吧。
橘红色火光映照在少女那认真的脸庞之上，同样也如同晚霞一般，映红了她额前那一缕那乳白色的秀发。